莫爾繼續叨叨叨叨,“不去了好啊,身體怎麼也比前程重要啊,你這全校第一再留級一年也還是全校第一,放心放心,其他人搶不……走……”
他頓了頓,震驚,“不去了?”
他好似才回過味來謝眠說了什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真……真不去了?”
謝眠微微笑了笑,“真不去了,明年也不去了,我不想去軍隊了。”
莫爾看著他,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
他這個門門第一,科科滿分,訓練刻苦嚴謹,從來沒曠過一次課,天賦比其他人都好更比其他人都努力的好友,卷到要把全校學生都差點卷死的超級卷王,告訴他,他不去參加軍校畢業最重要的畢業典禮了。
並且打算以後都不去了。
莫爾覺得這個人一定不是他的好友,要麼就是他聽錯了。
他不信邪的問:“那你打算做什麼?”
謝眠眼神放空,好像看到了遙遠的遠方一塊金黃色的麥田,他帶著一點憧憬,說:“去種地。”
莫爾:“……”
不,這個人一定不是他的好友!
他整張臉都震驚到扭曲了,一手指著他,手指都在微微的發著抖,“你你你你……”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突然鄭重道:“你是誰?你彆以為你占用了謝眠的身體你就是他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相信的,你趁早給我滾出……嗷!”
謝眠一巴掌直接拍他腦袋上,在眼前一陣陣的昏沉眩暈裡直接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滾!”
莫爾捂著腦袋,被這一白眼翻得渾身舒坦,“啊,就是這個感覺,所以你果然還是謝眠,你剛剛一定是在開玩笑,我一定是幻聽了!”
謝眠懶得理他,在緩過那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疼痛後,整個身體都虛脫一般跪坐在了地上。
他急促地喘息了會,腦海裡混亂的記憶畫麵徹底歸位,再睜開眼時,頭腦前所未有的銳利清明。
他是謝眠,是古代那個因功高震主而被皇帝鴆殺的兵馬大元帥謝眠,也是現世這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在軍校讀書五年即將畢業的優異軍校生謝眠。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又是怎麼短暫失憶的,昨晚應該是突破瓶頸後身體素質提升,曾經被壓抑住的記憶一股腦回歸,靈魂過於強大身體支撐不住,所以才會有這些一連串的眩暈疼痛。
好在現在已經差不多恢複了。
謝眠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打量了眼這間居住了五年的屋子,在牆上明亮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典型的古地球東方樣貌,黑發黑眼,五官俊秀,白襯衣包裹下的身材瘦削筆挺,和前世那走哪都讓人驚歎沉迷的容貌完全不一樣,最多就讚一句標致好看,不到吸引麻煩的程度。
大概是真的重獲新生了。
謝眠長長的舒了口氣,說不清是悵然還是輕鬆,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視線一轉,對上了地上蹲坐著的好友那一臉詭異扭曲的表情。
莫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你真沒事?”
謝眠莞爾,“沒事,昨晚突破了一個小瓶頸,稍微有些後遺症,現在已經解決了。”
“呃……”莫爾眨了眨眼,抬手一指腦袋,“我是指……這裡。”
“……”謝眠沉默地看著他。
莫爾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看似若無其事的建議,“既然沒事了那我們就走吧,雖然已經趕不上開場了,但比賽開始後半小時不到才算做棄權,我們還是有時間的,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謝眠道:“不去,我要去種地。”
莫爾僵住。
他就像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最終被證實了的極端分子,一臉的驚駭欲絕,脫口道:“你果然因為突破瓶頸而傷了腦袋!”
謝眠:“……”
雖然某種程度上也不算錯,但這表述莫名就是想揍人。
莫爾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危機感,他一把拉住謝眠的手臂就往外走,“走走走,比賽不去就不去了,但校醫室你必須去,沒道理突破個瓶頸還能把人性格都變了的,你絕對是腦子有病了,你得先治病!”
謝眠輕輕鬆鬆一個翻腕從他手裡掙脫出來,莫爾下意識就用擒拿手去抓他,謝眠手臂一翻再一轉,卸力後再推出,抬手間輕鬆寫意,舉重若輕,莫爾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招式,眨眼就被以一個雙手被扭在身後頂在牆壁上的姿態結束了戰鬥。
直到這一刻他才確信,謝眠絕對是突破了瓶頸,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瓶頸,是一個他需要完全仰望的大大大大大瓶頸!
不然沒道理他前一天還能在謝眠手下撐個二十多招,今天一招都沒撐到!
但你破了瓶頸把腦袋傷了又是怎麼回事?
超級卷王學霸一夜之間突然要放棄大好前程跑去種地,種地就算了,你要是個農學院畢業的那也是一種成就,可你特麼堂堂皇家軍事學院出來的優異畢業生,課程裡完全沒涉及到一丁點種地知識的人,告訴他他要從零開始學!種!地!
他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人,一臉的誠懇親切,怎麼看怎麼像是對待精神病人的特殊關懷。
“乖,我知道你厲害,但你打倒我是不算厲害的,你有本事就把校醫院那群恐怖的醫生給打倒那才叫厲害,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去啊?”
謝眠:“……”
謝眠毫不客氣一腳踹到他屁股上,聽著那一聲撞在牆上的悶響,愉快地轉身去收拾行李。
上輩子辛辛苦苦把小皇帝養大扶持上皇位,小皇帝表麵一口一個老師親切的叫,兵權全權交給了他,看似交付全部的信任,到最後卻給他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全都下了蠱毒,唯一的解藥就在皇帝身上。
他想過皇帝估計不會容他,也計劃好了在戰後交付兵權,帶著整個謝家一起歸隱種田,但沒想到皇帝等不到那個時候,在最後一戰剛剛勝利就動手了。
他辛辛苦苦為他征伐一輩子,落得一身傷病纏身,最後終於平內亂驅外敵,把皇帝破碎的權柄重新鑲嵌於他的皇位上,到頭來就得了這麼個結局。
他死,所有人活,他活,所有人死。
看似表麵的信任,內裡卻是更惡毒的算計,他被皇帝的手段弄得惡心欲嘔,以至於現在提起軍隊和皇權都反射性生理不適。
謝眠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他不再想去牽涉進那麼複雜的軍權政治裡去,該有的波瀾壯闊都經曆過了,曾經的雄心壯誌也被惡心的算計磨去了棱角,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歸於平靜。
解甲歸田,於一個功高震主的將軍來說可謂是最美好的夢想,也是他上輩子最心心念念向往的生活。
從此那些複雜的勾心鬥角和沉重的壓力責任都將遠離他而去,想一想都要幸福到發暈。
他喜歡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