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茲聞鎮北侯薑修遠之女薑清揚知書達理、典雅端正、溫婉大方、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榮王世子宣朗已逾弱冠,適婚娶之時。二人良緣天作, 為成佳人之美,今下旨賜婚......欽此。”
宣旨太監笑吟吟的說著討喜話,念冬趕緊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太監手指撚了撚,笑意更甚, 來侯府可是天大的好差事。
“公公, 喝杯清茶歇歇腳?”念冬沒想到皇上的賜婚聖旨和她們前後腳到的, 不由慶幸沒有在途中耽擱, 不然府上沒有主人家在,那是大不敬。
太監婉言謝絕, 他還要趕著回宮,以皇上對薑小姐的重視, 肯定要詳細問詢的, 太監不敢久留。
“管家,全府上下賞三月月錢。”
“是。”
本來快及笄的女子,府中主母會帶著參加宴席,以示府中的姑娘到了待嫁之時, 也有出去露露麵的意圖。但是侯府特殊, 主子就隻有清揚一人, 她還未及笄,這些年的人情往來都是管家和皇後賜下的管事嬤嬤處理,清揚雖說參與其中, 但不是她主事。另外她也沒什麼手帕交,稍微熟悉些的便是宮裡的公主,京都貴女她也隻是在宮中宴席時見過一些,想要有個知己好友卻是難事。她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宮中,旁的像約上好友踏青參加賞花宴...等貴女們之間的活動,清揚是一次也沒去過的。
皇帝皇後沒想把她教養成含羞帶怯的小女兒家,鎮北侯可以歸之為武將,皇帝更偏向清揚長成爽朗無拘無束的模樣。帝後兩人早些時候沒有意識到清揚一向獨來獨往,等察覺不對,想要為她找個手帕交時,清揚已經定型了。
沒感受過一家人的溫情,除了幾個特定的人,清揚很少把旁人放進心裡。皇子公主見她有意減少進宮的次數,以為她被嚇到了,卻不知是她不願意耗費精力在與他們糾纏中,寧願避開眼不見為淨。
帝後是從不強迫她的,哪怕知道她情感淡薄,但這又何妨?他們教養出的女兒,這世上又有多少人值得她放進眼裡?
念冬歡喜過後便是憂心:“小姐,據說饕餮樓是榮王世子的產業,您說,要不要去?”雖說景朝對女子的束縛不深,但像女方去看男方的行為還是少見的,所以念冬的話語才沒完全說下去。
清揚淡淡道:“若是我想見他,直接下帖子便是,何需偷摸進行?”況且依清揚看來,榮王世子估計會忍不住先來找自己。
“小姐,這於理不合吧?”念冬皺著臉道,若是榮王府覺得她們上趕著怎麼辦?
“你說得對。”清揚肯定她,然後拍板,“那我們就在府中乖乖待著,哪裡也不去!”
念冬又糾結了,小姐本就不愛出門,豈不是更沒機會見到榮王世子了?她該怎麼跟老爺夫人交待啊?
清揚不知道念冬複雜的心理活動,她實在找不出什麼事乾,乾脆去書房看書去了。天氣轉冷,她也不願往外跑。
......
榮王回到王府逮著宣朗,就命令他去逮大雁。
宣朗被他父王想一出是一出的行為弄的無比頭疼,逮什麼大雁啊,珍饈園裡什麼沒有,“父王,您能不能放兒子一馬?您去找皇伯伯百獸之王都要得到,上回狩獵您不還親自狩了一頭黑熊嗎?您要是嫌日子無趣,兒子去找一頭黑熊取熊掌給您成不?”
他就不該待在府中!
榮王的鐵掌頓時落在宣朗背上,陰惻惻道:“你家下聘用黑熊啊?得虧隻有你老子在,若是被你母妃聽見,信不信家法伺候你?”看來還是讀書讀少了,清揚那丫頭日日書不離手呢,皇兄還感慨過若是清揚身為男子,必定是國家棟梁!榮王這時候想到這茬,不由擔心宣朗大字不識幾個,也不知道會不會遭她嫌棄?
宣朗不知道榮王用大字不識形容自己,不然弑父的心都有了。
等等,“下聘?”宣朗不可置信道:“父王您看上哪家姑娘了?您也不怕母妃拿刀砍人?還讓親兒子去給您捉大雁,您也...”太不是人了!
被宣朗用為老不尊的目光看著,榮王再一聽他嘴裡胡咧咧的內容,隻恨不得把他塞回榮王妃肚子裡重新投胎,他與王妃琴瑟和鳴,哪裡看得上什麼姑娘?
真是,氣煞本王也!
“父王,您冷靜啊。”宣朗躲到姍姍來遲的榮王妃身後,大聲道:“父王您也不要傷了母妃的心,不然不要怪兒子告上皇伯伯那裡。”
“去給本王取家法!”榮王咬牙道,還威脅起老子了,今日他不收拾宣朗這兔崽子一頓,他就不姓宣!
榮王妃對丈夫兒子鬨的這一出不明所以,但是完全不妨礙她看戲,往紅木椅上一坐,見下人沒有動作,催促道:“還不趕緊的,沒聽見王爺說取家法嗎?再來兩人把世子綁住,免得滿院子竄,鬨的我頭暈。”
“王妃。”
“母妃。”
榮王妃端起茶盞,皮笑肉不笑道:“不把王府鬨個天翻地覆,你們父子兩不痛快是不是?隔兩三天來一回,你們倒是樂在其中,我卻是不耐煩的!”
“說說吧,這回又是怎麼了?”
宣朗指著榮王義憤填膺道:“父王要去下聘,讓我去給他捉大雁!母妃,您當初成親的大雁都沒讓我動手,父王他色令智昏!”說著敏捷躲過榮王踹過來的一腳,還彈了彈袍子。
榮王妃淡淡道:“雨兒,你說。”
“是,王妃。”榮王妃身邊俏生生的丫頭清脆說道:“世子爺,您可能還不知道,皇上剛給您和薑小姐下了賜婚聖旨,王爺他讓您去捉大雁,是為了去給薑小姐下聘呢。”
榮王哼了一聲。
榮王妃翻了個白眼,一句話便能說清的事,愣是讓這人鬨成如今這樣,還有理起來了!她在兒子麵前給老子留些麵子,等晚上再和他清算!
“母母母...妃,您沒開玩笑吧?”宣朗傻眼,這怎麼可能呢?
榮王冷冷道:“誰敢拿聖旨開玩笑?不要命了?”
“父王!”宣朗看向榮王,咽了咽口水,“這薑小姐怎麼會看得上我?”
榮王榮王妃:......倒是有自知之明。
榮王:“自然是因為本王和你母妃了!”言下之意,沒你的事。
“你父王說的不無道理。”榮王妃點頭,她雖然因看見清揚便想到魏馨的緣故,刻意控製與清揚的往來,但是榮王可沒有,以那丫頭的聰慧,以及皇帝榮王的不設防,估計對兩家的淵源了如指掌。這嫁人,除了想要一個貼心的夫君之外,處事公正的婆婆也是極為重要的。畢竟男人在外,內宅還是婆媳相處的時候多。不過榮王妃絕對不會拘著兒媳婦,無論她成親前怎樣,成親後榮王妃有能力讓她過的更自在。
父王母妃都這般言論,宣朗內心更複雜了,敢情他媳婦兒看不上他,是奔著他父王母妃來的?
難得看見宣朗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榮王妃被激發出了一分母愛,安慰道:“我兒亦是極為出色,不必妄自菲薄。”
宣朗自我認知還是有的,他擺擺手,“父王,母妃,兒子先退下了。”他要去消化消化,宣朗恨不得奔去侯府當麵問問薑小姐,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我們的默契哪去了?
榮王妃不放心道:“朗兒不會想不開吧?我看他似乎未曾接受與清揚成婚的現實,若是弄成了怨偶倒是我們的不是了,王爺,您看是不是要去開解朗兒?”
“你啊,就是想太多。”榮王神秘一笑,“這小子本王還是了解一二的,王妃等著喝兒媳婦的茶吧。”
榮王妃展顏:“就借王爺吉言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在宣朗稚兒時,榮王便告知他有了個小媳婦兒,並且讓他一定要對世子妃好。哪怕宣朗成為京都有名的紈絝,與清揚也可以保持距離,但榮王敢肯定,清揚在他兒子心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雖然宣朗老是把人姑娘看不上自己,就等著日子到了,解除這口頭婚約,榮王明白男人的劣根性,這十多年身上烙印都是自己媳婦兒的女人,若是真的解除了這層聯係,怕是宣朗就該茶不思飯不想了。
再說了,宣朗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脾氣,真遇著他排斥的事情,哪還是像如今表麵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早就蹦起來跑去皇宮,膽大包天求著皇帝收回旨意了。
榮王看的一清二楚,隻是這就不提醒世子爺了,等著他自己摸索去。
他這父王也是當的夠可以了,提前給宣朗定下了!
不然他皇兄底下的狼崽子,個個可都冒著綠光盯著肥肉...咳咳,佳人呢!
想到這裡,榮王冷冷一笑,若有那不長眼的,敢從他兒子嘴裡搶肉,榮王等著好好教狼崽子做人!
夫妻兩商量聘禮請官媒下定的日子,接著有說有笑起來。
...
饕餮樓。
宣朗在這裡有自己的包間,此時包間裡的氣氛可不像往常輕鬆,宣朗特意在家中窩了三天才出來溜達,沒想到還是逃不過被打趣的結局。
身著紫色直襟長袍的俊美男子,臉龐有兩分妖氣,此時眼裡放著光,摸著下巴把宣朗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嘴裡不時發出嘖嘖聲。
宣朗把瓷杯扔過去,威脅道:“賀炎宇,你的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賀炎宇是皇帝姑母大長公主的嫡孫,也是捧著含著長大,脾氣比宣朗還火爆,他挪開眼神,決定還是不去惹宣世子,“都是定親的人了,還不許我多看兩眼?”
“不如世子給我等講講為何三日不出府?”輕搖著折扇的喻子楚輕笑問道。
賀炎宇離裝模作樣的人遠了些,撇嘴道:“你不怕冷,但彆在我身邊扇。”遲早,他要把喻子楚府上的折扇全拿去沉塘!
喻子楚早就習慣了,把折扇收攏,看向宣朗,“看來皇上對你的印象很好,不然也不會把薑小姐賜婚給你,宣世子,感覺如何?”
“我可聽著有人說,皇上總算把薑小姐這個麻煩甩掉了,看來子楚你有不同的高見呐?”宣朗說道。
賀炎宇喻子楚兩人眼裡同時閃過一絲諷色,喻子楚敲了敲膝蓋,無奈道:“就我們三人,彆裝了,有人遮著眼睛隻願意相信自己認為的事實,本公子可不是那等庸人。”他的閣老祖父是皇帝忠實的簇擁者,對皇帝還是了解一二的,喻子楚不止一次聽見祖父在家中感慨,皇帝以前還抱著薑小姐處理過政務,一聽她哭,著急的跟什麼似的。就憑這點,即使薑清揚在京都名聲不顯,他也不曾忽視過她。
“不過,這薑小姐可夠神秘的,從不在各大賞花宴上露麵,宮裡宴席才勉強能見她一麵。”賀炎宇苦惱道,“據說也沒交好的貴女,我有心給宣朗打聽,也無從下手。在宮內她又是在皇後娘娘左右,遠遠看過,但此時回想起來,著實沒甚印象。”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薑小姐低調的過分。”喻子楚讚同道。
宣朗出聲道:“她身份特殊,自然行事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