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圈渣男(六)
容嬰臉上剛剛平息的紅潮又浮了上來。
嫌棄我沒洗頭, 那我走?
她轉身,手腕卻被容桓輕握住,他站在原地, 笑著說:“你是什麼樣子都可以。”
“變老變醜也沒關係嗎?”
“不會有那一天。”容桓幾乎脫口而出, 連他自己都沒明白這種自信來自哪裡, 就好像他本該是個擁有著絕對力量的人。
容嬰也有些困惑, 容桓牽住她的時候, 她會覺得似曾相識,好像記憶中也有這樣一位兄長,將她縱容得無法無天。
她看著他, 試圖穿過遙遠的年歲看清他,但今夕非往昔,始終是霧裡看花。
容嬰垂眼, 牽了牽唇角。
“先回家吧,哥哥。”她聲線乾淨,語氣淡薄, 並不打算自尋煩惱。
容桓也壓下了心中的異樣,將她送回了祖宅旁的民居,大概是妹妹長大了, 並沒有邀請他這個兄長上去坐一坐。
容桓很欣慰, 自己養的小白菜慢慢有了男女觀念, 他很放心。
看著妹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後, 容桓才接通了震動個不停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助理哭爹喊娘的聲音:“總監, 求你快回來。”
容桓:“明天。”
他掛斷電話, 看了一眼備忘錄上的日程,隻好連夜坐專車離開。
他本來是想送束花,再陪容嬰吃頓飯的, 可惜計劃趕不上意外,想到那群社會青年,容桓清冷的眼底浮起了不易察覺的厭惡。
離開前,他要把那群混混都廢了。
*
鎮子口,漆黑夜幕下。
容桓在司機開門後,長腿一邁坐進了私家車裡,他似乎有些疲倦,後頸一仰,靠在了車座上。
車窗半開,月光靜靜流淌在他出色的眉目間,青年睜開眼,說:“出發。”
司機是跟了容桓多年的老人,不免多問了句:“您是動手了嗎?需不需要派人善後。”
容桓提起嘴角,扯開領帶後說:“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司機的目光從那染血的領帶上挪開,恭謹的說:“我明白了,那背後的李家呢?”
和混混們不同,李家到底是鎮子上的首富,不可能忽然就人間蒸發。
容桓的唇邊逸出笑聲,在夜裡尤其沒有溫度,“李家?”
他漫不經心地說:“自然要先把他們捧高,這樣的跳梁小醜,不如先逗著玩,再給致命的狠狠一擊。”
容桓的聲音涼薄,根本不像表麵上看著的清貴驕矜,他收起了在妹妹麵前的衣冠楚楚,露出斯文敗類的本性說:
“這是他們應得的,誰叫他們沒有眼力見,敢動我護著的人。”
“周叔,記住派分公司的經理過來,和李家接洽項目。”
他要給他們挖個大坑。
前排的司機鄭重點頭,他老練地把著方向盤,儘量讓車開得更平穩。
容桓垂眼看了一眼腕表,揚起薄唇說:“不必顧慮我,儘快回京市,明天還有兩個會議,五份文件等我處理。”
他爭分奪命,堪稱當代勞模。
*
小鎮的燈火慢慢熄滅。
江燁失眠了,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後,開始數小罐子裡的錢,這是他全部的家當,包括硬幣。
加起來不超過一千塊錢。
江燁垂眼笑了笑,他拿起放在窗台上不舍得吃的小芒果,香味已經很淡了,剝皮後,果肉熟到極致。
江燁一口一口吃完,慢慢的,他唇邊皮膚出現了紅點,往頸間擴散,不怎麼疼,就是癢。
這是芒果過敏的症狀,也是江燁無法改變的現實,天生的。
他明明那麼喜歡芒果,卻好像是癡心妄想。
少年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一顆心在夜裡格外脆弱,等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江燁又支棱起來了。
今天是周末,他決定多打兩份工,第一站是鎮口的老先生家。
老先生學富五車,喜穿長袍,顯得十分瘦削,也很難搬動他的那些寶貝書籍,曬書這種事,隻能交給像江燁這樣的年輕人。
他坐在椅子上品著茶,看陽光下忙碌的少年,說:“書房裡的法學書籍,你隨便拿去看。”
江燁抬眼:“不用。”
“不用什麼?都抓住你偷看了。”老先生話語直,又說:“我知道你想為你的父親討回公道,可是江燁,你真想學好法律,就該到大學裡去。”
少年沉默不語,他抬手擦了把汗後,撇撇嘴說:“先生您博學多識,還不是如此清貧?窮的隻剩下書。”
“說什麼呢?文化人的事,你少管。”老先生放下茶杯,還擊道:“你說話這麼難聽,是情場失意了嗎?”
江燁抬眉,冷笑一聲。
老先生一下就看穿,眯著眼輕拍手說:“我隻知道,天上地下的愛情,等同於天南地北的相逢,遙遠又困難。”
這話直接戳進了江燁心窩裡。
他收斂了笑容,繼續在鋪滿整個院子的書堆中乾活,包括替書頁防蟲和除潮。
老先生不再自討沒趣,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還是去讀書吧,你什麼水平,我最清楚。”
“如果有喜歡的人,讀書是最容易接近她的方式。”
江燁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壓抑著心酸,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老先生搖搖頭,再次端起茶杯,忽然院門外傳來敲門聲,十分急促。
老先生使喚江燁去開門。
少年直起腰,幾步跨過書海,跳到了台階上,他打開門,看見了一貫溫柔的姐姐滿臉怒容。
江燁的右眼皮跳了跳。
因為江楠很少生氣,這還是第一次。
她憤恨地盯著自己的弟弟,然後把手上的成績單甩到了江燁臉上,力道很大,紙片把少年的臉頰劃破,滲出血來。
“江燁,你太過分了。”江楠整個人微微發抖,指著弟弟說:“為什麼語文才考幾分?”
江燁眨眼,眼神閃爍。
江楠卻氣得笑了起來,說:“如果不是媽讓我把錢偷偷塞到你枕頭裡,我也不會去翻你的枕頭,更不會發現你藏起來的成績單。”
和市裡不同,鎮一中每次考試隻公布總分和綜合排名,每科的成績單隻有學生自己知道。
美其名曰不給學生過多壓力,不形成成績攀比,共建和諧校園。
事實上卻是有些學生的單科成績實在不能看,貼出來一溜的零分,為了挽尊,校領導才做出這一重大決定。
所以在江楠的印象裡,弟弟的綜合排名總是中等偏下,難到一本線,比他剛進高中時要退步太多。
江楠也問過他是哪科落後,江燁卻總說:“都太差了,彆看。”
然而事實上,除了答出7分的語文,江燁的其他科成績都遙遙領先,甚至不比江楠差。
這個答案讓做姐姐的瞬間崩潰。
彆人不了解江燁,會相信他語文差,但江楠很清楚,江燁的記憶力不是一般好,就算是背,他語文最差也能及格。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
他故意的。
想明白這點後,江楠整個人都像墜進冰窟裡,哪怕在大太陽底下也覺得遍體身寒,無能為力。
是,家裡這種條件,隻能供得起一個孩子讀大學,而父親就像個無底洞,母親又越來越老,她和江燁必須有人去打工,把家撐起來。
這種命運,等滿了十八歲後,不是她,就是江燁。
江楠無法接受的是弟弟故意讓著她,讓她去走錦繡前途。
“憑什麼呀,江燁?”溫溫柔柔的女孩子哭紅了眼睛,看著弟弟臉頰上的血痕,又心疼又生氣。
江燁動了動唇角,嘴裡發苦。
他聽著親姐姐的控訴,像個大人一樣,跟她講道理。
他說:“我是男生,在社會上混比姐姐安全,也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