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父親能夠好轉，恐怕是冥冥之中有貴人相助。
江燁也問過江楠，但她始終含含糊糊，隻說是父親運氣好。
江燁就不再糾纏，他以為再親近的人之間也有保留秘密的權利，隻要結果是好的，江燁沒有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黏人精神。
他摸了摸鼻尖，又問了母親的身體情況後，準備結束通話，反倒是江楠鄭重地勸他，說：“家裡都好，現在隻盼著你好，作為姐姐，我希望你能去爭取一下。”
去機場接一下那個回國的人。
至少和她見一麵。
江燁聽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把手機收回兜裡，垂眼靜聽風聲，都說“遇事不決，可問春風”，但春風不語的話，就隨本心吧。
江燁不再遲疑，他借了一位隊友的摩托車後，疾馳在春夜的北京城裡。
就像姐姐說的那樣，他是去赴一場盛大的約，去見錯過了五年的人。
這整整一千八百二十六天，沒有人知道江燁是怎麼熬過來的，隻有他耳機裡的聽歌記錄知道。
江燁買了容嬰所有的專輯，靠著她的聲音，捱過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夜晚。
她是他的心癮，也是他的解藥。
*
九點五十分。
江燁把車停在了機場外，他身上還穿著電競隊服，來不及換。
往下壓了壓鴨舌帽後，江燁穿過大廳的人潮，向著接機口走去。
他帶著近鄉情怯的慌張，每個步子都邁得很沉，直到看見那個從裡往外走的熟悉身影。
她似乎長高了，還是很瘦，臉也小小的，帶著墨鏡和口罩，隻露出一截白皙的額頭。
那裡……他曾吻過。
江燁的腳步忽地停下，他揚起眼角，好不容易才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似乎是發現他了，容嬰的腳步也頓了頓，她摘下墨鏡，想把江燁看清楚一點，卻在這時，無數的粉絲跑過來，攔在他們中間，擁擠著，吵鬨著。
容嬰的墨鏡被撞到地上，她踮起腳，隻能看見江燁離開的背影。
落寞又孤寂。
——在大批粉絲湧上來的時候，江燁想往前一步的動作就止住了。
他默默地收回腳步，默默地轉身，因為前方的容嬰不止是他一個人的星星。
他也不能自私地把星星摘下來，因為這顆星星和遊戲裡打排位的星星不一樣，非江燁獨有。
他可以在遊戲裡摘下一顆又一顆星星，排位上王者，所向披靡，卻沒法在現實裡擁抱容嬰一秒。
因為這一次，即便他不是窮小子了，也還是與她隔著萬水千山。
喜歡她的人那麼多。
他沒什麼特彆的，隻是最早喜歡她的那一個。
非要說，就是長情一點，喜歡了整整五年，一千多個日夜。
江燁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想往機場外走，但還是被不少認出他的女粉絲攔住，要了簽名。
江燁隻好一邊簽一邊把電競外套脫下來。隊服是純黑色的休閒式樣，隻在左胸前縫了他的名字，以及背後是一隻浴火的鳳凰logo，下方印著“火華戰隊”四個字。
女粉絲們見狀笑了笑，說：“燁神，我們又不是憑衣服認人，是靠臉啊。”
“你的臉就是最好的防偽標識，真的。”
“就是說呀，不要掩耳盜鈴嘛。”
……
江燁眨了眨眼睛，在尷尬中重新穿上見證了他一路榮耀的隊服。
把簽名遞還給粉絲後，江燁清清冷冷地說了句：“大家路上小心。”
粉絲們歡天喜地的跟他擺手再見，盛況也不比容嬰那邊差多少。
隻是江燁太喜歡一個人，喜歡到覺得自己永遠望塵莫及。
他快速走到外麵的廣場，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這樣才能緩解心底的窒息感。
突然，耳邊響起了他熟悉的歌聲，是容嬰翻唱的《獨家記憶》。
江燁下意識抬頭，也看到了機場外部的大屏幕上，正循環播放著容嬰回國打招呼的視頻。
大屏下方，是自發聚集的粉絲。
他們或拿著手機拍攝錄屏，或高聲呼喊：容嬰我愛你。
一聲高過一聲，振聾發聵。
仿佛砸在江燁的心口，也堵住了他欲言又止的唇。
這種感覺很微妙……
人群之中，他們都愛你，愛意洶湧而張狂，隻有我，小心翼翼把你放在心底，收藏作為獨家記憶。
他們愛你，是笑著的。
我愛你，眼眶先紅了。
江燁垂眼，萬般苦澀。在人群的歡呼雀躍中，再次感受著獨屬於他的盛世失戀。
因為全世界都可以愛你，光明正大，唯獨我，要捂緊嘴巴和眼睛。
更不能給你帶來任何汙點。
江燁知道，對一個當紅的女偶像來說，公布戀情有多麼致命。
哪怕是被時光遺忘，從前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