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嬰一向是信奉小心求證的。
思來想去,她決定順其自然,隨遇而安,想不通就不想。
反正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不過,這些棘手的事情,和她想欣賞墨錚的臉並不衝突。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誰不喜歡看帥哥呢?尤其是在你審美上瘋狂跳躍的那種。
容嬰就真的隻是想看看,很單純,很純粹,絕對沒有非分之想,為了看墨錚一眼,她甚至想過扮成容桓身邊的小公公,混進殿試。
但這個想法是原劇情裡沒有的,容嬰有賊心卻沒賊膽,作罷。
其實按照她現在的地位,受容桓寵信的程度,完全可以招搖大擺的走進殿試,順便拖把椅子坐下參與遴選,拿出挑駙馬的架勢都沒關係,那群大臣們甚至不敢有微辭。
反正容桓說了算。
容嬰很清楚這一點,卻沒有恃寵而驕,她可以在金銀珠寶上極儘奢靡,甚至貪圖享樂,坐實草包紈絝的名聲,卻不能碰政-治。
說到底,容嬰始終還是不夠相信容桓,也不認為他非她不可,雖然容桓給她這種錯覺。
謹慎起見,她也沒必要在大的政事上麵伸一手,插一腳。自古以來,能當君主的,能有幾個是省油的燈?
容嬰不想試探容桓的底線。
她更不想給自己找事。
雖說她有靠山,文武百官誰也不敢和皇帝對著乾,但不代表會容許女子乾政,畢竟人心底的成見,永遠局限於時代。
容嬰也不想乾政,因為她不乾政就擁有了目前想要的一切。
除了幾個好看的小哥哥。
容嬰是萬萬不敢有養麵首的念頭的,她最多出入秦樓楚館,多交幾個好朋友,無論男女。
容嬰一碗水端平,隻要你長得好看,我就有一堆話想跟你說。
她略一思索,按照原定的劇情,明日殿試結果一出,長公主就會出宮看熱鬨。
她去了京都最大的花樓,在二樓臨街的窗口,正好可以看見堪堪金榜題名,打馬遊街的狀元郎。
這是最光明正大的相見。
雖然還未開始,但容嬰已經默默在心底期待了,和以往都不同,這是她明知道劇情,也還是克製不住期待的事情。
沒有理由,從心而已。
*
翌日,秋高氣爽。
容嬰早早起來,對鏡換了一身天青色的男裝,又用發帶束起高高的馬尾,很有些少年意氣。
這樣的裝扮很好逛花樓。
容嬰帶足小銀子,一門心思喝酒去,她從上午喝到下午,再到黃昏薄暮時,終於等來了“兔子”。
光線稍暗的時候,人群的輪廓就更顯柔和模糊,然而偏偏有那麼一個人,不僅沒有黯淡半分,反而讓黃昏的天色也明亮起來。
遊街隊伍經過時,容嬰的手正支在窗邊,手上的小酒壺也不聽話地掉了下去,和原來的劇情一模一樣,但隻有她自己清楚,她沒有刻意遵照劇情,原因隻有一個——
墨錚望過來了。
你根本看不出這個身穿朱紅官服,朝著你笑的小可愛是反派,接下來他還要騙你的感情和錢財。
如果不是熟知劇情,容嬰真的會陷入墨錚的眉眼輪廓間無法自拔,她的心跳得很快,不是醉酒,是醉在了墨錚唇邊的笑弧裡。
救命,他好好看。
容嬰大概能夠體會跟在墨錚的白馬後麵,那一群歡聲笑語毫不矜持的女子是什麼心態。
追星人,追星魂,自古有之。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墨錚的眸光和身影都沒有在容嬰眼中停留多久,但她還是記住了他眼底的璀璨星河和官服袍角被風揚起的弧度。
還有他頭頂精致的烏紗帽。
禦筆欽點,新任京兆尹。
官拜正四品上,雖然比不得一品二品大員,但初初上任就是這樣的起點,不得不說墨錚出色,因為容嬰清楚,容桓挑剔得要死。
如果不是上任京兆尹失職,墨錚正好拔得頭籌,也不可能破格坐到這個位子上,容桓雖然做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但還是講究基本法的,隻能說墨錚氣運好。
不過想來,他能有這樣的長相,運氣就不會太差。
容嬰暗暗羨慕,她心隨意動,辭彆了花樓裡的漂亮姐姐們,混入人群,一路尾隨著那馬上的狀元郎回府。
尾隨這兩個字就很靈性,容嬰其實是想光明正大跟著的,但她心裡緊張,舉止也不是那麼放的開。
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會緊張,她還想甩鍋給長公主這個身體。
是這個身體見色起意,不是我,我也不是這樣的人。
容嬰給自己做好心理建樹後,天邊忽然下起了小雨,酥潤清爽,澆滅了她一腔的熱情。
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容嬰決定不聽劇情的話,就跟隨心中所念,去做所想之事。
哪怕被雨淋得狼狽不堪。她雖然要麵子,但更加不想錯過那個下了馬,撐傘回府的狀元郎。
在那座新建府邸的門前,容嬰眼看著墨錚踏上台階,將要進入府門的時候,她在雨水中啟唇,仿佛從靈魂深處喊出那個名字:
“墨錚,墨大人!”
你先彆走,你回回頭,看看我。
容嬰在心底喊著,也沒指望那個芝蘭玉樹般的清雋少年真的回頭,她鬆開擋在眼前的手,默念著一,二,三,心想如果他還不回頭,那她就不惦記他了。
容嬰眨了眨被雨水打濕的長睫,在她默念結束的刹那,墨錚真的回了頭。
場景卻和她想象中不一樣,那狀元郎的傘掉了,他的眸光複雜,又喜又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或許是這樣,墨錚又回過頭去。
就在容嬰以為他要進府的時候,少年再次回眸望了過來,他揉了揉微微泛紅的眼睛,還是不敢相信,就這樣,墨錚在雨中回眸三次,直到三次後,他看著模糊的雨霧中熟悉的人影,終於確信——
是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