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子聊著聊著,從雙胞胎分屍案,歪樓到了華夏大地的種種怪譚。
說上世紀五十年代絕對是華夏怪談界狂歡的十年,西北有羅布泊雙魚玉佩事件,閩南有陳塘厝複製人,華東還有野村搞獵頭祭祀。
白岐玉粗略一掃,都是些語焉不詳的模糊記載,所謂實證也都是像素低劣的黑白照片,更像是迷信份子們以訛傳訛。
那邊兒,李美瑰苦笑一聲:“那對雙胞胎是國土局員工的女兒,院裡的大爺大媽們看著長大的,很多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連夜搬走了。”
“不然這小區地段好、租金也不貴的,住戶怎麼會那麼少?”
白岐玉收起手機,認真的說:“節哀。”
李美瑰搖頭:“我也是後來買的房子。凶宅小區麼,便宜。”
“剛才你說,那個房子還租出去了?怎麼有人敢租呢……”
李美瑰嗤笑:“當然有,變\態唄。”
“這兩年來的人少點了。前幾年,經常有來打聽‘分屍案’房子是哪家的。探險的、直播的,拍視頻的,各種奇葩都有。”
白岐玉被惡心的夠嗆:“吃人血饅頭的一群人……”
李美瑰搖頭:“所以我說老孔不告訴你就租給你,太不厚道。就算你不組,他那種凶房,又不是租不出去。”
白岐玉被一連串信息砸的頭暈,李美瑰卻像是終於找到可以放心聊的人了,毫無顧忌的繼續說。
“你樓下姓方的那家,運氣真是說好也不好。”
“怎麼說?”
“死在五樓的那個自殺的,本來要租的是他們的房子。不知怎麼回事,臨時變卦,改租了五樓。”
李美瑰嗤之以鼻:“當時孔大爺還覺得自己沾了大光呢。”
“方誠家不是在住麼?”白岐玉迷惑的眯起眼睛,“為什麼往外租?”
“2014年那一會兒,方誠生意紅火,賺了大錢,全家搬去無妄莊了。”
無妄莊是靖德市的尖端富宅,依山傍水,一平八萬起。白岐玉記得戚戎隱約提過,他就是住那兒。
“結果19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帶著老婆兒子灰溜溜搬回來了。大家都猜是破產了,房子抵給了銀行。也有說他養小三被老婆抓,小□□告他強/奸,勒索了一大筆錢的……”
白岐玉不愛議論彆人家事兒,含糊的應著。
“這麼一說,好久沒見姓方的了,都是他老婆幫他買煙。”李美瑰嗤笑,“也是,回老婆陪嫁的房子住多沒麵子啊,要我我也不出門。”
都說八卦能促進人感情,白岐玉不知道有沒有道理,但他和李美瑰的關係熟稔了不少。
二人聊到8點20多,臨走前,白岐玉鬼使神差的買了一些上供的東西。
紙錢、香燭、線香之類,花了二百多。
加上那條芙蓉王,一大筆開門紅讓李美瑰喜笑顏開,給他添了份椰蓉麵包。
可能是換季的原因,白岐玉這兩天胃口特彆好,剛才的包子沒吃飽,他直接撕開吃了。
“謝謝你,李姐。”他三下五除二吞下麵包,把袋子扔進垃圾桶,“我先去公司加班了,晚上下班來取。”
李美瑰點頭:“我10點就關門了,你記得來。”
——
戚戎和幾個程序也來加班了,不知為何,厲濤歌沒來。
白岐玉發微信詢問,沒回複,他安慰自己,可能睡懶覺呢。
不知是精神不好,還是天色陰沉的原因,白岐玉覺得今兒顯示屏的光尤為刺眼。
白慘慘的,盯久了眼睛又澀又痛,生理性的流淚。
寫文檔時,他好幾次分了神。
他知道這種精神狀態工作不行,可集中精力後,不一會兒又不受控製的暈乎乎的閉了眼,寫出來的文檔都語法混亂,全無邏輯。
不能用也就罷了,滿屏幕的錯亂文字讓人看著渾身發毛,像瘋子的胡言亂語。
胡亂語言胡言語亂胡……
白岐玉緊緊閉上眼,全選,刪除,睜開眼後,看著全屏空白,心悸才緩緩消散……
上個衛生間冷靜一下吧……
洗手時,他不經意的抬頭——
鏡子裡,燈光昏沉的衛生間裡,是一塊宛若柏油腫泡的“爛泥”。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它”的麵目。
漆黑、黏膩,表麵卻光滑潮濕,仿佛還在起伏的呼吸。
就像他目前的起伏節奏一樣。
有一瞬間,白岐玉產生了一種錯覺:它就是他,他成為了它,它們本是同一體……
白岐玉捧起一潑冷水撲到臉上,希望自己隻是被嚇傻了、睡傻了。
再一抬頭,鏡子裡麵,被冷水刺激的通紅的臉流露出哀求,好像在對他說——
“求求你,不要變成怪物”。
——
連續的加班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晚上,戚戎點了小龍蝦和炸雞犒勞大家。
白岐玉暈乎乎的,勉強吃了點,胃裡翻滾著想吐。
老馬偏偏拉著他天南海北的聊:“……我鄰居家新生了小貓,找人領養呢……你養一隻陪你吧?我昨晚去看了,特彆可愛!品種說是什麼,呃,暹羅?”
“不了吧,”白岐玉委婉的說,“我從小就不討動物喜歡。”
老馬不依不饒的勸他,白岐玉找個了借口逃去陽台吹風。
他又給厲濤歌發了幾條信息,仍沒有回複。
不一會兒,戚戎也來了陽台抽煙。
他看到白岐玉,吐了口煙圈:“還沒問,你搬家順利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白岐玉勉強笑笑:“還行。”
兩人相顧無言,白岐玉暈乎乎的,也便懶得討好老板,趴在欄杆上什麼都不想說。
許久,戚戎沉聲道:“那天我語氣不好,抱歉。”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太多,白岐玉想了想,才明白戚戎說的是請假時的拉扯。
“沒事,我都忘了。戚哥也是掛念咱們組的未來,沒說錯什麼。”
因為不舒服,白岐玉的聲音顯得有些發軟,像帶鉤子的手,撓的人心發軟。
他沒骨頭一樣趴在欄杆上,青年頎長的身子躬成一張上好的弦。
夜空下,對麵樓宇的霓虹燈在他眸中逸散著慵懶而靡麗的光,卷翹睫毛上跳躍著人工造物的金暉,像沉睡千年,靜觀世間改朝換代的妖精。
戚戎被這個荒謬的想法慌了心神,他吐出一個又細又長的煙圈,轉頭去看十層大樓下的夜景。
煙霧繚繞間,白岐玉也忍不住瞥向他,硬朗的五官蒙著一層惆悵,這讓他好奇戚戎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短暫的旖旎,白岐玉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是厲濤歌回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