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烤海鮮(1 / 2)

撞邪 Aegis 18575 字 10個月前

白岐玉從來不看愛情電影。

他覺得很傻。

為了虛無縹緲的, 不能當麵包吃的愛情要死要活的,老天,很降智的。

現在, 他覺得自己也很降智。

放在一年前, 甚至一個月前, 如果有人告訴他,“你會站在人來人往的出站口, 泣不成聲的質問另一個男人愛不愛你”,他會覺得你在白日說瘋話。

可他就是不顧一切的想知道,霍傳山對他的毫無保留的, 毫無所求的“愛”,是真的嗎?

他並不確定, 如果是真的, 他能否接受霍傳山的欺騙與玩弄,但他必須要知道。

對這個問題的困惑與執著,甚至超出了對“祂”的恨與恐懼。

——這關乎他能否毫無芥蒂的去恨他。

麵對白岐玉滿抱仇恨與痛苦的視線,霍傳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微啞著說:“我其實不懂什麼叫愛。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會隱瞞這點, 因為我說過, 你永遠可以相信我。我隻是想說, 如果想為你付出一切,想為你做任何事, 想把覺得好的東西全數奉獻給你的感情就是愛的話,那我是愛你的。”

白岐玉的心重重的跳動了一下。

“真心話?”

“是。”

“我究竟該怎麼稱呼你?張一賀,霍傳山, 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霍傳山隻是無比複雜的看著他, 一言不發。

“又是這樣!”白岐玉突然爆發了, “又是不說話!你問我為什麼老是哭,為什麼老是生氣?那是因為你在折磨我啊!你說愛我,為我付出一切,那你的實際行為呢!你讓我感受到愛了嗎?”

“把我嚇個半死,再來救我,這就叫愛嗎?裝神弄鬼的折磨我,再來當救世主,這裡麵有愛嗎?操縱精神,讓我懷疑自我,真是好手段……我隻看到了一個自私自利的下賤小人,為了滿足一己之欲在不擇手段、不顧他人心情的單方麵劫掠!”

白岐玉的爆發來的太突然,把周圍的行人都嚇了一跳。

雖說無人當麵議論,卻也紛紛湊頭竊竊私語。甚至有人掏出手機拍照、錄視頻。

“不要在這裡,”霍傳山側過身子,高大的身影幫白岐玉擋住那些視線,很哀切的說,“人多,你不喜歡……”

“哈?我還在乎這個?”

白岐玉一把推開霍傳山,嗓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量撕破了,沙啞的讓人可憐:“還在這裝‘為了你好’,‘為了顧及你的臉麵’呢?裝你媽比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完全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你給我記清楚,彆人說我瘋子也好、傻逼也罷,都是被你逼得……臉麵、自尊,你早就全部踐踏在地上碾著玩兒了,還在乎我怕繼續丟臉嗎!”

憤怒與悲慟燃燒的他如玉的臉通紅,淚水自顧自的流了滿麵,無論是誰看到現在的他,都無法不為之動容。

白岐玉最討厭被人憐憫。他認為隻有弱者、失敗者、比其他人低賤的人才會得到同情。

現在,他成了自己瞧不起、極力避免成為的那種人。

而且,他徹徹底底的清楚,把他逼到這個地步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霍傳山。

是“祂”。

白岐玉不是瘋了,不是說胡話、幻聽幻視,不是神經質……都是“祂”在迫害他,在逼瘋他。

他敢說,霍傳山有多少程度的“愛”他,他現在就有多少程度的“恨”。

“你如果真的愛我,就會顧及我的感受,就不會把我逼瘋!……我真的以為,真的以為在鄒城的那些日子,你的安慰、你的照顧,是真的對我好……可現在,你這個始作俑者,我看著隻覺得惡心!”

鮮榨芒果汁砸到男人身上,白岐玉扯下羽絨服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寒風吹得淚痕未乾的臉生疼。

背後也沒有腳步聲。

“連裝裝樣子都不肯……”

一直跑到站前廣場,跑到兩站以外的公交車站,白岐玉才緩緩停下腳步。

他隨手招呼一個空車出租:“師傅,會城南能走嗎?”

司機瞥了一眼後視鏡:“這邊不好調頭,車站的交警查的厲害。你到街對麵坐。”

白岐玉找到斑馬線,直接朝對麵走。

腦子亂,眼睛也哭的痛,渾渾噩噩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看到人行道的燈是紅的。

驚慌失措的車喇叭與奪目的車燈已經懟到了臉上。

“砰!”

瘦削的身體騰空,墜落在僵硬的馬路上。

在淩空的一瞬,白岐玉想的是:報複來的真快。

急刹車聲,車喇叭聲四起,一瞬間馬路堵塞,人群沸騰起來。

“撞死人了!出車禍了!”

“天啊,我剛才還看見那個人了,丟魂兒一樣悶頭跑……是不是自殺啊?”

白岐玉躺在冰冷僵硬的瀝青路上,聽著越來越遠的外界聲音,輕輕閉上了眼。

……死了也挺好的,就這樣吧。

……下輩子,不要再這麼倒黴了。

白岐玉閉上眼,等候意識湮滅,可幾秒後,他意識到不對。

不痛。

好像也沒流血。

他試探著四肢用力,竟然很輕鬆的爬了起來,就像從床上起來一樣毫不費力。

他震驚的活動著身體,四肢散發著暖融融的活力,那種重返少年時代,精力充沛、身體輕盈的感覺,而且摔飛那麼遠的距離,身上一點兒擦傷都沒有。

什麼鬼……

距離高鐵站近,車站的巡警和交警已經來了,正在封鎖現場,維持秩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越過封鎖線進來,好像是退休醫生。

看到白岐玉站了起來,警察麵露喜色,急忙跑過來:“你感覺如何?!”

“好像,沒事兒?”

“先彆動!”老太太喝止他,“有些傷,你現在是感覺不出來的,躺著彆動,我先幫你看一下,救護車在路上了……”

白岐玉不安的四顧了一圈兒,密密麻麻的人群與車流包圍著他,越來越多……震驚的眼,狐疑的眼,黑白分明的黏膩惡意的眼,手機、相機、閃光燈……

無數雙眼睛,無數雙視線……

他們飽含惡意,嘲弄,高高在上與幸災樂禍。

現在,白岐玉就是無聊生活中新晉的小醜,朋友圈趣聞的主角,像可憐的老馬,發瘋後仍無法擺脫無神論占據主流思想後對汙穢者的壓榨……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撐住了即將眩暈的白岐玉。

溫熱的胸膛包裹著冰涼的身軀,那件被人嫌棄的羽絨服,再一次裹住了他。

“你看,我找到你了。”男人輕輕說,“我以後再也不會找不到你了。”

“你……”

“再也不會認錯你了。”

白岐玉突然說不出話了。

他很難耐的哽咽了一下,說:“先……先帶我走。”

“好。”

視線一晃,眼前的景色就變了。

世界好像被摁下了靜止鍵,無數雙眼睛與嘴停滯原地,車的嗡鳴與閃爍的人行燈卡殼般一瞬消失。

霍傳山一把把白岐玉抱起來,按在胸前,遮擋住所有的視線,朝遠處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過了多久,風開始流動,嘰嘰喳喳的麻雀兒撲棱的飛上電線杆,賣烤地瓜的大媽熱情的叫嚷,霍傳山溫暖的體溫已經把白岐玉暖了過來。

霍傳山的腳頓了一下:“吃烤地瓜嗎?”

白岐玉很疲倦的動了動眼皮:“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你想聽什麼?”

“我是要你道歉!”

“對不起。”

白岐玉猛地睜開眼,看霍傳山的臉。

“就這?”

無可否認的是,霍傳山的臉皮很帥。比張一賀的死人臉帥。

即使五官沒有更加精致,也沒有更加完美,卻因為更真實的活人氣息,顯得那麼迷人。

但一想到,這幅皮囊下的真實麵目是令人作嘔的黏稠黑影;一想到這東西對他做了什麼,白岐玉就想吐。

“阿白,我在努力。”霍傳山很真切的說,“比起張一賀,你更喜歡霍傳山這種類型的,是嗎?我以後還會繼續學習怎麼愛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白岐玉一拳頭砸在了霍傳山臉上。

十足十的力氣,一點沒收斂,直接把霍傳山英挺的鼻子打折了。

扭曲的五官終於為完美的容顏失了分。

但沒有血流出。也沒有淤痕。

白岐玉麵無表情的收回手:“痛嗎?”

“不痛。”霍傳山誠實的說,“為什麼打我?”

白岐玉氣笑了:“你真的不知道?”

霍傳山頓了頓:“如果打我能消氣,就多打點。”

白岐玉放聲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

“你還當我是傻逼呢?負麵情緒、痛楚,都是人類用來懲罰自我的,在危機四伏的自然中遠離危險苟且偷生的。害怕,就會遠離;疼痛,就會羞辱、恐懼、難過,從而吃一塹長一智……”

“但是你呢?你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負麵情緒,我打你還算懲罰嗎?還有意義嗎?”

“唔……”

白岐玉又揮過去一拳。

對著眼睛。

可惜眉骨太硬,打不斷,讓人很沒成就感。

白岐玉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毫不反抗的霍傳山,從他的懷抱中跳出來。

他活動了一下四肢和筋骨,發現是真的沒受傷。

被四十邁的越野車撞飛在冬季僵硬的瀝青路上,就算人骨頭再硬,也不可能連個擦傷都沒有。

老天啊,他現在還能算人嗎?

聯想到上次浴室溺水後毫發無傷,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看向霍傳山:“這算什麼?你給我弄了個金剛不壞之身?”

霍傳山卻搖頭:“你本來就是這樣的。”

“本來?”說起這個,白岐玉就怒火中燒,“我本來該是什麼樣的?我的順風順水的人生,我前途無限的未來,全都他媽的被你搞砸了!你好意思說‘本來’?你有什麼資格說‘本來’?”

霍傳山的目光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有一些哀切。

但很快,白岐玉就打消了這個觀點:這種非人的家夥,這種為了原始欲/望能作出一切的家夥,怎麼會有真正的負麵情緒?都他媽的是演的。

他嗤笑一聲,笑自己傻逼,四處環顧了一圈。

兩人已經不在高鐵站附近,到了城北區另一個地標,國貿大廈周圍。

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個街區外的施工工地上,天色晚了,防護網內,隻有幾個夜燈還亮著,吊車都停了,沒什麼人。

白岐玉抬腳朝那裡走去。

霍傳山乖乖跟了過來。

繞過圍欄,深一步前一步的走到一堆建材旁,白岐玉環視一圈,抄起一截鋼管。

霍傳山一瞬就明白了他想乾什麼,但他紋絲不動。

“你會死嗎?”

“會。”

“那我能殺死你嗎?”

霍傳山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現在的你還不能。”

“真的?”

霍傳山點頭:“嗯。”

“殺不死就行,”白岐玉笑了,“我才不想為了你這種人,擔上案底呢。”

下一刻,鋼管混雜著風聲,呼嘯而來,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霍傳山的頭上。

男人的雙眼一瞬睜大,癱倒在地。

這還不解氣,白岐玉抄起鋼管狠狠地又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

直到地上的人渾身抽搐著,不能動了,白岐玉才喘著粗氣,緩緩停下。

他後退一步,靠在鋼筋小山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去看地上的人。

頭顱嚴重變形,眼球碎裂,脖頸與手腳呈現嚴重的折斷。

按理來說,傷成這種程度的人,絕對不可能還活著了。

但這家夥不會死。

白岐玉冷笑一聲,不解氣的又踢了一腳地上的一灘肉,才朝外走去。

地上的霍傳山抽搐了一下指頭,天知道斷了的脖子是怎麼發聲的:“……你去哪兒?”

白岐玉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彆怕,我不走。起碼在把你殺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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