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榮
蘇然和孫富貴對於天天撫養權的爭奪, 在他們的離婚雜判決下來沒多久, 再次打響了。這對於法院來說, 兩次開庭間隔的時間之短, 前所未聞。而這一次,大家都傾向了蘇然, 因為孫德富對孩子的暴虐行為,讓人震驚, 法官也禁不住對他產生憤怒的心理。
這還是人嗎?虎毒還尚不食子呢, 他這算什麼?畜生都不如!所以這一次的的法院開庭, 東升也花不了多少的時間, 很容易就能抒這件事情給搞定。按照正常的程序,從提出訴訟到開庭, 起碼得要有幾個月時間, 但這一次,沒過多久,就再一次開庭了。
這次開庭, 蘇然也在場, 很快她就見到了孫德富。
孫德富是從公安局的拘留所被法院提到法庭上的, 此時的他, 整個人頹廢得很, 再就沒有了以往那風度翩翩的樣子。當年孫德富雖然比蘇然年長了十二歲,但是他在廠子裡一直都做著小領導,又分管技術,整日裡打扮得人五人六的, 比實際年齡小了很多。這也是當初,蘇然能夠看上他,並和他結婚的原因。
但是,現在他成了什麼樣子?整個人蒼老了許多,看上去像極了五六十歲,因為酒精的熏陶,整個身體已經被掏空了。更因為被公安局抓了之後,在拘留所呆的這些天,整個人幾乎就崩潰了。蘇然看到的時候,幾乎都沒認出他來。這才幾天的時間,他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孫德富自然也看到了蘇然,這是自從蘇然從家裡出去之後,兩人離婚後第一次相見。上次法院開庭,蘇然全權將這件事情交給了東升,所以她並沒有到場,孫德富也沒有在法庭上見到她。如今再見她,發現她竟然比從家裡離開之後還要漂亮,就好像從孫家脫離之後,反而給了她養分似的,像花朵一樣開得剛盛了。
但孫德富卻沒有想這些,他想到的是為什麼蘇然離開孫家反而活得那麼滋潤?是不是外麵有人了?所以才能這樣的狠心,不顧十三年的夫妻感情,一點機會也不肯給他?一想到這,他的心就像被蟲子噬咬似的,難受得讓他幾乎發了狂。
他的眼睛圓瞪,死死地瞪著蘇然,就好像她已經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他很像衝上去質問她,但是剛一行動,就被旁邊的警察按住了,讓他動彈不得。他那瘋狂而又咬牙切齒的樣子,引起了警方的警覺,害怕他會有傷人的行動,所以死命地按著他。
“蘇然,然然,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喊到後來,他幾乎哭了出來,眼淚直噴,他的心裡再也承受不了這種壓力,幾乎癱軟下來。
他們以前的婚姻是那麼的幸福美滿,蘇然是那麼的賢惠,雖然他當初為了得到她是用了點手段,但是蘇然也接受了他,他真的是認為蘇然不會離開他的。
但是,現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蘇然最後還是離開了他,走得毫無留戀。
“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是不是有人了,才能這麼狠心!”他幾乎是嘶喊出聲。
蘇然被他的質問動了怒,但最後她化為了無語,連解釋都懶得去解釋。對這個男人,她是失望到了極點,解釋再多又有什麼用?哪怕她解釋了,他一樣會自以為是地認為。所以懶得再理他,他那樣對天天之後,她心裡再多的感情都化為了恨意。
“不許喧嘩,肅靜!”法官敲了下桌,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次,東升並沒有請律師,最近形式比較緊張,律師也不好請,好在他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多修了一門法律專業,這次自然也就派上用場了。
但是在法庭中,孫德富怎麼也不同意把天天重新判給蘇然,他一口咬定,兩個孩子一個判給了蘇然,另一個得在孫家,那是老孫家的兒子,不能讓出去。
蘇然卻認為,雖然當時法庭把兩個孩子分彆判給了蘇家和孫家,但是孫家卻沒有好好對待孩子,孩子多次遭到家暴毒打,最後一次竟然被打進了醫院,幾乎喪命,這已經不隻是普通的家暴事件了,這是謀殺。
東升這邊將醫院的診斷書,孫家鄰居的調查證詞,孩子的意願,等等,都作了詳細的彙報,也將這些證據都上傳給了法官。法官將這些證據一一看了,公正無私的法官們,都被這些證據看得怒從心起,這簡直就是禽.獸,畜生!
東升的這些證據,沒有絲毫的添油加醋,隻是陳述實情,沒有增一分也沒有減一分,力求把事實的真相還原,隻希望法官不但從情上出發偏向他們,就是於理都能夠站在他們這一邊。孩子真的不能再回到孫家,否則迎接他的將會是孫家更殘酷的傷害和報複。
“我不同意!絕不同意!我要見天天,我要見孩子!”孫德富喊。
天天是他的兒子,那是老孫家的根,絕對不允許判給蘇家,不能斷了他和蘇然之間的聯係,否則他就真的跟她沒有關係了。他不同意,死也不同意。
“見天天?你有什麼立場去見天天?天天都差點被你害死了,他不會同意見你的。”蘇然冷冷地說。
孫德富卻一直在那說著,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當時他是喝醉了酒,他怎麼可能會打自己的兒子,孩子身上那也是流著他的血啊,怎麼可能會去傷害他?不停地說著,眼淚終於忍不住下來了,他也是真心疼愛兒子的,當時隻是被酒精控製了大腦而已,那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真的後悔了,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可以向他們保證,向法官保證,隻要不把天天從他身邊奪走,他以後再不會打孩子,他可以起誓。
“被告人想要見孩子,原告可同意?”法官問蘇然。
蘇然拒絕:“我不同意!他對孩子的傷害有多深,大家或許想不到,孩子現在一到晚上就做噩夢,夢到的全是他毒打孩子的場景。如果讓孩子來見他,孩子又會再次想起這種傷害,我們已經讓這種傷害減到最低了,請求法官能考慮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情,求你們不要讓孩子出麵。”
幾個法官相互討論了下,最後審判長決定,駁回孫德富的請求。因為這關係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問題,所以駁回了。反正在這些證物裡,有一份孩子的親口訴說的語音證詞,主要證明孩子的立場與選擇。
“我不願意回爸爸的家,爸爸不是好人,我要跟著媽媽!”法官打開錄音機,孩子的聲音清晰可聞,在法庭上響起。
孫德富震驚,他沒有想到孩子竟然會那樣害怕回到孫家。
所有聽審團,在聽到這個錄音的時候,也都沉默了。
孩子受到的傷害,多嚴重,他們在聽審的過程中都了解到了,現在孩子親自出來選擇了蘇家,孫德富就是再不願意,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況且,孫德富已經被抓,馬上就要被公安局以傷害罪起訴,迎接他的將會是牢獄之災。他都要進監獄了,還怎麼去承擔起撫養天天的責任?至於孫家二老,早就被法官剔除了出去,人家親媽在這呢,爺爺奶奶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兩位兩人,也沒有直接的經濟來源,能不能一力承擔撫養孩子的重任都讓人懷疑。何況,孫家現在是黑類家庭,本來就是跟人民為敵的。
最後毫無懸念,天天的撫養權被蘇然收了回去,法院的判定下來,孫家就是再反對,也沒有用。
孫德富不停地喊:“我不服!我要上訴,我要向上級法院提出上訴!”
對於他的叫嚷,沒人理會。上訴是他的權利,自然沒有人剝奪,但能不能重新判決,還是會維持原判,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蘇家會讓重新判決嗎?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蘇然從法庭上出來,隻覺得壓在身上的壓力終於減輕了。在法院門口的時候,她再次和孫德富碰上,這個時候孫德富冷靜多了,再沒有在法庭上時那樣的歇斯底裡。他很冷靜地跟蘇然說:“蘇然,我知道錯了,我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天天,我對不起孩子,孩子他不能再受丁點的傷害了。”
蘇然冷笑:“孫德富,你說這話是不是很可笑?既然你那麼不想孩子受到傷害,當初又為什麼要打他?你可知道,孩子躺在搶救室,生死示知的時候,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你可知道,孩子當時差點就醒不過來了,孩子身體上遭受的傷害,還有心理上的,是個人看到都會為之落淚。可就是你這個做父親的,竟然能下此狠手!你的心不會痛嗎?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還是人嗎?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跟你結婚,你不是人!”
她一聲聲地控訴,沉重地打在他的心上,她眼裡的恨意,讓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他最害怕的就是蘇然恨他。
蘇然收回了自己眼裡的淚水,再不理他,也不再去看他臉上那傷心欲絕的表情,還有那後悔不堪的神情。後悔又怎樣,傷害已經造成,無法再去原諒。
蘇然跟著東升一起回家,卻見到了天天在那哭,太奶奶他們怎麼哄都哄不起來。一問才知道,天天以為媽媽又不要他了,正傷心地哭著呢。自從蘇然將他丟下過一次,天天就再沒有安全感,要把這種安全感再慢慢培養回來,需要時間的證明。
看到她出現,天天還保持著臉上滴淚的表情,撲過去將蘇然用力抱住,他喊:“媽媽,我以為你又丟下我了。”
“媽媽在這呢,媽媽沒有走。媽媽怎麼可能會丟下天天,你是媽媽的寶貝。”蘇然心疼極了,不停地哄著他。
對於天天的反應,沒有人覺得他這樣不對,反而更心疼他,遭遇過那樣的傷害之後,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能夠理解。
蘇芝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天天平時那是好說話的很,但就是在他覺得媽媽可能不要他的時候,就會慌亂,大哭不止,誰哄也哄不下來,那脾氣是真的倔,很倔的。
在蘇然的安撫下,天天終於止住了哭,也安定了下來,最後倒是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
雖然縣醫院的醫生說天天已經無礙了,但是蘇然還是不太放心,和東升一起帶著天天去了市醫院找了專家醫師,給天天作了全麵檢查。檢查的結果很理想,不管是內科還是外科,全部健康,她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天天的身體健康,蘇家人都放心了,接下來就是戶口的遷移工作。
東升的動作很快,法院剛把判決判下來,他就已經著手把天天的戶籍從孫家遷了出來,甚至把姓都改了,在蘇然的同意下,名字也改了,改名為蘇天逸,小名依然是天天。
戶口的變動,孫家二老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不同意又能如何?這是法院的判決,孫家想要改變這個決定,也是不可能的。最後,孫老婆子大喊一聲造孽,昏倒在地上,引得孫老爹急忙過去攙扶。
當時孫蘭也在,她狠狠地說:“你們彆得意,總有你們吃苦的時候。”她也隻能這樣罵罵,其他什麼辦法也沒有。
落戶到蘇家村,天天的心境也好了許多。特彆是在蘇芝的影響下,心裡的陰暗麵在慢慢地減少,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
蘇芝慢慢地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點小變化,這還是因為天天的原因才發現的。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笑容有魔力,小的時候就發現,隻要她對著彆人笑,對方就是再惡意,也會慢慢被感化,變得親近她。現在她又發現了,這個笑容似乎有升級的傾向,似乎威力越來越大,那就是還有著治療心理疾病的作用,這一點還是在天天身上試驗出來的。
但這個她隻在天天身上試驗過,並沒有在其他人的身上試驗,是不是真有此異能,還有待挖掘。她打算,以後再去試試彆人,才能得出最終的結論。
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訓練行針,跟蘇爸爸學習穴位。學了有幾個月,一直都沒有成果,行針並不是那麼容易的,這讓她很苦惱。
蘇家村的風頭鬆了許多之後,她就又去找了姚老。
自從那天被蘇老七差點識破之後,她有好久沒有找過姚老了,主要還是怕給姚老惹麻煩。姚老已經被下放到蘇家村改造了,如果再給他惹上一身的麻煩,那就真的要出大事的。
牛棚那邊又來了一個勞動改造的人,那是從省城過來的,竟然是一個首長。之所以下放的原因,跟他妻子有絕對的關係,他的妻子是一個資本家小姐,早年參加革命,就跟陳首長有了革命伴侶的情義,結成了夫妻。
大革命開始之後,有人勸他放棄他的妻子,這樣才能明哲保身,甚至連他的妻子都勸過他,但是他怎麼也不答應。當陳妻被批.鬥之後,他也被連累了,一起被下放到了蘇家村,已經來了有個把月了。
蘇芝過來找姚老的時候,陳首長自然是看在眼裡的,對她也十分的喜愛。能在農村裡見到這樣聰明善良又可愛的小姑娘,實在不容易。
姚老越看蘇芝越覺得喜歡,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悄悄地問蘇芝:“芝芝啊,姚爺爺跟你商量件事情。”
“什麼事情啊,姚爺爺?隻要芝芝能辦到的,儘量都幫你。”蘇芝沒有把話說死了,而是留了點餘地。
姚老欲言又止,最後終於一咬牙:“芝芝啊,姚爺爺實在喜歡你,你在醫學上天賦又那麼高,你做姚爺爺的關門弟子好不好?”說完,他的眼睛不停地看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的表情。
蘇芝在這一刻怔住了。
她沒有想到,姚老竟然會看上她,想讓她做他的關門弟子。這可是她心裡最想做的事情啊,如今從姚老的嘴裡說出來,她興奮得都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了。正是因為太興奮了,以至於她的表情呆呆的,但是在姚老的眼裡,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層意思了。
他以為是蘇芝不願意,緊張地搓著雙手,他喃喃著說:“芝芝啊,爺爺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你來說太突然了,而且爺爺也有點兒強人所難。實在是爺爺太喜歡你了,爺爺本來也是不打算收關門弟子的,我已經有七個徒弟了,個個都是非常的出色,我也曾經下過決定,不再收徒。但是……”
姚老咽了咽口水,接著說:“但是我不想看著你那麼高的醫學天賦,就這樣浪費在這黃土地上,我就是想把你培養出來,將來能有一個大出息。我能夠想象得出來,你將來的成就肯定不小,可能比我七個徒弟還要高,他們的天賦都比較一般。芝芝啊……”他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是他是真的想要收蘇芝為關門弟子的。
“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想要給你當師父,你得承擔著很大的風險,但是我……我真的忍不住啊。”
蘇芝說:“姚爺爺,我沒有彆的想法,剛才是太驚訝了。我很願意跟姚爺爺學醫術,我從小就喜歡學醫,真的。”
姚老一聽,心裡激動得不得了,他激動地想要上前抱住她,但又停下了動作,他說:“芝芝啊,這麼大的事情,你得跟你爸爸商量。如果你爸爸同意了,咱們再商量拜師的事情,怎麼樣?”
蘇芝很想告訴他,阿爸肯定會答應的,但是她知道這事還是得先跟阿爸說一聲,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個小孩。她用力地點著頭,最後還是把這事告訴了蘇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