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這段時間有些兵荒馬亂。其實隻是事關鄭厲一支的大事, 和其他人沒什麼關係,但不少人明裡暗裡都站到了鄭父那邊,支持他再生一個孩子,現在鄭厲媽媽醒來了, 這個孩子能不能順利出生就成了問題。
大家都知道老爺子偏愛鄭厲, 要是鄭厲媽媽徹底康複後出來鬨一鬨, 一切會有什麼樣的變故。
鄭厲壓根沒理會這些事。他在醫生說他媽媽有醒來的跡象後就直接飛回來,一直陪在旁邊。
醫生說最近兩年國外興起一種音樂療法,雖然還沒有確定真的有效,但鄭厲媽媽都躺了將近十二年了, 放點音樂而已,成不成都不礙事,就試著給患者們放了幾天。
事實證明所有療法的效果都是因人而異的, 療養院內大部分患者都對這種音樂療法沒什麼反應,唯獨鄭厲媽媽對某首曲子有一定的反應。他們配合進一步物理和藥物的治療,竟真的讓當了十二年植物人的鄭厲媽媽奇跡般轉醒!
鄭厲才不管是什麼療法的功效, 隻要人醒了就好。家裡那堆破事他壓根沒理會,每天陪著他媽媽做複健。
十二年的昏迷對肌肉造成的影響不可謂不大,一開始鄭媽媽連根指頭都動不了, 經曆了幾天的複健按摩才漸漸有了力氣。
鄭媽媽在鄭厲陪伴下做好幾天複健治療, 終於可以說話了。她摸著鄭厲成熟了許多的臉龐,覺得自己還在夢中。
她記得自己昏迷前兒子還是個孩子。
那時候丈夫說自己工作忙, 她一個人帶著兒子去度假村散心, 沒想到意外撞見丈夫私會大學時的戀人,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親在一起。她為了不讓孩子受到影響沒有上前和他們對質,而是提前帶著兒子回家。
結果路上發生了車禍。
那以後的事,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鄭厲握住那隻沒什麼力氣的手。
彆人在二三十歲的時候都在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媽媽人生裡最好的十二年卻得在療養院度過,他永遠都不會原諒那對狗男女。
鄭媽媽說:“你該回學校去,這裡的醫生很好,他們會陪著我做複健的。”
鄭厲說:“我大四了,不需要一直留在學校。”他沒有說自己過去三年也沒怎麼去,隻說自己在首都大學念書,現在在做畢業論文。
鄭媽媽說:“那論文也要抓緊啊。”雖然她已經畢業很多年,可也知道首都大學的學生不可能像鄭厲說的那麼輕鬆。她輕輕回握住鄭厲的手,“媽媽想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鄭厲僵了僵,點頭保證自己會好好做。雖然他被紀深哄著自己砸錢搞了遊戲運營這一塊,可真要他自己寫畢業論文還是讓他兩眼抓瞎,隻一直準備按紀深說的自己擬出個框架讓人幫他填內容的。
鄭媽媽看著他笑了。
對上鄭媽媽溫柔的眼睛,鄭厲鼻子一酸,走出病房後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捂著臉哭了出來。老天真不公平,他媽媽這麼好的人受了這麼多年的罪,那對狗男女卻逍遙自在地過了那麼多年。
鄭厲親自把陪護的醫護人員安排下去,沒回鄭家,直接飛回首都。在學習這一塊,鄭厲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基本半斤八兩,大家都屬於沒想過要好好學習的那種。
鄭厲琢磨了一路,發現竟隻有紀深是最靠譜的,至少他紀深拿了三個學期的獎學金,專業課門門皆優,他們還是同係,這事怎麼看都該找紀深。
鄭厲下了飛機就撥通紀深的號碼。
紀深很快到機場接人。
許多天沒見,紀深發現鄭厲眼圈微微發黑,看起來這些天妹好好睡覺。
鄭厲的家事不是他該過問的,他接到鄭厲後就安靜地開車,沒有半句多餘的話。
鄭厲也沒說話,他在考慮自己和紀深的關係。
他媽媽一睡就是十二年,很多事都還不清楚,可能也沒法接受現在一些觀念,比如不能接受他和一個男的在一起。
雖然他和紀深不算在談戀愛,但要是被他媽媽發現的話,說不定也會影響她的康複。
可要鄭厲放紀深走,他又不樂意,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委屈過自己?他想要的,永遠都不會拱手讓人。
到了住處,鄭厲把紀深抵著親了許久,一路親進了臥室裡。懷裡的人身體無一處不溫熱,整個人都實實在在地屬於他。
紀深是他的。
紀深隻能是他的,誰叫紀深來招惹他。
鄭厲扼住紀深的手腕,把紀深牢牢壓在身下,逼他仰起頭和自己接吻。
鄭厲的氣息幾乎侵占了所有紀深呼吸的空氣,他很快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這天夜裡紀深又做了那個夢,夢見自己走在那條長長的、看不見儘頭的路上,一路上遠處的光時明時滅。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變成漆黑一片。
好黑啊。
紀深覺得有些冷。
會有人來救他的,很快會有人來救他的,這世上好人總比壞人多,隻要他乖乖待在原地等著,他總會等到人來救他的。
紀深蜷成一團,溫熱的淚慢慢湧出眼眶。
他好害怕啊。
不會有人來救他的吧。
他會一直一直待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永遠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