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美一邊說著,一邊將錦盒放到一邊,放鬆了身子,燕辭雲一個向來不伺候人的主兒,動作難免顯得有幾分笨拙,好一會兒,才幫她把衣裳拉了回去。
整好了衣裳,燕辭雲望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帶了些冷然,道:“瓊月這丫頭……看來是該管教管教了。”
祁懿美見著他眼中透著幾許陰狠,知曉他這句話絕對是認真的。
燕辭雲這個人自小便是個心思深沉的,如今雖是隻有十三歲,可在吏部幾月,諸位官員無一不服,祁懿美雖是對著那些政務不感興趣,可瞧著那些官員與他來往間的模樣,心中也知,這孩子可不是個花瓶,辦起事來心思縝密,懲治起人來也有的是法子。
想著瓊月公主其實也不過就是拉了她胳膊幾下,才十一歲的孩子,實在沒必要去同她計較,她上前勸道:“她也沒做什麼,就是拉了拉我的袖子,沒事的。”
燕辭雲方才在殿內見著唐詩韻來找四皇子,從她的口型上瞧見了“懿美”兩個字,心中沒由來的一堵,隨後兩人離了大殿,他也沒了吃酒的心情,於是便跟了出來。
行到長廊邊上的時候的時候瓊月剛走,他見著祁懿美和唐詩韻說話,並未急著上前,而是靜默著聽了一會兒,直到見唐詩韻上前要上手,才閃身出現。
是以之前發生的事,他隻知是瓊月公主又來纏著她了,倒也不清楚具體如何。
如今聽著祁懿美這般說,也知曉她定是避重就輕,她既說隻是拉了袖子,那也許便是纏了上去,這般一想,燕辭雲麵色又黑了黑,心中打定了主意必須要想個辦法讓這個妹妹離祁懿美遠些。
祁懿美瞧著燕辭雲的臉色依舊滿是不暢,又補充道:“瓊月公主其實吧,我瞧著也挺可憐的,自打詩韻入宮,事事壓她一頭,她便沒那麼受寵了,偏這孩子又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見著詩韻與我親近,才非要來摻和一腳,她也不過才十一歲,哪裡懂什麼男女之情,不過是搗亂罷了。
你要是為了幫我而讓她受了責罰,我可是不忍心,反正嬌嬌滴滴的小公主,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笑起來那麼甜,在眼前晃悠也是賞心悅目。”
祁懿美原本是想著說服燕辭雲不要管這件事,卻不料苦口婆心一番勸說之後,燕辭雲目光愈加冷冽,意味不明的打量了她半晌,輕笑了一聲,似是氣極般的道:“祁懿美,是不是所有漂亮的你都喜歡?唐詩韻也是,如今瓊月也是。”
祁懿美很久沒聽到他連名帶姓的喚自己了,當下也知他是惱了自己了,可把剛剛的話反複回憶了下,也沒找出究竟哪裡不妥,隻好試探著回道:“這……愛美之人,人皆有之……”
話音剛落,燕辭雲忽的笑了幾聲,一雙含情目毫無溫度的瞧著她,點著頭,半晌,一擺衣袖便翩然離去了。
祁懿美愣在原地,是她看錯了嗎?他的眼裡好像……有那麼幾許受傷。
怔忡了半晌,她才想到要抬腳去追,卻是才走兩步,又想起錦盒還放在一邊,又回身去取了錦盒,待再要去追,長腿長腳的少年早已沒了影兒。
祁懿美手裡捧著錦盒,一時有些茫然,左思右想也沒明白燕辭雲這般情狀的由來。
罷了,既是想不通,便先追上去再說吧。
祁懿美幾步朝著長廊外行了去,出了長廊,往大殿行去,路過宮殿的拐角,遠遠便瞧見內裡立著一個異常高大的影子,心下一驚,腳步頓了頓,暗裡四下瞧了,卻是並無其他的路可走。
桓亦如遠遠的立在宮殿的邊上,蒼白的麵色在冰雪覆蓋的景象裡愈發顯出幾許森然,身上披了一件織錦鑲毛的紫色鬥篷,遠遠望去倒不似個侍奉人的太監,更像是出身良好的貴族公子,帶著一股優雅的貴氣。
祁懿美低頭隻作未見,儘量遠著他往大殿行著。
眼見著便要繞開他行了過去,桓亦如忽的身形一動,朝前行了幾步,站至了她的身側。
“祁小公子,新年吉祥。”
桓亦如端了一副恭敬的樣子,抬起雙手合於胸前,行了一個宮人的禮,一雙上挑的眉眼定定的瞧著她,許是之前於席上飲了酒,異常鮮紅的唇上帶了些光澤,此時正含著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自桓亦如執掌了三法司,雖是依舊有掌印之稱,卻已然不是伺候人的宮人,而是一名朝臣了,除了在皇帝麵前還照舊,其他人麵前行的都是朝臣之禮。
祁懿美乍見他這般行禮,心上微微緊繃著,向後退了兩步,警惕的望著他,抬手一揖,還了一個大禮,恭謹的道:“掌印大人客氣了。”
桓亦如唇邊依舊帶著那抹微笑,靜靜的瞧她,卻不發一言。
祁懿美隻覺得那抹笑裡不懷好意,隻想速速離去。
“掌印大人若無事,我便先行一步了,六殿下還在等我。”
桓亦如卻是輕笑了聲,一雙天然帶著媚惑的眼瞧著她,微眯了眯,道:“小孩子撒謊,可不乖。”
祁懿美如今已然十四歲,聽著這哄孩子般的語氣,自是有些不快,抬眼望了對方,道:“我已然十四歲了,不算是個孩子了。”
桓亦如雙臂抱於胸前,纖長秀氣的手指輕輕的敲著,仿佛祁懿美是件極有趣的玩物般,彆有興致的打量著她麵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