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雲輕笑一聲,玉白的細手於膝上握成了拳,仿若是傷心至極後的淡漠,注視著她道:“辦正事?都辦到人家歌伎的懷裡去了。”
“這……我這不是想和她們套近乎嘛,我真是來辦正事的,麗絲夫人從前在這個教坊裡待過一段時間,我琢磨著沒準內裡有些人舊時是識得她的,便過來打探一二。”
燕辭雲嘴角依舊掛著那抹冷笑,點點頭,道:“辦正事,怎麼,除了你沒有彆人可用了?一定要你祁小公子親自到訪這煙花之地才能問出東西來?”
祁懿美撓撓頭,嘟囔著道:“彆人我不放心,還是自己來問吧。再說了……”說著,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我去也沒什麼不妥啊,我朝也沒規定說官員不準進風月場所的。”
燕辭雲目光一凜,仿若兩道冒著寒氣的利劍,祁懿美被他這樣一瞧,下意思的朝著離他遠一些的位置蹭了蹭。
“你躲什麼!?”
長手長腿的少年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帶了幾分狠絕的將人撈回到了身邊。
祁懿美挨著他坐著,感受著他驚人的力道,看著近在咫尺他暴怒的模樣,雖說她在燕辭雲麵前向來是個沒骨氣的,此刻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道:“就算是有損名聲,損的也是我自己的名聲,我都沒怎樣,殿下怎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似的。”
是了,她去與彆人去,又有何分彆。她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了,便是來教坊聽個曲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這些他都明白,然而他就是無法控製內心深處燒起的無名之火,看見她躺在兩個衣著暴露的歌伎間那悠然的模樣,他甚至有衝動將這一整座明月坊都毀了。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
氣她不中用,氣她喜好美色不上進?可她一直都是這般樣子,無論是當年在學堂還是現在於官場,生在權臣世家的她,比起學術與權力,更喜歡山水和美食。
還有美人。
想到這一點,那一股無名的怒火便仿佛要將他燃燒殆儘,隻恨不得將她鎖在見雲殿裡,哪都不能去,哪都不能看,隻能看著他一人。
祁懿美打量著燕辭雲一張漂亮的臉陰沉著,又帶了幾分悵然若失的迷惘,手上不知不覺間也鬆開了對她的鉗製,怔忡著不知在想些什麼,隻道是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了,畢竟燕辭雲這般緊張於她,也是為她擔心,初衷是好的。
罷了,都是兄弟,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吵架,今日這事說來也確是她不對,她雖是嘴上強硬著說和他沒乾係,可天下誰人不知她祁懿美是六皇子的近臣,雖說草包了點,可也是六皇子最為親近的人了,民間還有人磕他們的cp,聽說有人出過兩人的小畫冊,也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她出入教坊,怎會不連帶著令他名譽受損。
這麼想著,祁懿美緩和了麵色,瞧了他一眼,道:“咳,我吧,其實也明白,你是為了我好,不想我背上紈絝子弟之名。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不過雲妹你在外麵那不露聲色穩如泰山的勁兒,在我這怎麼就失效了,瞧你這樣如地獄羅刹似的衝進來,黑著一張臉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樣子,知道的你是來找你兄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妒夫來抓奸的呢。”
說到最後,祁懿美故意開了個玩笑,一邊打趣著一邊嗬嗬的笑了兩聲,本以為透過這個玩笑給他個台階,兩人一笑了之,這事便過去了,抬頭一瞧,燕辭雲一雙極美的眼眸仿若含著千山萬水,正幽幽的望著她。
燕辭雲凝視著她,飲了酒的秀美少年帶著酒水的清香,灑在他的呼吸間,恍惚間好似也令他吃醉了,隻覺得那帶著笑意的眉眼好似日月星辰般奪目,望過來的目光帶著點點的無辜,因著抬頭看他而微揚的脖頸白皙優美,粉嫩飽滿的兩瓣唇因著飲過了酒,潤澤柔軟,像是兩瓣花瓣,令人……心動。
隻想要把她占為己有。
祁懿美望著他漸漸幽深了的目光,不知何故不自覺的向後縮了下,好似是身體對危險下意識的反應般。
心道這孩子越長大心思越深沉了,想什麼做什麼都令人猜不透,全不似年少時那般好哄了。
他已然是一個帶有侵略性的一個男人了,再不似年少時那毫無攻擊性,軟萌的一小團。
“你……雲妹,我都不介意你讓我丟人一場了,你就彆冷著一張臉給我甩臉色了吧,都是兄弟,哪有隔夜仇啊。”
燕辭雲終是緩緩移開了視線,那攝人的目光也緩緩的斂了,內裡隻餘些意味不明的思緒,淡淡的拋出了一句:“是夫妻沒有隔夜仇。”
祁懿美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哎,都差不多,彆管是夫妻還是兄弟什麼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馬上和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