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美將取來的發簪放在了屋內的桌上, 自櫃子裡找了麵鏡子出來。
天亮的過程總是極快,初醒時還是灰蒙蒙的,這會兒已然亮了許多, 偶爾還能聽到小鳥在外間輕快的叫聲。
祁懿美對著鏡子照了照,見著頭上的發髻已然歪了,乾脆打散了頭發, 準備重新梳理一番。
柔軟的長發披在了身後,不同於燕辭雲烏黑的秀發,祁懿美的頭發並不是極純正的黑,她用梳子簡單的梳了順, 見著發尾處有幾根頭發分了叉,不由心下感慨,從前她給燕辭雲梳過兩次頭, 這位漂亮的小公子從頭到腳真是無一不美,便是連頭發絲都是完美無暇的。
他就好似是上天的寵兒, 處處都是精美, 明明兩人天天在一處,吃的也都差不多,他的發質卻是那麼好,又黑又亮也不分叉。
這般想著,祁懿美瞄了床上令人嫉妒的少年一眼。
燕辭雲還老老實實的坐在床上, 個個乖巧的孩子,圍著被子靜靜的凝望著她。
祁懿美生得漂亮, 隻是五官皆有些女氣, 瞧著秀氣有餘而英氣不足, 像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一般, 俏生生的。如今她頭發放了下來, 長長的烏發為她更添幾許柔婉,他癡癡的望著,怎麼也移不開眼。
如果阿美真的是一個姑娘家,就好了,他們就不必分離,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
意識到自己這離經叛道的想法,燕辭雲猛的回過神來。
微微心慌著避開了她的目光,他垂下眼,捏緊了手下的被子。
人們總是笑阿美,笑她男生女相,和一個小姑娘似的,雖然阿美麵上總是毫不在意的笑,可是他也是男人,一個男人被這般說,心裡又如何會好過……彆人也就罷了,他是她最好的兄弟,是她至親之人,他怎能也如此作想!
可是回想到剛剛瞧見她披散著頭發那柔美動人的一幕,燕辭雲卻又忍不住一陣心跳加速,抑製不住內心的幾許期待。
十三歲時的那一聲春夢,清晰的如同真實發生過一般,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夢中的她有著女子的線條,與他緊緊的相擁,溫柔的纏綿著。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拚命的忘卻,卻隻是記得更加深刻,那一抹香豔旖旎,在每個無法安眠的夜裡令他心神搖曳。
他是個禽獸,竟對兄弟起了這樣的心思。
燕辭雲越想越是懊悔,若不是祁懿美還在,恨不得舉起手抽自己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祁懿美瞧了燕辭雲一眼,卻見他略顯心虛的移開了目光,再一打量他的神色,似有些心神不寧的,她忽的想到了起床時的那個吻。
該不會,雲妹記起什麼來了吧?
幾下把頭發束了好,她試探著朝他道:“雲妹,你怎麼了?”
燕辭雲麵上紅了紅,偏了頭避開她的目光,努力驅散了腦中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小聲道:“沒什麼,還有些困罷了。”
祁懿美放了心,她記得他當時是睡著的,應是沒什麼記憶的。
“既是還困,便回你自己的主殿去睡吧。”
燕辭雲一聽,不滿的回過頭來,望著她道:“我就睡你這不行嗎?”
祁懿美好笑的笑了,道:“我們兩個大男人睡一起本來就夠讓人笑話了,你還懶這不走了,待會兒貴妃娘娘知道了,肯定會斥責我們不得體的。”
“這事你又沒錯,母妃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你的。是昨天你我習武太累了,你在院子裡睡著後,我背著你進了屋,也累得不行了,便一道躺著歇了會兒,誰知竟就一覺睡到天亮了。”
祁懿美瞄了一眼他僅著了裡衣的模樣,顯然是不信他的說辭。
躺著歇了會兒,連外衣都脫了?分明是一早就想賴在這不走。
這個粘人精,怕不是年糕成了精吧,又白又軟又糯的,做的事也可可愛愛的,總讓人生不起氣來。
“下回你讓小青來,他體格結實著呢,背我走幾步肯定不累。”
燕辭雲一副沒聽出她話裡意思的模樣,揚起頭朝著她笑了下,道:“我不,我願意背你。”
祁懿美斜了眼瞧他,嘻嘻的笑了兩聲,打趣他道:“你呀,你還是留著力氣將來背你媳婦吧。”
提到娶親之事,燕辭雲一如往常的沒精打采,緩緩仰了身複又倒向了床榻間,他怔怔的望著床帳發起呆來。
他自九歲起,身邊便隻有祁懿美一個,她是他的玩伴,是他的摯友,是他的兄弟,他已然習慣了這種不可分割的聯係,即便心中明白總會有各自成家立業的這一天,卻總是下意識的逃避著。
阿美如果是個女子該多好啊……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產生這個念頭,他一邊因著自己這樣為人所不齒的心思而自責苦痛,一邊又忍不住沉浸在這幻想中片刻的幸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