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默了默,低頭看著祁懿美手邊動都不曾動過的杏仁糕,輕抿了嘴,未再多言。
若隻是心情不好這般簡單,又怎會一天都沒吃東西。
主仆二人靜默了片刻,外間雨水滴噠落下的聲音中漸漸的響起了腳步聲,小青出了內室到了廳中,抬頭一看,燕辭雲一身月白色錦服,手中提著兩壺酒,正行進門來。
許是從宮外回來便直接來到了這裡,行的匆忙,雖然一路有宮人在旁撐傘,燕辭雲的衣裳依然有些濕意,他卻渾不在意,見著小青,道:“你家公子可在?”
小青愣了下,道:“在,正等著您呢。”
燕辭雲點頭,示意了宮人們先出去。
小青行到門邊,略略猶豫了下,還是停下了腳步。
“殿下,我們公子……今天發了一天的呆了,飯也沒吃,小人剛剛端了些糕點,求殿下幫著勸勸公子,多少吃些吧。”
燕辭雲沉吟片刻,緊了緊提著酒壺的手,道:“我知曉了。”
小青和眾人行了出去,燕辭雲便抬步走進了內室。
祁懿美依舊坐在那個木椅上,半垂了頭,一隻手摳著另一隻手上的指甲,似乎有些不知要用什麼樣的麵貌來如何麵對進門而來的燕辭雲。
燕辭雲身上的月白錦服上繡著蓮花如意暗紋,在燈光下隱隱可見淡淡的光澤,細腰上係著鑲著玉石的腰封,頭發用玉簪整齊的冠著。
十七歲的燕辭雲已然比年幼時更顯玉樹光華,仙姿玉色,
他靜默的將手中提著的酒水放在了屋內的方桌上,取過一旁收著的酒杯,擺在了桌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才抬眼望向祁懿美,平和的道:“阿美,我明天就要走了,來敬我一杯吧。”
說著,他行到了祁懿美的身旁,端起了她麵前的那一碟杏仁糕,笑道:“正好你這裡有下酒的點心,我們好好的喝一場吧。”
祁懿美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揚起頭望向他,望了望他帶著濕意的麵頰,道:“好。”
因著燕辭雲曾經懷疑過她的身份,又對她抱著戀慕之情,她一直克製著儘量不在他麵前飲酒,可是如今,她卻是想不管不顧的一回。
也許是即將到來的分離令人感到悲傷,也許是她想借此與他正式做一個道彆,總之這一刻,酒,確實是極合她的心意。
兩人坐到了那方桌旁,祁懿美自己給自己斟了滿,執起杯子,淡淡的笑了下。
“雲妹,我祝你……一帆風順,得償所願。”這既是對他此行的祝福,也是對他未來的祝福。
希望在將來,沒有她的日子裡,他能一路平順,登上至尊之位。而她會在遙遠的他鄉,默默的為他高興著,祝福著。
祁懿美利落的一仰頭,將滿滿一杯酒儘數倒入了口中。
燕辭雲卻是望著她在燈火下潔白秀美的麵容,並未急於飲下酒水。
“得償所願……”
他輕聲笑了下,抬手將酒飲了下去。
“我的願望從來都隻有一個,阿美你知道的。”
這是她最後一次與他對飲,祁懿美不想說些讓他不快的話破壞氣氛,柔柔的笑了下,並未如往日般去苦口婆心的勸他。
她抬起手為二人再度斟了滿。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眨眼,我竟已然在宮裡待了八年了……”
“是啊,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那時我正受著病痛折磨,睜開眼時你便立在我的床邊,漂亮又精致,眼底裡帶著狡黠。後來你還騙我說,你是進來幫我打蚊子的,這麼蹩腳的理由……現下裡想想,那時的你,真是格外的可愛……”
回憶起往昔的時光,燕辭雲的目光漸漸浮起幾分溫柔。祁懿美飲下酒水,想到自己當年一時好奇這書中的小美人到底是何模樣,偷看被人抓了個正著,不由也笑了。
燕辭雲凝視著她,問道:“你當時進來,到底是做什麼的呢?”
祁懿美拿起一塊糕點心不在焉的吃著,憶起往昔情分,心中更是悶悶的,半晌,才輕聲道:“人人都說你長得漂亮,我其實就是好奇,你到底長什麼樣。”
燕辭雲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
“那你失望了嗎?”
祁懿美搖搖頭,緩聲道:“你比我想的還要好看。”
燕辭雲也飲下一杯,聲音中略帶了些落寞,淡淡的道:“可惜你已經不喜歡我現在的模樣了。”
“不是的,雲妹,你現在也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燕辭雲輕聲笑笑,略帶了些自嘲,輕道:“好看又有什麼用。”
兩個人心情都不好,說起幼時的點點滴滴,一個為求而不得所苦,一個因離彆在即而傷懷,很快,第一壺酒便見了底。
“說起來,你小時候雖然有些愛和我鬨彆扭,但也算是個可愛的小孩,彆人家兄弟都是自小打到大的,我們算是打的極少的了,我印象裡……好像就一次。”
燕辭雲帶的酒醇香濃厚,祁懿美自己喝了一大半,如今已然滿麵紅暈,手腳發軟,說話也不大利索了。
“有回是個什麼、什麼宴來著,我記得你和我在雪地裡,我讓你和我回去,你非和我犟,被我三兩下就製服了,哈哈,當時你還哭唧唧的,小臉白嫩嫩的,紅著眼圈,又可憐又可愛,我立時便生不起氣來了。”
說著,她咯咯的笑了幾聲,又想到了什麼,放下酒杯道:“哦,對了,你當時好像還說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著,哈哈,真是可愛死了。”
燕辭雲酒量本就比祁懿美好,這會兒喝的也沒有她多,神智依舊清明,看著旁邊已然有些迷離的祁懿美,溫柔的道:“你少喝些吧,吃兩塊杏仁糕。”
祁懿美抬起手使勁的擺了擺,執著酒杯又飲下一口。
“我不,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了,今晚一定要喝個儘興!”
燕辭雲望著因著醉酒而比平時率真許多的祁懿美,心底裡一片柔軟。
“東巡不會那麼久的,最長也就三個月便回來了,我……也舍不得你的。”
祁懿美將飲空了的酒杯抬起來往嘴裡倒了倒,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下沿著杯沿滴落的最後一滴酒。
燕辭雲的目光漸漸幽深,望著她憨態可掬的模樣,隻覺得心中好似燒起了一團火,喉間亦是有些乾燥,抬手飲了口酒水,才稍稍安撫了這股燥熱。
“你既是也舍不得我,為什麼不和我同行……”
“太久了,東巡太久了,算了……”
模模糊糊的說完,祁懿美放下酒杯,雙手墊在下巴下麵趴在了桌子上,歪著頭一眨不眨的望著燕辭雲。
燕辭雲垂眸回視著她,輕道:“我好看嗎?”
祁懿美點點頭,悶聲道:“好看,我要好好的看,仔細的看,我要把你記在心底裡,想你的時候,就從記憶裡翻出來。”
燕辭雲微笑著,抬手撫向了她的麵頰,修長的手指將她頰邊的幾縷碎發輕柔的理了好。
“阿美,看到你因為要與我分開而這般難過,我心底裡十分歡喜……”
祁懿美“嘁”了一聲,困倦的合上了雙目,道:“我難過,你還歡喜?”
“你難過,說明你的心底裡也不是全然沒有我的……阿美,你也是在意我,喜歡我的,對不對?不然你為什麼會舍不得我,會思念我,會這般傷感?”
祁懿美的思維已然因著酒精而有些混沌,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句話,便乾脆借著酒意,裝作睡去而不答。
燕辭雲見她合著雙目,安靜的躺在桌上,似乎已經睡著了,也未再言語。
緩緩低了頭,他複又將第二壺酒打了開,沉默的獨自飲著。
抬眼望著旁邊伏在案上的小小的一隻,他無奈的歎了一聲。
放下酒杯,燕辭雲起了身,伸臂將桌邊趴著的漂亮少年抱在了懷裡,幾個大步行至床邊,將人輕輕的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抬手幫她將鞋脫了,又將被子打了開為她蓋上。
罷了,許多事明明知道沒有答案的,又何必去問。
燕辭雲幽幽的歎著,正準備起身離開,床上的人卻是忽的嚶嚀了兩聲。
這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是貓兒的爪子輕輕的撓在心上,撩得人酥酥麻麻的,心跳也快了幾分。
燕辭雲坐在床邊,朝著床上的人打量過去。
祁懿美本就生得像個姑娘般柔軟而纖細,如今喝了酒,一張秀麵染了紅,更添幾分迤邐,她側著頭,露出一大片脖頸間白皙美好的肌膚,不知是夢見了什麼,一雙紅潤的嘴唇微微的嘟著,眉頭也鎖了起來。
燕辭雲的眼底裡似乎有什麼被再度點了燃,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上她微微攏起的眉間。
祁懿美紅唇微動,又發出了些許軟軟的聲音,似是在說什麼夢話一般。
燕辭雲附身下去,側耳在她的唇邊,細細去聽,然而床上的美人卻是呼吸均勻,似乎又安靜的睡著了。
他緩緩抬了頭,懸在她的上方,靜默的打量著這一張他心心念念的麵容。
阿美說她要將他的模樣記下,以便想他的時候拿出來做個慰藉。
可他不需要,隻因為她的一顰一笑,已然在他的心裡太久太久了,久到她的每一根發絲,他都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來。答這句話,便乾脆借著酒意,裝作睡去而不答。
燕辭雲見她合著雙目,安靜的躺在桌上,似乎已經睡著了,也未再言語。
緩緩低了頭,他複又將第二壺酒打了開,沉默的獨自飲著。
抬眼望著旁邊伏在案上的小小的一隻,他無奈的歎了一聲。
放下酒杯,燕辭雲起了身,伸臂將桌邊趴著的漂亮少年抱在了懷裡,幾個大步行至床邊,將人輕輕的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抬手幫她將鞋脫了,又將被子打了開為她蓋上。
罷了,許多事明明知道沒有答案的,又何必去問。
燕辭雲幽幽的歎著,正準備起身離開,床上的人卻是忽的嚶嚀了兩聲。
這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是貓兒的爪子輕輕的撓在心上,撩得人酥酥麻麻的,心跳也快了幾分。
燕辭雲坐在床邊,朝著床上的人打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