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大灰雞?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雞?
若真有神鳥如此,中原地域遼闊,豈會無人見過,也從未聽聞過此類天災。
這是把神話故事裡的東西,拿來忽悠昭哥兒L了?
狄鬆實無奈,問道:“你爹跟你說是雞?”
狄昭昭小手摸摸下巴,有點點不確定地說道:“這倒是沒有,也有可能是鴨、鵝、鷹?”
狄鬆實揉揉小孩頭,徐聲道:“傳言中有神獸名為鯤鵬,化為鳥時,其翼若垂天之雲,可扶搖直上九千裡……”
狄昭昭聽得烏眸晶亮,興奮:“居然真的有!!”
他昂著小腦袋,眼巴巴:“那祖父可以把神鳥請來,載昭哥兒L上天飛一圈嗎?”
爹爹看到的那隻灰色的鯤鵬,上麵好像就坐了一個人!
帶著一個鐵打的黑亮的頭盔,看起來超威風!
小孩想到自己坐在神鳥上,去天上飛的威風模樣,就激動得原地直蹦躂,小語氣期盼:“祖父、祖父~你最好了~”
小孩拉著祖父新官袍的袖口,小手軟乎乎地搖啊搖。
狄鬆實:“……”
為什麼孫兒L會覺得,他這個祖父能有本事把神鳥請來?還帶著人上天飛一圈?
二郎平日裡都已經開始做這種夢了?
狄鬆實被小孩撒嬌弄得一陣心軟,哪裡忍心拒絕,乾脆把這事扔回給忽悠小孩的兒L子:“祖父也隻在書上瞧過,要不你找你爹問問看?”
“這樣呀~”狄昭昭有點遺憾,祖父竟然也請不到神鳥。
狄鬆實深知二郎性子,能有這樣的機會可以一勞永逸,連神話都想出來了,多半還想了些彆的。
他又問。
狄昭昭眉飛色舞的比劃。
動圖雖然生動,但是碎成幾瓣,隻有一部分的動圖,就有點容易引人遐想了。
尤其是前所未見的東西。
然後狄鬆實就從小孩口中,聽到了:
“這麼大一隻超厲害的烏龜……”狄昭昭小胳膊張得老大,努力描繪著履帶式坦克露出來半截頭的模樣,“它的腳可好玩了,是這樣走的!”
他小手比劃,手指彎曲,做出轉著滾動前進的模樣。
祖父:“……”
有點開始懷疑二郎的腦子了。
“還有超厲害的水槍!!!”狄昭昭得意地昂起小腦袋,“那水一呲誰,誰就倒,砰的一聲,可厲害了,發出去的水又快又凶,壓根看不見。”
說著小孩又忍不住有點眼巴巴地羨慕道:“那呲出的水,肯定特彆有勁兒L。”
祖父從震撼難言,逐漸到無言以對。
神話都比二郎哄小孩編造得靠譜點。
最起碼神話還會起一個唬人的名兒L叫“鯤鵬”,二郎直接是“灰毛的大雞”“帶殼的圓腿大烏龜”
什麼離譜說什麼。
但也有
點不對,依他對二郎的理解,景泰帝的許諾的伯爵之位,應當很得二郎歡喜才對。
若真一舉得了,他整日嚷嚷的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不就成了嗎?
狄鬆實靈光一閃地問:“有沒有醜點的?不那麼威風的?”
狄昭昭小臉一皺:“醜得不好看,也不好玩。”那疑惑的小表情,似乎在不解地問,“祖父你真要聽嗎?”
“說來聽聽看。”
“好吧。”狄昭昭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有點不情不願地乾巴巴講,“也有那種和竹筒一樣的黑鐵筒,兩個洞裡頭好像放了醜醜的琉璃圓片。”
小孩手也不比劃了,小眉毛也不飛了,語氣也沒激動不已,昂揚起伏了。
但說出來的東西,祖父依舊覺得沒有頭緒,奇怪得簡直像是二郎兒L時給自己鼓搗的黑鐵麵具。
帶著麵具跳到他麵前,嚷嚷著什麼戲文裡的詞兒L調。
祖父隻感覺腦仁有點疼。
二郎都當爹了,怎麼還如此不靠譜?
他無奈歎了口氣,也沒法幫忙,隻能順其自然,他揉揉小昭昭的腦袋:“昭哥兒L多幫幫你爹,回去也同你爹說,若人力物力錢財方麵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祖父。”
感覺自己被相信,被交代了超重要任務的小昭昭,挺直了小腰杆,自信地拍拍胸脯說:“我肯定多幫爹爹的!祖父你放心好了。”
他還想讓爹爹喊大灰雞帶他飛上天呢!
祖孫倆沒說多久的話,就有幾名大理寺丞和捕頭,帶著案子卷宗和物證來了。
“咱們小神探今兒L這麼高興?莫不是知道今兒L有新口味的糖葫蘆?”王寺丞進來,就熱情招呼。
王寺丞最近也是有點不得勁兒L。
狄鬆實這個少卿的位置,本是他中意的,前少卿年老,估計還有一兩年就能致仕。
他頭幾年就開始籌謀了,把吏部看重的破案率之類的數據刷得很好看,又在京城很多官員那兒L留下了“很會破案”的印象和名聲。
家族還在背後使勁兒L。
結果臨到了,景泰帝直接下令,給快到致仕年紀的李少卿,平調了個頤養天年的位子養老。
把狄鬆實抬了上去。
王寺丞哪兒L哪兒L都不是滋味,可偏又升不起一絲不服氣。
也不對,若細究起來,不服氣也是有的——憑什麼你狄鬆實有個這麼能耐的孫兒L?
王寺丞府裡的孫輩的小娃娃,可是無辜遭了殃,抹了一把心酸淚,在懵懂的小腦袋裡,記住了狄昭昭這個名字。
稍小點的,委屈巴巴地道:“壞人!”
稍大點的,想著去打聽打聽這家夥在哪裡念書,憑什麼得到祖父如此推崇?
狄昭昭還完全不知道已經有人惦記上他了。
小孩眼眸亮晶晶地“哇”了一聲,跑到王寺丞跟前,興奮地問:“居然又有新口味的糖葫蘆嗎?”
今天果然是超棒的一天誒!
沒有額外準備驚喜的其他寺丞:無恥!
竟然不跟他們打聲招呼,自己偷偷準備新口味糖葫蘆誘惑小郎君。
狄昭昭很快坐到自己的小桌前,高高興興地開始看起了案子。
這些案子,可比從前的好多了。
各種痕跡的記錄和留存多了,還有許多清晰的指印、足跡……
隻是還是被遺留了下來。
儘管在天虹顯微燈之流的新技術下,破案率有了顯著的提升,但仍然沒法做到是個案子都能破。
隻是在百姓的眼中,大理寺官員斷案如神,沒有抓不著的賊。
在凶徒眼裡,那就是時刻有一把刀懸在頭頂,隻是暫時還沒輪到自己。
害怕得不行。
狄昭昭晃悠著小腿,一本本的慢慢看。
狄少卿和王寺丞等人,則是站到了小孩身後,跟著一起看。
這些沒破的案子,即使不是自己經手的,他們也大多有過耳聞。
狄昭昭比對中了一個指紋。
王寺丞立馬派手下差役去抓人。
狄昭昭聽了捕頭的描述,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L,又去看著作為物證的大盒子上的半隻血手印和血跡。
狄鬆實最近督辦血案,自然也知道這個案子,他眉頭緊皺:“我記得這個案子,是不是連可疑的人都沒找到?”
“沒錯,”被問的周寺丞頭疼地捏了捏鼻梁,苦笑,“死者是個寡婦,親戚、街坊,還有那方麵可能的男人……能查的都查過了,隻盼著小郎君能不能再瞧出什麼線索了。”
顧及著小昭昭在這兒L,話說的還算隱晦。
為了這樁案子,他差點就要去廟裡求神拜佛了,寡婦門前是非多,天知道這案子被多少人討論,又正好趕上血案嚴打,連皇上都當朝過問,他當真急得人整夜整夜睡不著!
見小孩烏亮的眸子,盯著這個方正的盒子一直看,周寺丞道:“我們按照《血跡受力分析》判斷過了,看這個方向和形狀,應該是噴濺血跡,屬於死者的。”
“這半個手印,仵作也確定是死者死前,退後兩步,倒地前用手扶了一下留下的。”
狄昭昭點點頭,小臉認真地誇道:“判斷得沒錯,看來已經學會怎麼用《砍人分析》啦!”
小孩超高興。
《砍人分析》的好處就在這裡了,即使沒法融會貫通地通過力學細細分析每一道血痕,但努努力,會辨認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就相當於一道數學題,即使想從根子上一點點推理,從頭證明很難,但是帶入課本公式,也能算出正確答案。
被狄昭昭誇了的捕頭也很高興,在一眾同僚中,腰杆都挺直了些。
他可是被狄小神探,親口認定學會用《砍人分析》的,說出去都麵上有光!
在場眾人,竟沒有一人覺得成年人因為被一個小娃娃誇獎而得意,會有些奇怪。
有人問:“那小郎君您這是在看什麼?”
狄昭昭小手指著其中兩滴血跡:“你們看這兩滴,有沒有覺得不一樣?
不一樣?
在狄昭昭身後的幾個寺丞仔細瞧了瞧?_[(,麵麵相覷。
圍在周邊的捕頭、差役,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視著這兩滴被白嫩小指頭指著的血跡。
看得久了,感覺都快要不認識血滴了。
狄鬆實乾脆問:“昭哥兒L看出什麼不同了?”
“這兩滴血,飛過來的角度、速度,和其它的血不一樣。”
眾人:一臉懵逼。
互相看看後:兩眼懵逼。
這哪裡不一樣了?
如果真要細究,噴濺到這個盒子上的每一滴血,形狀大小都不一樣。
這兩滴,難不成還長得格外貌美一些?
狄昭昭小腦袋左邊看看,沒人應他,小腦袋右邊看看,也無人應他。
小孩撓撓頭,覺得自己可能沒講清楚,又小臉認真地說:“你們看啊,這兩滴血雖然和旁邊有點像,但是尾巴飛濺出來的長度,是不是比周圍要短一些?”
這就跟水上的快艇,天上流星一個道理,速度越快,嗖地一下衝得越遠,拖尾就會越長。
所以拖尾的長短,能判斷出血跡出發時的力度。
落到同一處,但拖尾更短,那麼誰給它們的勇氣衝到這裡呢?
當然不會是這兩滴血真的“貌美如花”。
狄昭昭把這兩滴血單獨摘出來,再指出不同之處,細細解釋,大家才終於有點回過味來。
狄鬆實眉頭微蹙道:“你是說這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狄昭昭小腦袋點點,又問了一下這個盒子擺放的位置和高度後,語氣很是肯定:
“這兩滴血,雖然混雜在噴射血跡裡,但其實是拋甩血。出發的高度會比死者受傷的位置更高,很有可能是凶手的拋甩血。”
桌邊一群人,像是被牧羊犬趕著咩咩走的羊群,下意識懵懵地點頭。
“是這樣沒錯!”
“咱當時怎麼沒看出來?”
這就是很典型的,考試就是不會,老師一講就後悔。
狄昭昭見大家都認同這個說法,給出了他的結論:“這個凶手,可能受傷了,大約在兩隻手或胳膊上。”
聽到結論,眾人精神一振。
“受傷了?那可就好找多了。”
“這可是一個重要線索,周寺丞,我帶人去找!”
狄昭昭連忙提高聲音:“我說是可能!要確定的話,最好還要去現場看看,比如不正常的拋甩血,滴落血,譬如凶手退出去的沿途。”
立馬有人驚喜:“這您都知道!!咱幾個還一直納悶,靠近門前有一滴滴落血是怎麼回事呢?”
他們幾個可爭了半天,連在門口處理染血凶器時滴的這種可能都猜了,愣是把平生遇到過的作案現場都一一猜過了,也沒定下來。
小郎君竟然沒去過現場,也能猜出
來。
這可不就跟開了天眼一樣?
這樁案子也算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又有一撥人乾勁滿滿地離開。
狄鬆實見此感慨道:“咱們大理寺距離能靈活運用這本《血跡受力分析》,還是差了一截。”
狄昭昭立馬給出主意:當然要玩水槍,再玩幾個豬膀胱啦!?_[(”
小孩很是理所當然地覺得,都是大人們要做的事太多了,沒時間玩,所以才沒他學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