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有一種可能,根本不是那日有賓客入室□□,而是府內私通。
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再上前仔細看看指印記錄下的位置,還有最後配對上的那幾個人。
王寺丞臉青了又綠,綠了又紫,紫了又黑。
小昭昭還失落呢:“這個壞人沒留下指印啊。”
王寺丞和丁捕頭等想到內情、情緒複雜的大人,思緒一下被打斷。
王寺丞看著小孩皺巴著小臉的可愛表情,鬱氣不由一掃而空,舒朗道:“昭哥兒彆惱,這案子雖沒破,但跟破了也沒什麼差彆。”
這次換狄昭昭疑惑了,眼睛瞪得跟小狸奴一樣圓,昂著小腦袋不解地問:“還有這樣的案子嗎?”
覺得這種事不好跟小孩說的王寺丞等人,都口風很緊:“等昭哥兒長大了,就明白了。”
追問不到結果的小昭昭很氣,他氣得兩頰鼓鼓,像隻河豚,用力強調:“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王寺丞和丁捕頭看著他的小胳膊小腿,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笑完又有些緊張,不知該怎麼哄。
不遠處,狄先裕的聲音悠悠傳來,還帶著點笑意和調侃:“哦~既然昭哥兒不是小孩了,那糖葫蘆就讓給爹吃吧?”
狄昭昭一愣,眼睛一點點睜圓,又覺得哪裡有問題,一時連生氣都忘記了。
沒給他多想的時間,狄先裕幾乎是氣也不喘的接著說:
“對了,我都忘了,昭哥兒現在連一根糖葫蘆都還沒賺到呢。”
狄昭昭瞪圓的大眼睛,忽然一下寫滿錯愕,哦,他還沒抓到壞人呢!
緊接著小家夥“嗖”地一下蹦起來,小嗓音著急道:“不行不行,咱們快點看下一個案子!”
想了想這個案子虧掉糖葫蘆,還虧掉抓壞人故事的教訓,小昭昭連忙要求:“下個案子不要指印多的,要比中就能抓到壞人的!”
他又補充:“要能講給小孩聽的,不可以用長大就知道來忽悠小孩!”
狄先裕喝了一口給昭哥兒準備的牛乳,故意滿足的歎了口氣,又笑道:“呦嗬,現在昭哥兒又是小孩了?
”
眾人:“……”沒見過你這麼逗弄欺負孩子的爹。
“哼——哼!”狄昭昭氣哼一聲,小老虎一樣凶巴巴地撲上去,搶過爹爹喝得正香的牛乳,咕嚕咕嚕直接仰著頭喝光。
又氣又凶,惡狠狠道:“那爹你還喝小孩才喝的牛乳,羞羞臉!”
說完就氣鼓鼓地轉身去看下一個案子。
成功騙崽喝下今日份牛乳的狄先裕,露出滿意且得意的微笑。
戲也看得差不多了,趁著狄昭昭看案子,他拿著被打回來好幾次的功課,去找狄鬆實。
被打回來幾次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可惡的坑爹臭崽!
還說是誇他,氣死鹹魚也!
氣鼓鼓的狄昭昭都沒發現爹爹離開,一臉“凶神惡煞”地去比指印。
這次是王寺丞搭檔的錄事在講翻出來的案子:“這起‘小巷捅殺案’最符合要求,是鄭家負責去莊子上收莊子出息的大管事,被人發現一刀捅死在無人小巷裡。”
那錄事道:“因為有人聽到動靜,凶手慌張逃離,那把小刀留在鄭家管事腹內,上有指印。”
錄事看了眼卷宗:“小刀還在物證間封存。”他指了個差役,讓人拿了牌子去取物證。
物證間?
狄昭昭興奮道:“把這個案子的物證都取來吧,說不定有用的。”
王寺丞想到聽說小孩在土陶片上的發現,應道:“聽昭哥兒的,都取來。”
那差役應了聲是,然後大步離開。
狄昭昭興奮地等著物證來,在椅子上搖晃著小腿問:“既然小刀上有指印,為什麼當時沒抓到人?是懷疑的人裡都沒有嗎?”
錄事搖頭:“是刀柄上的那枚指印太模糊,那人估計不擅使刀,還有點害怕,握得哆嗦,還有轉動的擦痕。”
彆看那凶手膽小害怕,反而是害怕幫他聞聲逃竄,幫他逃過了指印的追查。
丁捕頭也想起來了:“我記得咱們找陶老看過,他說指印擦得模糊,比不出來。”
陶老就明顯屬於眼力方麵有點天賦,但空間想象能力差一截。
即使強行想要對比,比不出來就是比不出來,靠時間磨是沒有用的。就跟跑百米一樣,跑不進十秒就是跑不進十秒。
很快物證就到了。
狄昭昭期待的看了一圈,沒有蘑菇字條。
他小小地歎了口氣,也是,小巷子裡哪會有什麼經年的老物件。
他一歎氣,一屋子人都跟著心頭一緊。
“這個很難嗎?”王寺丞趕緊問,這個案子鄭家還一直在催,因為鄭家家主生怕這個賊人某天又竄出來,把他也給一刀捅了。
畢竟去鄭家各個莊子上收莊子出息的大管事,是他這個老爺派的,收來的莊子出息也是他得。
這個年頭,莊子從來不是空閒在那裡,等著主人有閒工夫去玩的,莊仆要種地,養雞鴨魚牛羊等等,得了分成自己吃,剩下上交給莊子主人。
莊子是能掙錢的資產,還不必擔心像鋪子一樣虧損嚴重。()
鄭家名下就有很多莊子,但在剛剛去收完一次莊息後,就死了一個收賬的大管事,讓鄭家家主如何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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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王寺丞就被催得有些壓力大了。
這會兒聽小孩歎氣,他心都懸起來。
狄昭昭看了眼小刀上的指印:“應該不難。”
王寺丞鬆了口氣,小孩還怪會嚇唬人的,不難歎什麼氣?
他猜來猜去,隻能想,估計是被那個不靠譜的爹氣到了……吧?
小孩抱著物證小刀盒子,坐回小桌,拿著一摞各莊子裡莊仆的指印,還有當時和大管事有矛盾的人的指印。
氣勢洶洶.jpg
這次,除了極少部分人還在掙紮,為王寺丞畫的大餅而奮鬥,大部分人已經開始瞧熱鬨了。
還彆說,小孩辨認指印,看著還頗有幾分派頭。
有條理,有思路,還有點唬人。
丁捕頭偷偷和旁邊差役嘀咕:“你還彆說,這玩意不帶腦子看,看著還挺樂嗬。”
能不樂嗬嗎?
時而發出一聲驚呼:“這兩堆還真跟剛剛差不多,這一堆都是上麵小山形狀,下麵流水一樣。”
時而又興奮:“你瞧,那兩個被放在一起的,還挺像,就跟一對親兄弟似的。”
人高馬大的差役們看熱鬨看得挺樂嗬,被陶老丟來學習的二個學徒就汗流浹背了,覺得腦袋跟被門夾了一下一樣,傻掉了。
加上了一點空間和圖形還原技術的指印,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極限。
這也是這個時代收徒傳承的一個弊端了。
這時候,狄昭昭把一枚指印,放到了小刀旁邊。
還在一驚一乍、高興看熱鬨的差役,像是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一樣,沒聲了。
“比中了?”丁捕頭探頭,有點不敢信。
狄昭昭還在為大家熱情的討論,和積極的反饋驕傲呢,說明大家都學得好快樂,好認真!
聽到丁捕頭的問話,用有點疑惑的“你看不出來嗎?”的小眼神看丁捕頭,有點點不滿意地回答:“比中了。”
那小眼神,活像是在看不認真聽講、不認真上課的壞學生。
丁捕頭嘿嘿一笑。
圍滿了桌邊的差役們,腦袋也都好奇地探過來,目光炯炯地看狄昭昭比出來的那枚指印。
接受過豬鼻雀斑熏陶的大狼狗們,還是有點進步的,起碼不怕這種變形指印的一對一了。
死死盯著一枚柔弱拂柳,還帶著拖曳的指印,和旁邊一枚乾淨利落,像是硬漢的指印。
“艸、還挺像!”
“這居然是一個人的指印。”
“你看中間,那個小分叉,都有!就是一個拉長了點,像是魚刺了。”
丁捕頭立刻站直,氣勢高漲:“王寺丞,我去抓人!”
“我也去!”
“這案子當
() 初溜了我們整整大半個月,我也去!”()
有了抓捕對象,狼群瞬間恢複了氣勢,嗷嗷叫著凶相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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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領了差事風風火火出門時,小心繞開了白白嫩嫩的小肉包。
狄昭昭也氣勢大漲:“再來!”
多賺點糖葫蘆,存著慢慢吃!
新案子的證據送來,狄昭昭高興地看見有個盒子裡冒出了蘑菇字條。
***
另一頭。
狄先裕同樣氣勢洶洶地把功課拍到他爹麵前的桌上,殺氣驚人!
以上隻是某鹹魚自己的臆想。
實際上他鼓足了勇氣,也隻是稍微加大了點聲音,說了句:“這真的是最後一版了!爹你就算再打回來,我也不重寫了。”
狄鬆實也不回應,而是低頭看新的文章。
看到“透明膠帶粘指印”的描述後,他眼前一亮,而後又沉思起來。
比起鹹魚遇事不決就躺平,覺得這沒法實現,狄寺丞的第一思考是,怎麼樣才能實現他家二郎描述的這個東西?
什麼樣的材質能滿足膠布清透又韌的特點?
什麼樣的膠水沒有顏色,且能塗得又薄又黏?誰人有技術調製這樣的膠水?
什麼樣的技術能實現兩者組合,達到文章中描述的效果?刷油紙傘的老工匠行嗎?
鹹魚看他爹這模樣,這一臉沉思的表情,心一慌,腦子缺氧試圖威脅:“爹你再不滿意,我可真沒辦法了,以後我都不敢再來大理寺了!”
狄鬆實睨他一眼,淡聲:“既然不想來大理寺,那就去工部看看。”
狄先裕:???
狄鬆實道:“薑公擺酒邀我帶著你和昭哥兒上門一敘,想在工部最近困擾之事上,聽聽你的想法。”
“工部困擾?”狄先裕滿腦子問號,他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工部都解決不了的事情,聽我的想法?!”
“我???”他手使勁兒指了指自己。
他是哪塊小魚乾啊?!!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騷亂。
“又破一樁?”外頭傳來一陣粗聲驚呼。
那咚咚咚的腳步聲,又雜又重,踏踏踏得重得半個大理寺都能聽到,竟像是軍隊在列隊行軍一樣。
狄寺丞出去查看,狄先裕也緊跟其後。
隻見好些差役都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議論著往王寺丞那邊跑。
許多差役都有點不敢相信聽來的傳言,才短短一個上午,就破了二樁舊案了?
他們就像是古董街裡的淘金者。
雖然天天在古董街裡泡著,但是能撿漏的機會還是少,可能很長時間都發現不了真古董,一兩年冒出來一個,還不是自己發現的,而是街上其他人發現的。
而今天,古董街忽然來了個小孩,還吃著糖葫蘆,蹦蹦跳跳地,看著甚至像來買玩具的,結果一出手,十幾兩銀子收了一件價值千金的古玩!
還沒緩過神來,又發現一件!
還在震撼中,小孩又買一件,價值萬金!
戰績有點太嚇人了,甚至像是編出來的玩笑話。
他們多少人一輩子都沒破過一樁舊案,如果不是今日親眼看到,可能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破那些遺留下來的舊案。
那可是一沒現場、二缺新物證、二難再傳人的舊案!
很多舊的痕跡,沒法保存,隻能用文字描述,比如血跡。很多東西相比現案,缺損得太厲害。
而且舊案之所以叫做舊案,就是最少集中了一個大理寺丞和他手下差役數日的努力,最後還是沒能破的案子。
在當時就相當難了。
就像是一輩子沒淘到過古玩的淘金者,如果不是真的見到小孩淘到價值萬金的古玩,怕是根本不相信古董街還存在這種品相的寶貝。
很快,王寺丞那座衙署公房,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烏泱泱的人頭好奇地探頭探腦往裡看。
“你聽誰說的?”
“二樁舊案,真的破了?”
“你說需不需要通知一下高寺卿?”
更有正在搬運物證的差役被攔下來問,“真的就坐在屋裡頭,看著卷宗,破了二樁遺留下來的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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