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厭:“?”
夏枝野:“我嬌弱。”
“”
宋厭覺得夏枝野不是剝不開,是想不開。
剛掄起拳頭,夏枝野就一眨眼睛:“我跑了三千米後還要去跑一千米,好累哦。”
宋厭:“”
草。
為什麼他永遠可以被夏枝野道德綁架。
而明明知道這是夏枝野的套路,宋厭還咬著牙,接過香蕉,三下五除二地剝好,遞到了夏枝野跟前。
夏枝野得寸進尺,雙手老老實實地插在衣兜裡,仰著頭:“我手酸。”
宋厭:“???”
眼看宋厭又要暴走了,夏枝野又眼睛一眨:“我跑了三千米還要跑一千米,我好唔。”
不等他賣完慘,宋厭就黑著臉把香蕉塞進了他嘴裡。
夏枝野笑著咬了一口,慢條斯理咽下去後,十分滿意:“好甜。”
廢話,老子買的最貴的品種。
能不甜嗎。
這是人民幣的味道。
宋厭憑借著負罪感和愧疚感還有一絲絲心疼壓製住自己想揍人的原始衝動,黑著臉給夏枝野喂完了一根香蕉。
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在等著看看這個嬌弱的三中校霸還能搞什麼幺蛾子。
氣成這樣了還不罵人,看來某人還是很有氣性,說了三天不跟自己說話,就三天不跟自己說話。
但是三天之後自己就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宋厭了,所以這幾天就想多聽宋厭說說話。
於是夏枝野決定先服軟:“好了,厭哥,我錯了,彆不跟我說話行不行?實在不行,厭哥哥?厭寶寶?大喜小寶貝?”
夏枝野把什麼肉麻的稱呼都叫了一輪,也無濟於事,宋厭隻是把外套拉鏈往上一拉,藏住下巴,再把帽簷往下一扣,遮住眼睛,然後紋絲不動,一言不發。
真的特彆有骨氣。
“真不理我了?過幾天我可就要”
夏枝野還想再說什麼,然而已經有人拿起了大喇叭:“高二年級所有一千米參賽者過來主席台這邊登記,了解比賽各項事宜,不要磨蹭,不要遲到。”
於是隻得作罷。
伸手揉了一把宋厭的腦袋:“算了,沒什麼,比賽完後再說吧。”
說完就站起身,慢悠悠往登記處晃去。
過幾天就怎麼了?
夏枝野是有什麼事沒來得及告訴自己?
宋厭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不太經常主動過問夏枝野沒有直接在自己跟前表現出的事情,以至於他突然這麼一說,自己竟然毫無頭緒。
宋厭微抿著唇,似在回憶,又似在思考,隱隱有些對自己的不滿和對未知事件的不安。
懶懶散散地坐在看台第一排,低頭發著呆,和整個熱血沸騰的運動場氣場格格不入。
正在到處抓壯丁的孔曉曉一眼就發現了他,忙,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了他的胳膊:“厭哥,黨和人民想在想賦予你一項光榮的使命,你願意接受嗎?”
宋厭突然被思緒中抓回神來,還有點懵:“什麼使命?”
孔曉曉鄭重無比:“念加油稿。”
“”
想到坐在主席台上拿著麥克風念著那些十分做作浮誇的的加油稿件的傻逼樣子,宋厭恢複理智,冷酷無情地推開孔曉曉的手,“對不起,我不配。”
孔曉曉抓回他的手腕,一臉深情:“不,厭哥,你配!甚至除了你,彆人都不配!”
宋厭:“?”
“整個年級還能找出比你普通話更標準的人嗎?整個年級還能找出比你更希望野哥贏的人嗎?最關鍵的是,整個年級還能找出比你更閒的人嗎?!”
“”
確實沒有。
靈魂三連,宋厭毫無反駁之力。
並且因為過於強烈的道德感而陷入了因為自己受傷所以導致彆人工作量加大的愧疚沉默之中。
於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孔曉曉摁著坐在了主席台上。
看著底下烏泱泱的一群麻瓜,宋厭放棄鬥爭,麵無表情地充當起一個沒有感情的讀稿機器。
南霧是口音較重的地區,不分鼻音邊音和前後鼻音是很普遍的現象,所以就顯得宋厭這個從小在北方長大的小孩普通話格外的標準,也格外的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到把好端端的一句“看,終點就在你眼前”愣是念出了一種“看,人生的終點就在你眼前”的感覺。
本來抑揚頓挫慷慨激昂熱血無比的加油詞一下就變得靈異可怕起來。
體育部乾事麻木地看向孔曉曉。
孔曉曉:“挺好的!這就叫用清冷如泉水的聲音洗去夏日午後的燥意,多棒!”
體育部乾事麵無表情:“嗯,但是現在已經立冬了。”
“”孔曉曉,“對不起,我去提醒他一下。”
說完蹭到宋厭旁邊,關掉麥,小聲道:“厭哥,你能不能稍微有一點人類的情感?”
宋厭看著她。
她看著宋厭。
“”
孔曉曉突然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個ai說話。
好在一聲哨向打破了這份尷尬:“男子一千米參賽選手,各就各位,預備——跑!”
孔曉曉瞬間來了靈感,手指一伸:“來,厭哥,你順著我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夏爺了嗎,感受到那種想為他加油呐喊助威的心情了嗎?感受到了的話就用那種情緒大聲地把加油稿念出來吧!”
宋厭順著看了過去。
剛剛休息了半個多小時的夏枝野看上去已經恢複了體力,起跑沒什麼問題,但速度比起之前遙遙領先的碾壓性優勢慢了很多,差不多穩定在第五第六的位置,跟前三名維持著一個不長不短的距離。
他知道夏枝野這應該是戰略性落後。
畢竟他之前剛跑完一個三千米,就算體力恢複再快,和其他休息充足的選手相比也差了一些,所以拿到第一不太現實現實,但現在保存體力,等到最後衝刺的時候使勁拚一把,博個前三,拿到八分以上也不是沒有希望。
隻是夏枝野的腳步明顯比之前沉重了許多。
他會不會真的很累。
想到這兒,宋厭的指節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
而看出宋厭的擔心,孔曉曉見縫插針地塞進一個加油稿:“來來來,趁著情緒到位,來一發。”
順勢打開了麥。
宋厭也沒多想,收回視線,就繼續沒有感情地按著加油稿上的內容讀了起來。
“高二一班的夏枝野同學,跳高場上有你寬肩窄腰的完美身姿,跑道賽場上有你無與倫比的完美長腿,眾人歡呼之中有你悅耳至極的完美姓名,而麵對漫漫征程,如此完美的你卻選擇任憑汗水打濕衣襟,任憑疲勞席卷全身,依然不拋棄不放棄,勇敢拚搏,堅持到底,隻因你有一個堅定不移的目標和信念,就是為了宋”
大喜?
宋到一半,宋厭狠狠咬了下牙,然後無視紙上的內容,不帶停頓地編道:“送給高二一班一個至高無上的榮譽,所以加油拚搏吧,我們永遠為你呐喊。”
念完後,捂住麥,轉頭看向孔曉曉,目光冷漠犀利:“說實話,這加油稿哪兒來的?”
孔曉曉被他看慫了,立馬招供:“比賽前夏爺親手操刀的,也是他欽點的讓你上來讀的!”
“”
宋厭咬牙切齒。
他說這字跡怎麼這麼熟呢。
他說好端端的夏枝野讓自己上來念什麼加油稿呢。
真不愧是文壇泰鬥夏枝野啊,修煉了一千年沒洗澡的狐妖都沒他騷。
宋厭剛準備撂挑子走人,一起身卻看見了已經跑完了一圈半的夏枝野竟然已經落後到了第□□名的位置。
腳步是肉眼可見的沉重,而且低著頭,胸背起伏劇烈,看樣子的確是因為體力透支而十分難受。
那一瞬間,宋厭直接心一緊,想上去拉住夏枝野讓他彆跑了。
然而他了解夏枝野,這是一個對彆人做出了承諾就會儘自己全部力量做到的人,除非真的超出他最高的能力限度,不然他絕對不會放棄。
他給自己說了拿到前三,就會努力拿到。
這就是夏枝野之所以驕傲醒目散漫卻又讓人覺得安心的地方。
宋厭努力壓下自己上去扯住夏枝野的衝動,拿起麥,假裝看著麵前的一張白紙,念道:“高二一班的夏枝野同學,無論你能不能取得好的名次,能不能為班級拿回很高的積分,你在我心裡都是最有擔當最信守承諾的男人,所以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不用勉強,無論你怎麼樣,你永遠是南霧三中最完,一把團起白紙,收進口袋,朝著遠方的夏枝野投去自己注視的目光。
一旁的孔曉曉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等等?厭哥?紙上有寫東西嗎?”
宋厭麵不改色:“有。”
正經坦然得一點都不像講假話。
孔曉曉開始懷疑起可能真的是自己瞎了。
其他人也絲毫沒有察覺異常。
隻有渾身已經酸疼疲憊不已的夏枝野無聲笑了。
這種加油稿,除了宋厭,還有誰會寫?
看來某人再有骨氣也架不住他心疼自己。
那一瞬間,本來已經疲憊不已的夏枝野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他調整呼吸,彆足一股勁,在還有最後三百米的時候還是加速,衝刺,儘己所能地向前方追趕而去。
於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連續反超了第七,第六,第五,第四。
隻要再超過一個人,他就可以實現答應宋厭的目標,前三拿到八分。
但和第三名之間還有著不短的距離,而他本身體力就已經快不行就,剛才的提速又耗費了極大的能量,渾身肌肉都酸疼疲憊得不像自己,每一口呼吸都剜得胸腔發疼。
前四名都已經到了最後一個彎道,如果這裡不能反超,夏枝野基本就已經徹底告彆前三。
所有一班人都開始瘋狂呐喊:“野哥衝啊!野哥加油!野哥最牛批!野哥你一定可以!”
巨大的希望和鼓勵也成了巨大的壓力壓到了夏枝野身上。
宋厭站在主席台上幾乎可以用肉眼看見夏枝野變得越來越凝重的表情和越來越沉重的腳步,他真的想衝下去一把抱住夏枝野,讓那群人彆喊了。
但他沒有。
因為夏枝野不會喜歡這樣的處理方式。
於是他也顧不上什麼三天不和夏枝野說話的小學雞賭氣方式了,抄起主席台上的一個喇叭就從主席台上一躍而下。
然後站到終點線後,拿起喇叭,說道:“夏枝野,我會在這裡等你。”
不論你什麼名次,不論你什麼時候跑過來,哪怕是想平時那樣吊兒郎當不正經地晃過來都行,反正我會在這裡等你。
那是一句隻有夏枝野能夠聽明白的意思,他突然就覺得腳步沒那麼沉重了,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徒勞無功的奔赴。
於是他放鬆的笑了,提起腳步,加快步伐,跨越所有疲憊和漫漫長途向終點線儘力奔跑而去。
當他最終超過第三名衝過了終點線時,他撐著膝蓋劇烈地喘著氣,然後抬頭看向宋厭,笑道:“怎麼辦,我這次不是第一了。”
宋厭壓低帽簷,清冷的聲線透出一種彆扭又不講道理的孩子氣:“反正第一第二我都沒看見。”
所以你就是我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