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梅還沒睡,她躲在窗邊,把他爹和顧隨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時候她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隻覺得關月矯情。
但是她不知道,有些人,就是有無視他人的本錢。
做了錯事,也並不是你道歉,彆人就要接受,何況是毫無誠意的道歉。
從這天之後,清溪村和大青山上關月的關係,又變成半年前的樣子,大家互不乾涉,互不來往。
李桃都不怎麼上山了,隻有顧隨還和以前那樣。
楊小梅不死心,去外麵其他大隊的時候,還說關月壞話,特彆是聽說郭傳斌大姐不待見她,她更是把這筆賬記到關月身上。
有一次,楊小梅跟小姐妹正說得起勁,被楊國柱聽到了。楊國柱那個臉,黑得跟包公一眼,都顧不得女兒的臉麵,撿起地裡的玉米杆就揍。
這麼大一個姑娘,當著外人挨打,楊小梅崩潰痛哭,不知道她流淚是因為身上疼還是臉上疼。
元旦節過後沒幾天,王璐找顧隨大吵了一架。
對於在顧隨麵前向來弱勢的王璐來說,已經是一件挺大的事情了,無異於撕破臉。
王璐眼中含淚:“舉報我爸的文件是你給的吧?是你讓許家、唐家他們找我爸的麻煩吧?”
顧隨:“你最好早點讓你爸把你弄回去,否則,等你爸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你想回都回不去。”
“顧隨!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你自己心裡清楚。”
顧隨看她的眼神,比冬天的溪水還涼,王璐突然就明白了:“你是因為關月找我的麻煩!”
顧隨歎氣:“你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
“這裡難道就適合你嗎?你那麼優秀的一個外科醫生,到這裡之後整天乾什麼?種地、給人做飯,給這些身上汙垢一指厚的人看病!”
“王璐,注意你的措辭!”
“我難道說錯了嗎?”王璐吼了一句,聲音都破了。
王璐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是不是關月不喜歡我,你才趕我走。”
顧隨也直說了:“楊小梅、吳敏辱罵關月的事情你還記得吧。雖然你一個字沒說,但是以我對你的了解,以及……究竟是誰挑撥的,我們都應該心裡有數。”
王璐苦笑:“關月就那麼好,你就認定是我在背後害她。”
顧隨沒有說話,但是意思是那個意思。
王璐和顧隨吵得太厲害,在屋裡的方潔不敢出來。
顧隨也不想進屋,轉身出去,去了李家。
李家房子寬敞,顧隨和李達關係可以,他準備去李達那裡湊合一晚上。
顧隨到李家時,李達不在。
張翠花:“我晚上燉了一隻雞,讓李達給他外婆送雞湯去了,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你也彆在外麵站著,進去坐。”
“沒事,時間還早,我也睡不著,我在外麵坐一坐。”
“那我不管你了。”
張翠花和女兒李桃在屋裡做針線活。去年的棉衣小了,穿不下,今年要拆了重新做。
窗邊昏黃的煤油燈燃燒時飄出一股黑煙,窗戶就是這麼被熏黑的。
煤油燈裡的一根燈草燒了一半,李達還沒回來,張翠花急了。
“他爹,你去接一接李達,那臭小子乾什麼去了。”
顧隨拿出他的電筒:“我跟著一起去吧,我帶了電筒。”
顧隨說話聲剛落,李達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滿臉淚痕,一身狼狽的林海音。
李桃驚呼:“哥,發生什麼事了?”
張翠花掐了李桃一把:“小聲點,大晚上的生怕彆人聽不到是不是?”
張翠花經曆的事情多,一看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那姑娘恐怕是被人欺負了。
張翠花拉著林海音進屋,李桃趕去幫忙,隔了一會兒,又去灶屋端了一盆熱水進去。
李達他爹問是怎麼回事。
李達撓頭:“我也不清楚,我回來的時候,在山穀外麵看到林海音和一個男的在打架,我就過去幫了一把,踢了那人大腿一腳,那男的跑了,林海音不想回知青點,我就把她帶回來了。”
裡屋的門打開了,張翠花讓他們進去,林海音有話要說。
林海音沒受什麼罪,她拚死反抗,那人也沒有得手。
林海音看著顧隨:“我敢肯定,這事兒肯定是知青點的人做的。”
“你怎麼知道?”
林海音冷笑:“剛才想侮辱我的男人不是清溪村的,我沒見過那人。來這裡之後,我幾乎就沒有出過清溪村,不可能得罪外麵的人。還有,我今天去鎮上,也隻有知青點的幾個人知道。”
顧隨問:“你怎麼就能肯定,不是鎮上的小流氓尾隨你?”
“走了那麼遠的山路,尾隨我到村口才動手?有這麼笨的人嗎?”
顧隨又問:“我剛才看到你指甲上有血跡,你抓傷了那人?”
林海音點頭:“我踢了那人下麵,他彎腰的時候,我抓了他的臉和脖子,肯定留印子了。”
張翠花拉著林海音的胳膊:“你彆怕,咱們清溪村不是匪窩子,這樣的敗類隻要被找出來,肯定落不了好。”
李達著急:“那人汙蔑林海音的名聲怎麼辦?”
林海音愣了一下,看著憨厚的李達,不禁笑了,這蠢男人還關心她的名聲。
而她,隻想把後麵的凶手找出來!
低下頭那瞬間,林海音的眼神凶得很,就像一頭等待時機,想撲上去咬人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