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兩位大領導,關月也沒有怯意,淡淡一笑:“快結婚了,也不是小姑娘了。”
“結婚好,聽說你的對象也是一位醫生?”
關月笑著說:“對,他也是一位醫生,我是中醫,他是西醫。”
關月又說:“聽說兩位領導時間緊張,咱們也不耽誤,現在給您二位把個脈?”
“哈哈哈,是個爽利的性子。”
“我不急,先給這位老頭把個脈。”
關月看向另一位看起來年齡更大的人。
“我先來就我先來。”
兩個人年歲都不小了,這麼一點事兒,還能鬥個嘴呢。
關月速度快,很快給兩位把完脈,兩人腸胃都不太好,再加上上了年紀,睡眠方麵也有點問題。好在平時有保健醫生照顧著,沒什麼其他大毛病。
關月的診斷後,站在他們背後的幾位服務人員沒說話,關月知道,他們之中肯定有保健醫生。
那位年歲小一點的領導點點頭:“一點錯都沒有,你把脈很有一手嘛。”
關月淡淡一笑:“過獎了,咱們開始針灸吧。”
方霖捧著關月的銀針走過來。
中醫最常以年齡判斷人的能力,這個偏見,在關月這裡無效。不管身邊有多少保健醫生盯著,她下針的速度也沒有比以往慢一點。
紮好針後,兩位都還沒睡著,十分有興致地和關月聊起來。
“我聽他們講,你師傅隻教了你看診開方,針灸是你自己學的?”
關月點點頭:“領導聽說的沒有錯。”
關月很清楚,她今天能到這裡來,她的來曆肯定被他們翻來覆去查了無數次。
“不錯,聽說你還出錢修了一座醫學院,你對中醫有什麼看法?”
“這個問題問得太大了,您是問我對中醫現在的處境有什麼看法?還是對中醫未來的發展有什麼看法?”
領導笑道:“都可以說說,不用擔心,想到什麼說什麼。”
關月翹起嘴角:“如果您問我對中醫的處境有什麼看法,我隻能說,絕大部分中醫的處境很糟糕。但這不隻是中醫如此,西醫日子難道好過?那些老師日子就好過?這是咱們整個社會環境的問題,我能做的很有限。不過,能改變一點是一點吧。”
“再說中醫未來的發展。中醫講究傳承,這樣再搞幾年,老一輩死的死傷的傷,留不下什麼人了。再過十年二十年,等環境好了,就算年輕人願意學了,還有人能教嗎?斷了根子,中醫還有未來嗎?”
關月越說語氣越冷,說的話就越來越不客氣,但是在場的人,無一人反駁她。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關月不相信,她看得見的問題,那些聰明得不似常人的領導們會不知道?
隻是,端看他們想怎麼做吧。
一聲歎息之後,屋裡沒了聲音,兩位都睡著了。
關月靜靜地坐在那兒,等時間到了,撤針之後,也沒有叫醒兩位領導,跟後頭的幾位點點頭就走了。
車子從裡麵開出來,方霖坐在副駕駛上,透過後視鏡看了關月一眼。
方霖:“關大夫,您也彆往心裡去,領導既然問您這樣的問題,說明……以後肯定會慢慢變好。”
關月現在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幾大軍區都要保的人,關月既給軍區那邊的傷兵看病、提供藥,她還給國外的富商看病給國家換來資源。
她說出的話,遠比其他醫生說的話更有分量,領導肯定會考慮。
“我沒生氣。”她生氣有用嗎?
她其實也覺得,他們肯定不會無端問她那些問題。她說出她想說的,就夠了。
方霖把關月送到四合院門口,才離開。
她十點鐘出門,現在到家,才剛剛十二點。
顧隨正準備炒菜,看到她回來了,笑著問了句:“怎麼樣?你看著好像心情不太好?”
關月伸開手,顧隨把手上的水隨便擦了擦,抱住她。
關月哼哼一聲:“有你在真好。”
顧隨沒多問她上午的事:“你來燒火,我來炒菜。”
關月鬆開他:“吃什麼?”
顧隨:“醋溜白菜、芹菜炒肉,還有一個粉絲湯。”
關月在灶台前坐下,塞了一根柴進去,灶眼裡火燒得旺旺的,她把手伸過去烤火。
關月:“明天真要走?”
顧隨嗯了一聲:“我哥上午把票買好了,明天下午走。”
關月:“那答應王澤的菜呢?讓他們今天下午來拿還是明天來拿?”
“明天上午吧,穩當點。”
“嗯。”
大白天的,外麵本來就沒幾個人,萬一有人懷疑她的菜的來曆去查,他們還不好解釋。
明天上午叫他們過來挺好,有人問,就說人家晚上送來的。
關月今天情緒不高,吃了午飯之後,就去屋裡睡午覺。顧隨穿好衣裳出門,回家一趟。
顧隨回到家,他爸媽和他哥都在。
顧辭縮在沙發上,沙發前麵擺著一個爐子,爐子上麵烤著新鮮的紅薯,這是他們前天拿過來的。
顧辭:“你一個人來了?關月呢?”
“關月上午出去了一趟,累了,下午在家休息。”
顧辭:“聽說是方霖去接的她?”
顧辭挑眉:“你這麼知道?”
“你彆管我怎麼知道的,我還知道方霖今天上午送她去哪兒了。”
顧景德皺眉:“顧辭,你做事心裡要有點數,守規矩一點,彆什麼不該打聽的都去打聽。”
顧辭:“哎呀,你們彆操心,我心裡有數。”
張麗敏對這些雲山霧罩的事情沒興趣,她扭頭問顧隨:“你們回去就領證,那什麼時候辦婚禮?你和關月商量過了嗎?”
顧隨笑起來:“商量過了,明年元旦辦,就在清溪村辦,到時候你們也去清溪村看看。”
“不在北京辦?”
“不在北京辦,白叔他們如果不方便去,回來的時候請他們吃頓飯聚一聚也行。”
“你們商量好了就成,我和你爸沒什麼意見。”
說實在的,張麗敏確實想去清溪村看看。兒子說得天花亂墜的,她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去一趟才成。
如果那邊發展不好,還是要想想辦法,把兒子媳婦兒都調回北京來,這樣家裡人至少還能照顧一下。
一家人坐著聊了一下午,等到天都快黑了,顧隨才起身要走:“哥,你叫王澤明天上午去四合院那邊拿菜,除了給王澤的,剩下的都留給爸媽吃。”
“知道了。”
顧隨回到四合院那邊,關月早就醒了,屋裡的牆角已經堆著不少紅薯、山藥、芋頭之類存得住的菜。
顧隨進去的時候,小黑纏著關月種菜的花盆,又扭了起來。
它尖尖上的兩片葉子,黑得已經看不出綠色了。
顧隨笑著說:“小黑還是綠色的時候好看。”
小黑生氣,藤條甩過去,抽了顧隨一下,顧隨的手背都紅了。
關月瞪眼:“小黑,不準欺負他。”
小黑不開心了,他說它綠,怎麼不能抽他?
說它葉子綠,是在罵他弱呀!
小黑實在乾不過關月,它趴在花盆上,一動不動,用裝死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顧隨:“小黑真聰明。”
哼,不接受他的誇獎,小黑扭了個頭,兩片葉子從花盆上滾下去,掉在花盆後麵,看不見了。
顧隨:“先彆種了,菜明天早上再種,現在我們做飯去。”
關月:“又要我幫你燒火啊?”
“那你燒不燒?”
“燒嘛。”
顧隨勾起唇角,心情十分好。
今晚上不炒菜,就煮米粉吃。前兩天顧隨醃的榨菜已經可以吃了,配到米粉裡,味道超級好。
吃完晚飯,也不能馬上睡,兩人在屋裡休息,關月沒事兒乾,丟了一顆蘋果種子,種出來一棵蘋果樹。
蘋果樹被她控製得,隻能長到小腿高。彆看樹長得矮小,上麵結了十幾個大果子。果子摘了一批,很快又長出來一批。
顧隨讓她彆弄:“給爸媽他們吃夠了。”
關月:“再長一批,蘋果好保存。”
關月好久沒種果樹了,這一下簡直停不下手,直接裝了兩大簍子。
顧隨扶額:“這棵樹怎麼處理?”
關月:“就放在院子裡唄,讓叔叔阿姨有空過來看看,等到明年秋天肯定會結果子。”
顧隨捏了把她的臉:“我看咱們還是適合住在山上,這麼一點大的院子,可藏不住什麼秘密。”
關月嘿嘿一笑:“那就住山上唄。”
這一晚上,伴著蘋果的香味入睡,關月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夢到摘蘋果。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王澤和顧辭開著車過來,就看到正房裡麵靠牆擺著一排框子,裡麵裝的都是菜。
“我艸,居然還有蘋果。”
顧辭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去,脆甜新鮮:“這也太好吃了吧。”
王澤更細心一些:“你看看蘋果把兒。”
蘋果把兒還是綠的,就跟剛從樹上摘下來的一樣。這麼新鮮,能不好吃嗎?
王澤也拿了一個吃,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蘋果,哢嚓哢嚓,很快解決一個。
王澤掃了一眼地上的框子:“咱們對半分,兩筐蘋果,咱們一人一半。”
顧辭:“不行,我爸媽還要送人,給你半筐子不錯了,吃白食的臉皮不要太厚哈!”
王澤:“這麼好的蘋果,送人乾什麼?送出去說不定還招事兒,自己人在家吃了不挺好?”
兩人扯了半天,最後的結果,兩人一人一半。
至於蔬菜,王家人多,顧家人少,能放的菜顧家分多一點,綠葉菜王家分得多一點。
王澤的車子後座被蔬菜水果占滿了,樂得不行,對顧隨和關月說:“謝謝了,等你們明年結婚,到時候肯定給你們送上一份厚禮。”
顧辭氣得踢了他一腳:“沒有我,你能吃上他們買的好東西?”
“哈哈,咱們兩兄弟誰跟誰啊,我要給錢,你肯定不收,外道了吧。走,哥們兒先把你家的菜送回去。”
顧辭回頭跟顧隨和關月說:“收拾好東西就回家吃午飯,下午咱們從家裡走。”
王澤:“下午我開車送你們去車站。”
顧辭跳上副駕駛,兩人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了。
關月:“我屋裡那顆蘋果樹上還有十幾個蘋果呢。”
顧隨:“都摘了,帶著路上吃。”
“也行吧。”
顧辭和關月也沒等到中午,把院子這邊收拾好之後,提著打包好的行李就去家屬院那邊。
一看到他們倆,張麗敏急急忙忙跑過來:“你們倆到底花了多少錢?”
顧隨:“媽,這些菜可不好找,能買到就算幸運了。咱們不缺錢,您拿著吃就成了,彆問。”
張麗敏:“你們兩個熊孩子,真是沒過過苦日子,不把錢當一回事兒。得,我也懶得說你們。”
顧辭從屋裡出來,手裡提著打包好的行李,隨手扔到沙發上:“下午咱們就走了,說啥呀說,趕緊弄一頓好吃的。下次想吃媽做的菜,要等明年了。”
這幾天兒子都在家,張麗敏每天都歡歡喜喜的,這一下兩個兒子和兒媳也要走,張麗敏心頭不好受。
顧隨攀著媽媽的肩膀:“我陪您做飯。”
顧辭沒事兒乾,也湊到廚房那裡去。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顧景德問關月:“給我把個脈?”
關月笑了:“正好,我也有這個想法。”
顧隨爸媽身體好,顧隨也少擔心。想必顧隨爸爸也是這樣的想法。
顧景德自己就是醫生,一向注重身體保養,他覺得自己身體好得很。
關月給他把脈之後,笑著說:“叔叔身體確實挺好。”
顧景德:“等你阿姨空了,一會兒你再給她把個脈。”
關月點點頭:“應該的。”
王澤家,王澤爸媽看到他出去一趟,拖回來一車蔬菜水果,眼睛都要瞪大了。
“你上哪兒弄來的?”
“這麼多好東西,怎麼不等晚上送回來,讓隔壁人看到了怎麼辦?”
“先彆說,快點搬進去藏著。”
王澤的爺爺和爸爸位置比較高,他們一家人住的是單獨的二層小樓,但是畢竟住在大院裡麵,讓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沒有出事之前,誰也不知道哪個關係親近的朋友會舉報你。
王澤他們家一家六口住在一起。他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還有就是他和他哥,兩兄弟都沒結婚,家裡也沒有小孩兒,都是大人,不怕不小心透露出去。
一家人一起上,趕緊把東西都送到廚房後麵的倉庫裡藏起來。
王澤的哥哥這才問:“顧家弄來的?”
王澤點點頭:“顧辭的弟弟顧隨弄來的,你們剛才看到那個蘋果沒有,把兒都是綠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
“沒告訴你?”
“沒有,可能是不方便說,要不然以我和顧辭的關係,不可能不告訴我。這次得來的東西,咱們兩家平分。”
“顧家的人都不錯,都是記好的人,以後可以多來往。”
王澤和顧辭關係好,當年顧家出事的時候,他們家也沒少幫忙。
王澤的媽媽拿了三個蘋果,洗乾淨切好端出來:“快來嘗嘗。”
一家人吃了一塊,脆甜,太甜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蘋果。
王澤的爺爺一向不愛吃水果,這個蘋果他卻很喜歡:“沒吃過這麼有蘋果味兒的蘋果。”
一家人哈哈大笑。
王澤的哥哥吃完一塊蘋果之後才說:“顧家人不僅記好,還都是能耐人,顧辭和顧隨就不說了,顧隨找了媳婦兒,也不可小覷。”
王澤媽媽說:“早兩年,聽人說,顧隨在他下鄉的地方找了個孤女,王家的那個女兒跟著顧隨攆過去,又被氣回來了。”
王澤冷笑:“聽他們胡說,王家的那個可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也不會一下就被送進去。”
王澤哥哥說:“顧隨那個對象不是一般人,醫術也不是一般得好,叫一聲神醫也不為過。前年,西南軍區那邊因為她修了一座療養院,後來其他幾個軍區也摻和了一腳,咱們這邊也參與了,現在關月住的四合院,就是咱們軍區送的。”
“關月這麼厲害?”
“嗯,很厲害,今天上午還被兩位大領導接見了。”
王澤補充:“她和外交部那邊也關係匪淺,今天去接她的人是外交部的一個主任,這個人是這兩年起來的,起來的原因,是因為引進來了好多生產線和物資。”
王澤媽媽十分吃驚:“一個大夫,怎麼人脈關係這麼廣?”
王澤爸爸說:“一個大夫肯定不會有這麼廣的人脈關係,但是一個神醫就不止這點能量。”
王澤爸爸還在位,知道一些內幕,西南軍區那邊,這一年的很多改變,都和站在後麵的關月有莫大的聯係。
王澤:“顧辭說,顧隨和關月回去就要領證,明年元旦辦婚禮。”
“到時候你請假去一趟。”
王澤點點頭,不管是出於情誼,還是出於利益,和顧家的關係,都不能斷。
下午,王澤吃了午飯,開車去送顧辭三人去車站。
車子停到火車站的進站口,王澤說:“聽顧辭說療養院那邊通電話了?”
這話是衝顧隨說的。
顧隨點點頭:“能打通電話。”
王澤:“那你給我一個電話吧,以後有啥事兒,我如果聯係不上你哥,能聯係上你也行。”
顧辭推了王澤一下:“你把你家的電話給顧隨寫一個。”
王澤:“你那裡不是有嗎?你給他一個不就成了?”
“記電話號碼的本子沒有帶過來,我怎麼給他?我到青川之後寫信寄給他?”
王澤:“瞧瞧你,說話那麼衝乾什麼?”
王澤在車上找到了紙和筆,把家裡的電話寫給顧隨,顧隨也把療養院的電話留給他。
王澤:“以後有事兒多聯係。”
顧隨笑著道:“好,王哥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