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坐飛機,在黑洞洞的機艙裡,什麼都看不到。
旁邊一個人看見他好奇的眼神,跟他說:“這是拉東西的軍用機,肯定沒有客機坐起來舒服。”
“客機是怎麼樣的?”
“客機啊,機艙裡麵很明亮,還有窗戶,透過窗戶你就能看見外麵。沒雲層阻擋的時候,好家夥,大山大河都在你腳下,那叫一個壯觀。”
“年輕人,彆著急,你呀,好日子在後頭呢。”
秦烈笑了笑:“大叔,我的好日子是什麼?以後能經常坐飛機?”
那人得意地輕哼一聲:“坐飛機算什麼?你要是夠厲害,買飛機也是能夠的。”
買飛機?隻這樣想一想,秦烈都覺得自己飄起來了。
秦烈:“大叔,買不買得起飛機,咱們以後再說,您有空嗎?教我幾句廣東話唄。”
“成啊,我的廣東話說得標準呢,當你小子的老師還是夠了。”
秦烈靜下心,一字一句地跟著他學起來。
幾個小時後,飛機在港口降落,下飛機後,一行穿著體麵的人引著大家去休息用餐。
“兩個小時後,送大家上船去香港。”
走在後麵的秦烈,被一個男人叫住:“你叫秦烈吧,我是方霖。”
秦烈連忙道:“方主任好,我是秦烈。”
方霖微微一笑:“不用那麼客氣,我聽說你也是北京人?還認識關月?”
“對,我是北京人,之前在北京的時候關大夫和顧醫生幫過我的忙,然後我們就認識了。我現在在製藥廠上班。”
方霖點點頭:“那咱們以後都是自己人,要一起同心同德,把工作做好。”
“方主任說得對。”
秦烈敏銳地注意到方霖前後語氣的變化,看來,他十分看重他和關大夫的關係。
方霖帶秦烈去另外一個小餐廳用餐,順便給他交代去香港那邊後碰到事情該找哪些人,以及有什麼原則是不能碰的。
大概講完之後,方霖說:“徐家那邊是關月師傅的家,兩位徐先生對我們的工作都很配合支持,遇到什麼緊急的事情,你就找他們幫忙。”
秦烈:“謝謝方主任,我知道了。”
吃完飯,秦烈去隔壁餐廳轉悠了一圈,大家都在喝茶休息。
秦烈一點都不見外,主動和他們套幾乎,到下午上船的時候,那幾個大佬都親切地叫他一聲小秦。
方霖聽到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這個小子,有點東西。
不過這樣也好,真是塊木頭,去了香港,工作也沒辦法開展。
不用說,秦烈這樣的性子,隻要他肯,做啥事兒都是有譜的。
秦烈憑借他是製藥廠在香港代理人的身份,再有關月的光環加持,在一群大佬中混得如魚得水。
此時,清溪村那邊,豈止如魚得水,魚兒都要跑光了。
幾天大太陽之後,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下雨,雨越下越大,晚上小雨轉成了暴雨,療養院的眾人都擔心,是不是要來山洪了?
療養院建之前,不是還被淹過一次嗎?
小馬帶著人守在那兒,一整晚沒睡,就盯著山上和小溪的情況,等到第二天上午,雨停了。
大家心裡鬆了口氣,這時候王鐵軍他們急了。
“我的娘哎,水量太大把山穀口的網衝掉了,咱們的魚跑了。”
“跑了多少了?”
“不知道啊,趕緊去找一張網,把口子攔上。”
“我的個天,我抓到一條大的,快拿桶來裝。”
“下了大暴雨,咱們養的魚都跑了,上頭水庫的魚肯定也跑了吧?”
青山縣上麵的三岔口處,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水庫,碰到乾旱的年份,青山縣下麵的幾十個鄉鎮,都靠水庫裡放下來的水種田種地。
食堂的大廚老陳光著腳跑回來:“今天誰值班,不值班的都給我抄家夥,去河裡撈魚。”
“等等,去哪條河?”
“廢話,當然是去大河邊,鎮邊上那一條河。”
“哈哈哈,難道讓我說中了?上麵的水庫垮了?”
“前兩年漲洪水都沒有垮,一場暴雨垮什麼?人家水庫早就放水了,跑出來好多魚,青鬆大隊的人都去了,咱們也趕緊的。”
“兄弟們,都去,漁網、盆子、桶都帶上,咱們小溪裡跑掉那麼魚,去找補一些回來。”
後勤的人都熱熱鬨鬨地跑起來,療養院的病人伸長了脖子看。
“醫生,我能去湊湊熱鬨吧?”
“對啊,我腿腳沒問題,我去看看。”
醫生跑進來:“你們都老實點兒,好好在病床上躺著,哪裡都不準去,等他們撈魚回來給你們煮魚頭湯。”
“不是自己撈的魚吃起來哪有意思啊?”
醫生叉腰:“嗬嗬,不讓去就是不讓去,怎麼,還想跟我討價還價?”
“不敢不敢,醫生你彆生氣,我現在就回去躺著。”
“哼,這不就對了嘛。你腿腳是沒問題,但是你胸口的傷才剛剛結痂,讓人不小心碰一下,或者沾到水了,你就知道厲害了。”
“還有你,單腳跳的那個,也給我進去躺著。”
那人撓頭:“醫生,我就在外頭站一站。”
“外頭都是水,站什麼站?等出太陽再說。”
值班的醫生把病人都凶回病房待著,不值班的醫生護士嘛,褲腿一挽,端著自己的洗臉盆,跟著後勤部的人跑了。
關月在小青山上給瑞恩針灸,聽到下麵鬨騰:“他們乾啥呢?”
鄧白術:“咱們養在小溪裡麵的魚跑了,聽說上麵水庫放水,水庫裡的魚也跑出來了,食堂那邊組織大家去大河撈魚,找補找補。”
關月心動:“一會兒咱們也去。”
“還是彆去了吧,河邊不安全,而且到處都是水,走路過去也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從咱們這兒到鎮上都是水泥路,何況我還穿著長筒雨靴。”
撤針之後,關月就往山下跑,鄧白術眼睜睜地看著關月跑遠了,他還追不上。
奇怪,下山路這麼滑,她怎麼跑得那麼快?
鄧白術小心地走下山,趕緊去找顧隨:“不好啦,顧醫生,老師去大河邊撈魚去了。”
“撈魚?誰告訴她大河邊在撈魚?她看完病不是該回家了嗎?”
鄧白術尷尬地笑笑:“我不小心透露的。”
顧隨笑著搖搖頭:“去了就去了吧,一會兒我去看看。”
顧隨今天也沒什麼事兒,交代護士照看好病人,他也去了。
顧隨去之前,還專門去食堂順了一個桶。
關月那個脾氣,今天不抓幾條大魚肯定不會回來,拿水桶去剛好用得上。
這會兒,水泥路上到處都是人,今天不下地,大家都趕著去河邊撈魚。
關月到大河邊的時候,烏泱泱的都是人,特彆是上遊河邊方便站人的地方。
後勤部的那幫人看到關月,招呼她過去:“關大夫彆去下麵,下麵撈不到魚,魚都被上麵的人撈了。”
關月擺擺手:“我就是湊熱鬨的,你們先撈著,我去下麵碰碰運氣。”
“好嘞,注意腳下呀,河邊滑,彆掉河裡去了。”
“知道了。”
這時候,比關月晚一點的顧隨也來了。
顧隨:“你跑來玩都不叫我一聲。”
關月嘿嘿直笑:“這不是不想耽誤你的工作嘛。”
顧隨:“你再瞎說。”
關月悄悄牽他的手:“不瞎說,我忘了帶桶裝魚,幸好你帶了,咱們去下麵看看,下麵沒人。”
兩人走到下遊,估計和上麵的人隔了一公裡多。
“這個河流還挺急的。”關月蹲下把手伸到河裡。
顧隨:“四周小河裡的水都流到這裡,上麵水庫也放水,肯定急。”
一根粗壯的水草,逆著河流,勇敢地向上生長,碰到一條大魚,直接纏得死死的,從河流下麵拖過來。
顧隨側身站著,擋住了上麵人的目光,魚被拖到岸邊,關月直接撈起來丟到桶裡。
水草放到水裡麵,隔了幾分鐘,又拖過來一條大魚。
顧隨:“差不多行了,人家在上遊撒網都沒有你能撈。”
“哼,我運氣好不行?誰讓大魚喜歡往水草裡麵鑽,我就是撿便宜的。”
“你看你說的他們信不信?”
“不信也得信,魚都在我桶裡了。”
關月手腳麻利,專門挑大的抓,估計上遊的漏網大魚,都讓她撈走了。
挺大的塑料桶裡,裝滿了魚,一分水,九分都是魚。
“哎呀,誰家的孩子。”
“老王,快撒網,把孩子撈起來。”
“不行,水流太急了,孩子被水衝走了。”
一個女人哭嚎起來:“石頭,我的兒子!”
“大姐彆急,能救能救。”
“我來。”
幾個年輕小夥子跳到河裡,順著河遊,還是沒抓住。
孩子快衝到他們這裡了,顧隨跳下河,關月的水草伸過去,把孩子攔住,顧隨抱著孩子往岸邊遊。
孩子的家長,還有熱心人們,都跑了過來。
關月把孩子拉上岸,孩子父母嚎啕大哭,哭完就揍孩子。
“叫你貪玩,不好好上學你跑到河邊來乾什麼?啊!”
“不聽話,你這個熊孩子,老娘今天要揍得你屁股開花!”
孩子哇哇地哭,旁邊的人連忙勸,打過了就算了,孩子以後肯定不敢了。
孩子家長跟關月和顧隨道謝:“真是謝謝你們了,要不然,我家兒子……”
說著說著,這又要哭上了。
關月連忙說:“沒關係,沒關係,你彆哭了,還是先帶孩子回去換一身乾衣服吧。雖然是夏天,著涼了就不好了。”
“謝謝,謝謝,我現在就帶孩子回去。你們家住哪兒,回頭我帶著孩子上門道謝。”
關月肯定不讓,好說歹說才把這對母子送走。
老陳他們也過來了:“喲,關大夫,你們兩個怎麼撈了這麼多魚?”
這時候大家才看到關月背後的桶裡,裝滿了魚,條條都是大魚。
“魚被衝下來,纏到水草,我直接撈上來的呀?你們沒看見?”
沒看見!他們真沒看見!難道是關大夫的眼睛格外好用?
顧隨:“我衣服都濕了,咱們回去吧。”
關月:“那趕緊走,大人也不能著涼。”
在大家羨慕和疑惑的目光中,兩個人提著一大桶魚趕緊走了。
回家的路上,這一大桶魚,收獲了眾人羨慕的目光。
關月心裡得意:“這麼多魚,怎麼吃?”
“咱們帶兩條回去,剩下的送食堂去。”
“行吧,反正這麼多魚我們也吃不完。我想吃魚肉丸子、豆腐燉魚。”
“咱們家沒有豆腐,正好,用魚和食堂換一塊豆腐。”
食堂那邊看到地上那一大桶魚:“顧醫生,隻換一塊豆腐你們太吃虧了,多換兩塊吧。”
“不用,多了我們兩個也吃不完,一塊豆腐就成。”
“那謝謝顧醫生、關大夫了。”
一大桶魚換了一塊豆腐回去,切大片,豆腐兩麵煎得焦黃,再和煎過的魚頭魚骨放砂鍋裡慢慢燉著。等湯燉白了,豆腐燉入味兒了,再放醃好的魚片,蓋上蓋子悶幾分鐘,撒下一把翠綠的蔥花,那個香味啊!
關月饞的咽口水:“魚丸還有多久?”
“再有幾分鐘。”
在溫水裡滑好的魚丸,一半用來煮青菜湯,一半過油鍋油炸,撒上花椒麵五香粉,拌一拌就能吃,香得咧~
飯做好了,趕緊盛飯,坐下開吃。
關月吃得頭也不抬,簡直太香了。
果然,這個食材呀,還是要原汁原味現做的才好吃。想想以後那些機器和工廠生產出來的菜,簡直沒辦法入口。
關月:“剛才聽他們說,附近十幾個大隊的孩子都去鎮上上學,那些幾歲的小孩兒走不了那麼遠的路,就讀不了書了?”
顧隨:“嗯,就是因為學校遠,咱們附近幾個大隊的孩子,八九歲才開始讀書的很多。有些孩子讀一兩年書,等到十來歲能掙工分了,直接輟學回家乾農活。”
“孩子不讀書怎麼行?還有,像是青鬆大隊,大人在工廠上班,家裡的孩子都沒人帶,萬一出個什麼事兒,都沒人知道。”
關月想了想:“咱們在製藥廠弄一個幼兒園吧。”
“幫工人照看孩子?”
“也不止工人吧,周圍其他大隊的想送過來也成,七歲以下的孩子,算一算也沒多少。”
她的帳上有那麼多錢,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拿來做點好事。
顧隨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準備自己出錢請人照看孩子?”
“嗯,除了請照看孩子的人,還要請老師。另外,每天中午總要給他們吃一頓飯吧。還有,小孩兒必須睡午覺,總要弄一張床吧。”
關月心裡想了想要乾的事情,哎喲一聲:“錢不錢的無所謂,就是這個事兒太麻煩了。”
顧隨笑著給她添了一碗湯:“有錢就行了,事情找其他人來做。”
“找誰來做?不能找小馬吧,一群當兵的,指望他們能帶孩子?”
關月就認識那麼幾個人,扒拉了一遍:“李桃的娘怎麼樣?又講理,做事情又利落,是個能管事的。孩子被她帶著,肯定不會養成唯唯諾諾的性子。”
“我覺得挺好,你回頭問問她做不做這個工作。”
“成!”
關月想好了,下午去找小馬說了幼兒園的事情,小馬當然全力支持,然後兩個人去製藥廠找林海音。
林海音驚訝:“找我媽當幼兒園的園長?”
“對,你們來上班,孩子放在家裡,你們估計也不放心,還不如弄個幼兒園,孩子有人照顧著。”
“那可是大好事,我回去就跟我媽說,讓她明天一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