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霖市。
包括衡風派在內,各個天師勢力都暫時沉寂了。
平靜的湖麵下,暗流湧動。
調查處內卻歡欣鼓舞。
在六級厲鬼的“操練”下,參與戰鬥的人員全都受益匪淺,沈暉和唐棉直接進階,前者從二級三階跳到三級一階,後者從三級一階跳到三級三階。
其餘少數調查員,也都有所提升。
這次行動,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當然,首功當居戚泉。
這樣說也不準確,應該是所有的功勞都屬於戚泉,畢竟其餘人都隻是在大佬的操控下獲得鍛煉的機會罷了。
大佬有架海擎天之能,他們幸運地跟在後頭喝喝湯。
戚泉剛回到住處,就接到李國延的電話。
“非常感謝戚顧問對龍霖市的幫助,稍後會發放獎金,還請及時查收。”這話說得相當官方了。
戚泉:“合作愉快。”
“大師是性情中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李國延變換語氣,笑道,“大師收了那鬼,打算怎麼處理?”
戚泉直白問:“你想讓我繼續以這種方式練兵?”
“沒錯。”
戚泉:“這鬼你們能掌控得了?”
“所以還請大師撥冗,為咱們的幼苗們增添一點經驗。”
“我的時間很寶貴。”
她的壽命還很短,不夠她造作。
李國延毫不猶豫:“每次練兵,都依照成效發放獎金如何?不會占據您太多時間,一個星期一次,地點就在龍江市。”
係統:【謔,這是要讓幼苗們上趕著受虐啊。】
戚泉想了想,回道:“可以。”
“大師手裡應該還有兩個天師魂體?”
戚泉:“怎麼?”
“嚴午死了,如今能跟陰婚案背後的邪修組織扯上關係的,應該隻有那兩位。”李國延鄭重道,“放在大師那裡自然是最有保障的。”
戚泉驚訝:“死了?”
“嗯,審問過程中突然爆體而亡。”李國延聲音略顯沉重,“他算是我們抓捕的最有挖掘價值的天師,隻可惜……”
戚泉:“沒了他,還會有其他人。”
李國延笑起來,“大師豁達。”
兩人結束通話,戚泉坐在床上修煉。
【大佬,“國運綿延”給《豪門日記》砸了一千顆深水!】
戚泉彎了彎唇,再多做幾次任務,她就能長命百歲了。
翌日,張成言早早跑過來,還帶了豐盛美味的早餐。
“大師,您今日回龍江嗎?”
戚泉:“嗯。”
“那我們一起啊!”張成言興奮道,“大師要不坐我的車,我開車超穩的!”
沈暉:“……”
不要搶他工作好嗎?
戚泉:“不必。”
張成言輕歎一聲:“感覺我好沒用,都沒機會為大師效勞。”
“……”
唐棉渾身一抖,這白蓮的語氣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係統適時提建議:【大佬,要不您帶點龍霖市特產回去,蘇管家他們一直都出不了門,想想真是可憐,不如您帶點特產送給他們?】
戚泉愣了愣,好主意。
她問張成言:“龍霖市有什麼特產?”
“特產?”張成言眼睛一亮,“我這就問舅舅!”
他立刻跑出去打電話。
沈暉:“……”
其實問他也是可以的。
“大師,市局傳來消息,殺害女鬼的凶手已經找到了,是衛桓央本家的族人,現已歸案。”他彙報道。
戚泉頷首。
係統:【那個小姐姐真的太可憐了,死了還要被人壞名聲,衛家殺人犯仗著天師撐腰,太無法無天了!】
戚泉:【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有的隻是時候未到罷了。
不過片刻,魏奇就運著大量特產過來了。
戚泉掏出手機:“掃碼支付。”
“不用不用不用!”魏奇趕忙拒絕,“大師,您救了小謙的命,我送再多都不為過,您可千萬彆給我錢!”
戚泉:好吧。
她收回手機。
魏奇頓時高興起來。
他親自將一堆特產搬到戚泉回程的車子上,還把張成言的車子塞滿了,殷切囑咐外甥:“這些東西一定要送到大師家裡,不能漏!”
張成言:“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我就算人丟了,也不會將大師的東西丟了。”
東西裝好,戚泉坐上車出發。
剛回到臨湖彆墅,特產還沒卸下來,孟雲爭到訪。
戚泉將特產交給張成言他們,坐到客廳。
“前輩,北郊的事我已經調查到了一些,但不知道準不準確。”孟雲爭恭敬道。
畢竟他也沒見過大鬼。
戚泉:“說說看。”
“三十年前,龍江市要發展經濟,開始招商引資,不少集團都來龍江搞開發,搞開發需要很多地皮,有一家集團看中了北郊那塊,但當時那邊不是空地,而是一個村子。”
三十年前的龍江市城區很小,北郊那邊屬於鄉下的範疇。
戚泉頷首:“然後呢?”
“想要那塊地,自然得先拆遷,可能當時監管有限,開發商蠻橫無理,不顧老百姓要求,扔了錢直接推倒房屋。”
係統:【這也太過分了吧!有錢了不起啊!】
孟雲爭輕歎一聲,繼續道:“那可是村民們一輩子的心血!在開發之前,官方已經下達通知,必須要等村民全部搬遷後再開始動工。有的村民願意拆遷,有的不願意。不願意的村民跟開發商發生衝突,官方出麵協調後才解決了問題。但有一戶村民一直沒同意。”
係統:【不會就是那隻大鬼吧?跟開發商發生衝突後被殺了?】
戚泉:……
“其實不是不同意。”孟雲爭繼續道,“那家隻有一個老太太,她兒子去外麵打工,一直沒回來,那時候通訊困難,沒有電話,信寄出去都要好些天,她兒子一直沒有音訊,老太太就一直不搬,說要等她兒子回來。”
“她能等得起,開發商等不起,多耽擱一天,錢就多打一天水漂。”
戚泉聲音略冷:“所以他們就強行拆除房屋了?”
“對,強行拆除時,老太太拚命攔著不讓,被人推到地上,後腦砸到磚頭,沒搶救過來。”
係統:【哇!太過分了!多等幾天怎麼了?她隻是等她兒子回來啊!又不是不願拆遷!】
“沒過幾天,她兒子趕回來,看到的卻是母親的遺體,家也被夷為平地。”
那種悲痛和悔恨,沒經曆過的很難理解。
“據說他父親死得早,他是他母親一手帶大的,感情極為深厚,他接受不了母親的突然去世,就去找開發商討要公道,還去官方告。可人死了不可能複生,最多隻能讓開發商賠點錢,讓不小心推倒他母親的人坐牢,不是故意殺人,不可能判死刑。”
戚泉:“他又是怎麼死的?”
孟雲爭搖搖頭,“這個還真不清楚。他是突然消失了,沒人知道他死了。”
“不過兩年後,工廠建成開工,沒多久,一場大火燒掉了工廠,不少工人也葬身火場,有人猜測是他化為厲鬼來報仇了。”
戚泉卻搖搖頭,“他要是報仇,肯定要找當年的開發商,而不是無辜的工人。”
“他要是真有理智,還能變成準七級大鬼?”孟雲爭不解。
戚泉道:“他沒害死過人,那場火應該也不是出自他手,隻是安全事故。”
“那他……”
“他身上有功德金光。”
孟雲爭疑惑:“怎麼會?一個準七級大鬼會有功德在身?”
“有一種可能。”
孟雲爭慚愧地笑了笑,“是晚輩孤陋寡聞了,還請前輩賜教。”
戚泉低緩道:“或許是十世善人的命格。如果他這一世沒受這一遭,下輩子的命格一定極貴。”
孟雲爭一驚,瞪大眼睛道:“十世善人?!”
“嗯。”戚泉心裡也頗覺惋惜,“這輩子應該是他最後一世,如果圓滿完成,下輩子會投個極好的胎。”
所以他變成鬼後,在前九世的功德加持下,才能成長為準七級的大鬼。
當然,這隻是戚泉的猜測,她不能完全確定。因為有一點很奇怪,如果他因為要複仇而變成鬼,身為準七級大鬼,早就可以掙脫死亡之地的桎梏,跑去報仇了。
為什麼依舊待在北郊呢?
係統驚了:【那他自己知道這回事兒嗎?】
戚泉:【一般死後就會知道。】
係統大為心疼:【那他……也太慘了。】
隻差一世就能功德圓滿,投個命格極貴的好胎。
啊啊啊啊啊!氣死了!
不過——
【大佬,您怎麼知道這是最後一世?不能是第九世、第八世?】
戚泉:【因為隻有在最後一世身死,才能獲得前九世的功德,再加上這一世就能圓滿,隻不過,這輩子尚未真正圓滿。】
或許是因為這樣,在九世功德的助力下,那鬼三十年時間也才到達準七級。
戚泉沒見過十世善人,隻是從書中看到過,一切都隻是推測罷了。
她問:“當年的開發商呢?”
“工廠出事後,開發商賠了本,過得很落魄。”孟雲爭說道,“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人已死,因果也就了了。
戚泉淡淡道:“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是這樣的。”孟雲爭回道,“前輩,我想我們可能需要跟大鬼溝通一下。”
大鬼的死因他們確實查不到,總得見了麵弄清楚,才能給他一個交待。
因為當年的事,大鬼怨恨在北郊地皮搞開發的人,這才讓宋家出意外。
從前幾次小意外看,他清楚宋家不是當年搞開發的,所以一開始隻是提個小醒,但宋家依舊在他的“地盤”上開發項目,他隻能出狠招,讓宋家知難而退。
如今宋家散儘家財,一家人蝸居在廉價出租房裡,再無意外發生,宋家父子的傷勢痊愈得極快,可見這位大鬼還是挺講道理的。
不愧是十世善人。
戚泉頷首道:“你們可以試試。”
孟雲爭期待問:“晚輩見識少,等級低,要是麵對大鬼出了差錯,惹怒了大鬼,豈不是得不償失?不知前輩能否撥冗走一趟?不用您開口,隻需給晚輩壯壯膽。”
畢竟那可是準七級大鬼,一言不合就能要人命的那種,他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戚泉正好也對十世善人感興趣,聞言頷首道:“定好時間告訴我。”
“您剛從龍霖市回來,休息一天,明天怎麼樣?”孟雲爭問。
戚泉點點頭。
其實出差並不是很累,她在車上就已經將損耗的靈力修煉回來了。
龍江市車站。
嚴庚背著輕便的行李包,跟在嚴槐身後。他長得又瘦又小,整個身體都被高大的嚴槐遮住。
“槐哥,咱們是先找住的地方,還是先去調查處啊?”
他悶頭往前走,沒注意嚴槐停下,咚地撞到嚴槐後背,茫然問:“怎麼了?”
嚴槐抬首看向城市北邊,眉心微皺,冷聲道:“有大鬼。”
“啊?”嚴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變了臉色,“龍江市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鬼?咱們要不要去收了?”
看這黑氣的濃度,等級不下六級。
他家槐哥雖然隻有六級,但隻要劍出鞘,就可以越級挑戰,滅個六級鬼不在話下。
嚴槐端凝片刻,收回目光,道:“先去調查處。”
“好嘞。”
龍江市調查處。
因為嚴午爆體而亡,處裡的氣氛很凝重。
這是一條大魚,繼續深挖的話,很有可能挖出背後的主使,但很可惜,大魚沒了。
“你們說,這嚴午是龍京嚴家的人,會不會……”
“那可是嚴家,在沒有充足證據之前,你敢找上門?”
“我就是猜測,咱們可不可以順著這條思路往下查?”
“查嚴家?龍京第一世家不是開玩笑的。”
大世家手段多得是,真乾壞事肯定藏得很深,哪裡會讓人輕易發現?
“唉,到底是誰這麼陰毒,在全國各地搞陰婚,這是要乾什麼?按理說有這麼大能耐,不缺錢啊。”
“誰知道呢。”
“彆聊了,外頭有人來了。”
“誰啊?”
“是嚴家的人!兩年前玄門大比知道嗎?從頭到尾劍未出鞘的第一名,嚴槐!”
“哇,這可是六級高手!”
“他是為了嚴午來的?”
“肯定是啊。”
調查處門口,嚴槐和嚴庚核實了身份,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調查處。
“他是在昨晚接受審訊時突然爆體死的,身體已經……隻剩下幾塊碎布。”
嚴槐腳步一頓,“死了?”
他來之前,並不知道嚴午已經死了。
“我們絕對沒有刑訊逼供,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審訊錄像。”
嚴槐麵無表情道:“請提供審訊錄像,以及貴處抓捕嚴午的證據。”
“可以。”
工作人員將兩人引入空置的辦公室,提供了證據和審訊視頻的備份。
嚴槐先打開文件。
這是嚴午違法犯罪的事實和證據。
陰婚、殺警察、包庇罪犯等等,一樁樁一件件全都羅列清楚,證據鏈完整充分,沒有絲毫錯漏,做不得假。
嚴槐聲線冷冽道:“嚴午是哪家的?”
他問的哪家,是指嚴家的某個旁支。
嚴家傳世數百年,家族根深葉茂,人員極為龐雜,單嚴槐所屬嫡脈都有很多分支,和嚴槐同輩的族人至少幾百人,更彆提那些壽命極長的長輩了。
嚴庚老老實實道:“應該是家主堂三弟那一支。”
堂三弟?
跟家主還算親近,但離嚴槐有些遠了,他從小到大專注修煉,本家的人都認不全,對堂親更沒什麼印象。
嚴槐垂眸合上文件,打開審訊視頻。
審訊視頻裡,嚴午什麼也沒吐露,也沒認罪,調查處的人對他沒辦法,隻好將他晾在一邊,誰料到,就在昨晚,無人監管的審訊室,嚴午突然雙目凸出,血肉爆裂。
爆體的瞬間,監控也被毀損,隻拍到一瞬間的畫麵。
即便隻是一瞬間,也足以讓人心生驚悸。
嚴庚不解:“他不是什麼事都沒說嗎?為什麼突然死了?是自爆還是……”
“棄車保帥。”嚴槐眉目冷峻,關掉視頻。
嚴庚疑惑道:“可按照嚴午的嘴嚴程度和調查處的審問進度,沒必要做這種事啊。”
嚴槐:“昨夜有變數。”
“什麼變數?”
“父親交待我查清緣由。”
嚴庚神色微變:“你是說,他背後的人擔心咱們使用家族的手段,讓嚴午吐露實情?”
可嚴槐昨晚剛接到命令,知道的人沒幾個,到底是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獲悉消息,並遠程控製嚴午死亡的?
這是不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嚴槐起身就走。
調查處的資料已經沒有意義了,嚴午莫名死亡,讓他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槐哥,咱現在去哪啊?”
“去龍霖市。”
“去那乾什麼?”
“找出誰是收服濕地厲鬼的人。”
“哦哦,那我們剛看到的龍江市大鬼不用管了?”
“不用。”
“好吧。”
龍霖市衡風派。
餘瀾之也在讓人尋找收鬼之人。
他實在不願相信,調查處會有修為如此高深的天師。
馮克來報:“師父。”
“查到了?”
“弟子在沼澤地的陣法石上發現了這個。”他遞上一張符紙。
這是昨晚戚泉修複陣法留下的。
符紙已經失去效力,是張廢符,但朱砂痕跡還清晰印在紙上。
餘瀾之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畫符之人在符道上的高深造詣。
他沉目感歎:“此人到底是誰?”
馮克沉默。
濕地厲鬼被滅,一夜之間,衡風派的地位似乎一落千丈,往常門派大門前絡繹不絕,而今門可羅雀。
龍霖市各個勢力皆偃旗息鼓。
他們感受到了官方的強勢,在看到衡風派落敗後,全都不敢再出頭。
長此以往,龍霖市玄門將被調查處壓製。
“桓央如何了?”餘瀾之問。
馮克低頭道:“他觸犯法律,據說要接受審判,應該會坐牢。”
“……”
餘瀾之將符紙遞給他,“拍照發往其它門派和世家,詢問他們是否見過此種畫符風格的天師。”
“是。”
每一位成名的符師,都有自己獨特的畫符風格,修為越是高深,這種風格越是明顯。
臨湖彆墅。
戚泉剛碼完一章,接到來自陳飛祿的電話。
“大師,昨晚我跟寧哥捉了一隻四級紅鬼!”
戚泉手機放一邊,開著免提,吃著水果,靠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
“不錯。”
陳飛祿道:“這事我還沒告訴蘇管家,怕他擔心呢。”
“跟蘇暖暖有關?”
“是,還得多虧了大師送的玉墜,要不然她也慘了。”陳飛祿說道,“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動物變成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