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泉被請上二樓後,宴會廳陷入熱議。
“她她她真是戚前輩?!”
“她那樣級彆的,怎麼會來?”
“是啊,我真沒想到今天能看到她!”
“嗚嗚嗚嗚她怎麼這麼完美!”
“傅家到底是怎麼請動的?”
不是他們小瞧傅家,而是潛規則如此。
今天要是傅家家主的壽辰,估計各個宗門的掌門和世家的家主都會前來賀禮。
可這隻是傅家千金的成人禮。
那些掌門和家主都是傅鸞飛的長輩,不會親自過來,隻派了精英弟子送賀,已經給足了情麵。
在他們心裡,戚泉足以與這些大佬比肩,甚至是超越他們的存在。
這樣的巨佬,本不該出現在這。
傅鸞飛帶著蘇暖暖下樓,不少人都湊到傅鸞飛周圍。
“你是怎麼請動的?”
“天哪,要是戚前輩能參加我的生日宴,我肯定要幸福死!”
“慕了慕了。”
“嗚嗚嗚戚前輩什麼時候再下來?我好想再多看幾眼。”
“我也是,她今天真的好美!”
傅鸞飛無奈中又生出幾分隱秘的歡喜。
以前都是彆人沾他們傅家的光,從來沒有傅家沾彆人的光。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新奇,又有點爽。
“嘿嘿嘿,泉泉姐之前也參加過我的生日宴,當時我跟你一樣呢,被不少人圍著問東問西。”蘇暖暖湊近她耳邊小聲道。
當時戚泉救了三個頂級二代,又是蘇家的恩人,在龍江市已經算得上地位超然了。
但那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現在的戚泉,卻已經成為整個玄門超然的存在。
蘇暖暖與有榮焉。
兩個具有相同經曆的姑娘,不約而同笑起來。
其實今天的生日宴不過是個幌子。
傅家如果特意單獨邀請戚泉,絕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用生日宴當借口,就合情合理多了。
當然,可能有人會疑惑,為什麼一個巨佬會參加小姑娘的成人禮,但就算懷疑,也不會追究到底。
或許人家巨佬就喜歡參加這種場合。
片刻後,儀式時間到。
眾人期盼下,戚泉再次出現在宴會廳,傅家家主傅九重陪伴在身旁。
傅九重在人前相當沉默寡言。
若是彆人家的父親,可能要上台致辭一大段,表達對女兒未來的祝願和期盼。
他沒有。
他隻說了一句話。
“傅鸞飛,四級二階天師,我傅九重唯一的女兒,從今日起,她成年了,她正式成為我傅家的繼承人。”
沒了。
眾人:???
雖然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但就這麼匆忙又突兀地說出來,真的好嗎?
係統感慨道:【他是不是在交代後事啊?】
戚泉:【嗯。】
【他是個真漢子!】
戚泉也這麼覺得。
一位修為達到七級的家主,願意為了多年前慘遭意外的妹妹以身犯險,確實值得敬佩。
傅鸞飛也有點懵。
在此之前,她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
“爸?”她放輕了聲音,似乎這樣就可以否定內心的猜測。
傅鸞飛隻知道救姑姑需要三位可以信任的八級天師和足夠的靈氣,並不清楚最後一個條件。
但她現在猜到了什麼。
她緊緊盯著傅九重,等著他的回答。
傅九重迎著她質問的眼神,沒有否認,眼裡流露出安撫,說:“你在這招待客人,我去招待戚前輩。”
“爸!”傅鸞飛一把捉住他手腕,“我招待不過來,需要你在這裡。”
傅九重輕歎一聲,說道:“我相信你,你可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他頓了頓,“相信我,也相信戚前輩。”
傅鸞飛很清楚,這件事埋在爸爸心底近二十年了,他是不可能半途而廢的。
她現在很茫然很無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勸爸爸不要去嗎?她說不出口。
可聽到爸爸說完那些話,她又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爸爸去涉險。
父女倆都很了解對方。
傅九重低聲道:“爸爸跟你說過的,這件事很重要。”
這不僅僅是為了救傅九歌,同樣也是為了弄清楚當年的真相。
一個可怕的敵人隱藏在暗中,他們必須要揪出來。
傅鸞飛明白他的意思。
她怔了怔,緩緩鬆開傅九重的手腕。
傅九重最後看了她幾眼,與戚泉離開宴會廳。
落在賓客眼中,就是女兒舍不得父親,父親讓女兒獨立長大的場景。
他們會心一笑,並不知道傅家隱秘的後院裡,早已經設置了隔絕陣法。
走向後院的路上,傅九重一改人前的沉默,像是在交待什麼一樣,將當年的事情吐露給戚泉。
“其實,邪惡天師一直存在,玄門不是沒打擊過。”
戚泉頷首。
這件事她聽秦若提過,十年前秦若剛入門時,邪修遭到打壓,如過街老鼠,整日躲藏在陰暗的臭水溝裡。
當然,這個年份隻是秦若根據自己的經曆說出來的。
玄門打壓邪修的行動,應該在更早之前。
“二十多年前,九歌也是捕捉邪修的一員,她查到一條線索,留下一封信就匆忙離開家裡,很久都沒有音訊。”
傅九重聲音沉啞道:“我們是過了近一年才找到她。當時她已經變得癡傻,身上靈力儘失,丹田也幾欲被毀。”
係統哭唧唧:【太慘了!】
“我們拚命救治,才堪堪保住了丹田,不過……”他苦澀一笑,“家裡人發現,她曾生育過。”
戚泉:?
係統驚了:【什麼情況!也就是說靈生媽媽離開家時沒有懷孕,找回來前卻生過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靈生?】
戚泉下意識看向靈生。
青年神色平靜,好像說的事與他無關。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離開家裡時,就已經懷有身孕。”
戚泉:???
係統:【啊這……反轉了。】
係統:【不對啊,靈生媽媽結過婚嗎?】
“那個失蹤的孩子,應該就是我妹夫的。”傅九重道。
係統:【……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啊?】
戚泉問:“傅先生的妹夫呢?”
“九歌離家前一天,妹夫接到另一個任務,去龍湖市出差,後來突然失去聯係,再也沒有音訊。家中傭人當年清潔時發現了垃圾桶裡的試孕棒,告訴了我們,我們才知道九歌離家時已經懷了孕。”
戚泉:“……”
她確實想搞清楚靈生的身世,但傅九重主動告訴她這些,其用意是什麼?
“戚前輩,”神色哀傷的男人忽然止步,鄭重道,“如果我出了意外……”
戚泉打斷他,“傅先生,您是要臨終托孤?”
傅九重:“……”
“傅小姐聰慧睿智,又有長老擁護,你不必如此悲觀。”
“但九歌的孩子,”傅九重慚愧道,“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我感覺到他還活著,想必邪修是想拿他當籌碼或人質。”
“我知道官方勢必要打擊邪修,您是官方的總顧問,如果有一天,您遇上了九歌的孩子,可不可以稍微照顧一下?”
他沒見過外甥,無法通過玄門術法測算,外甥還活著,也無法取妹妹的頭發進行指引。
戚泉輕歎:【他想得可真遠。】
係統:【他是個好人。但他怎麼知道你遇上那孩子後就能知道孩子的身份呢?】
【隻要我今日見了傅九歌,通過麵相便可看出。】
【是哦。】
戚泉淡淡道:“傅先生,早點救治,彆耽誤時間了。”
傅九重:“……”
三人來到隱秘的小院。
小院設了陣法,裡麵已經有兩位八級天師在等候,一位是三十多歲的男天師,一位是三十歲左右的女天師。
當然,隻是看上去三十歲。
兩位天師目光都落在戚泉身上。
他們已經聽說了戚泉這號人物,本來還有些疑慮,這一見,徹底打消。
竟然看不出深淺!
傅九重恭敬道:“見過二位長老,麻煩了。”
“九歌那丫頭也是可憐,”女天師說,“我們也想讓她早點脫離苦海。”
男天師神色肅穆:“開始吧。”
幾人一同進入屋子。
“等等,”女天師忽然注意到靈生,“他是誰?”
怎麼這麼沒存在感?
戚泉:“……”
她確實在靈生身上放了遮掩體質的符紙,但應該也不會這麼沒存在感吧。
難道是靈生自己的技能?
因為是天生靈體,所以能夠恰到好處地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降低存在感?
她道:“我的助理。”
兩位天師:???
不是,施個法還得帶助理嗎?
戚泉從靈生手裡拿回包,掏出不少靈氣充沛的靈符,說:“施法時,靈氣若不夠,可以由我的助理補充。”
當然,靈符既是後備,也是幌子。
她隻是想讓靈生見一見他的母親。
傅九重:?
他問:“您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否則為什麼參加個生日宴都要帶一包靈符?
不對,那可是一包!
他要是沒看錯的,那些靈符都是六級或六級以上!
高階靈符什麼時候成了大白菜?
兩位天師平靜的麵容也有些龜裂。
戚泉:“不是,隻是出門的習慣。”
三人:“……”
沉默片刻,五人踏入屋子。
屋內,一位骨相極佳的女人躺在矮榻上。
隻說骨相,因為她已經枯瘦得厲害。
雖然傅家已為她修複了丹田,但也隻是勉強修補,沒有完全痊愈。
若非靠著體內一點靈氣滋養,這麼多年下來,傅九歌恐怕已經撒手人寰了。
戚泉平靜地開口:“開始吧。”
女天師立刻布起了陣法。
施用禁術需要特殊的陣法,她已經研究多年,布置起來極為嫻熟。
陣法布置之後,男天師掏出一摞極品玉符,堆放在陣法石周圍。
隻要玉符裡的靈氣不儘,禁術陣法也就不會失效。
傅九重躺在傅九歌身邊。
戚泉和兩位天師分坐三方。
靈生被留在陣法外。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戚泉身上。
禁術啟動。
在戚泉和兩位天師的施法下,傅九重的生魂從身體內飄出,為了讓生魂能保持強大的理智和力量,三位天師必須在生魂和傅九重的靈台處建立聯係。
這是禁術中相當重要的一環,不能有任何閃失。
三人在傅九重靈台處結印。
禁印極其複雜精密,需要施法的天師全神貫注,不能有絲毫懈怠。
不過這對戚泉來說不是難事。
能修煉至八級的天師,本身專注力就遠高於常人,其餘兩位天師也不是很吃力。
隻是結印需要極其充裕的靈氣。
禁術陣法的靈氣正在急劇消耗,陣法石旁的靈符越來越少。
在此之前,傅家沒有進行過這樣的禁術,他們不清楚禁術到底需要多少靈氣,隻能將傅家壓箱底的靈符全都取出來。
成堆的靈符化為灰燼。
戚泉能清晰感受到,一開始磅礴的靈力已經漸漸變得細弱。
終於,禁印結成。
傅九重的生魂陡然被灌注神采,生魂飄在空中,朝三人露出笑容,鞠了一躬,毫不遲疑地沒入傅九歌的眉心。
進入傅九歌的眉心後,他需要找到她曾經自我封閉的屏障,打碎屏障後才能讓記憶和神智全都恢複回來。
戚泉和兩位天師不斷給禁印輸入靈力。
生魂每撞擊一下屏障,禁印上的靈力就急劇縮減,三人必須持續不斷地灌輸靈氣。
禁術陣法的光芒漸漸暗淡。
壓箱底的靈符即將燃燒殆儘。
就在兩位天師打算拚儘自身靈力時,陣法倏然重現光芒,輸入禁印的靈氣猛地增長三倍!
是了,陣法外還有一位助理!
靈生一眨不眨地盯著陣法,眼見陣法光芒暗下,他便扔出一遝靈符,落在陣法石旁。
他看不清裡麵是什麼情景,手指緊緊攥著戚泉的包,包裡裝滿了符籙,但他心裡依舊生出幾分不安。
他不知道這些到底夠不夠。
陣法裡,戚泉還算遊刃有餘,另外兩位天師漸漸顯露出疲態。
一直繃緊神經進行微操,饒是常年靜修的天師也有些難以為繼。
戚泉上次在魯宅進階,對天地靈氣和法則的感悟更加細致準確,對靈力的控製遠超二人,所以她從陣法汲取靈力輸入禁印的過程要比他們輕鬆許多。
有靈生的護持,陣法的光芒一直未散。
傅九重的生魂毫不停歇地撞擊屏障。
生魂隻能發揮本體極小部分的力量,即便他是七級天師,麵對傅九歌這個四級天師的屏障,也很難一下衝破過去。
他很清楚,儲存的靈氣有限,他必須儘快衝破屏障,找到九歌的神智。
靈生手裡的靈符也越來越少。
屏障還未擊碎,兩位八級天師眉心微皺,覺得事態的發展很不樂觀。
戚泉沉聲提醒:“專心。”
二人立刻扔掉思慮,繼續控製靈氣灌入禁印。
傅九重拚命地衝擊再衝擊!
他已然顧不得魂體的損傷,一次更比一次用力。
終於——
屏障裂了一道縫隙。
他驚喜地衝過去,卻發現自己與靈台的聯係陡然變弱。
他意識到,靈氣殆儘了!
陣法外,靈生掏光了包裡的靈符。
陣法光芒猛然黯淡,戚泉和兩位天師明顯感覺到靈氣變得稀薄。
“屏障已經裂了,不能半途而廢!”女天師堅定地從自己體內抽取靈氣。
男天師同樣如此。
戚泉不動聲色,比起兩人江河般的靈力,她的靈力更像寬廣的大海,磅礴浩蕩。
二位天師心中一喜。
幸虧家主請到了這樣一位神人!
即便求助其他家族或宗門的八級天師,那些人也做不到戚前輩這樣,而且還不能保證可以信任。
八級天師的靈力輸入禁印,傅九重的生魂力量再次變強,他竭力衝擊那道裂縫,裂縫越來越大,眼見就要完全打破——
聯係又變弱了!
連成堆的靈符都無法持續太長時間,八級天師本身的靈力儲存更加不夠禁術的消耗。
兩位八級天師靈力已然耗儘。
隻剩下戚泉一人。
他們緊張地盯著戚泉,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她能堅持到最後,堅持到屏障被破,堅持到九歌回歸。
戚泉體內靈氣再浩然,也不是無窮無儘的。
很快,她也即將麵臨彈儘糧絕的境地。
陣法失去靈力支撐,光芒漸漸湮滅,靈生透過已然稀薄的陣法罩,注視著戚泉逐漸細弱的靈力輸出。
他記得戚泉告誡他不要在人前顯露體質。
可他同樣清楚,戚泉不希望禁術失敗。
靈生麵無表情,眼底卻透著幾分焦躁。
他看向另外兩位正在休整的天師,眸光漸漸變得暗沉,掌心隱隱泛出灰色的靈氣。
這種靈氣會讓人立刻進入昏睡。
就在這時,戚泉倏然睜眼,一道雄渾的靈力全部灌入禁印,恰好與傅九重生魂撞擊屏障的動作同步。
轟——
屏障遽然碎裂。
傅九重立刻探入靈台深處,找到沉眠的傅九歌。
傅九歌神魂受損,需要靈力進行喚醒。
現在隻剩下戚泉了!
兩位天師目不轉睛地盯緊戚泉,他們很清楚,剛才那一次重擊,估計耗儘了戚泉的靈力。
靈生唇角緊抿。
這種關鍵時刻,他若弄暈那兩人,絕對不合時宜。
他該怎麼幫戚泉?
青年閉上眼,手指死死摳進包的表皮,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他清楚戚泉答應傅家的用意,是為了了結他與傅家的因果。
青年忽地睜開眼,眼底堅定。
他嘗試著張開嘴,聲如蚊蚋,低不可聞。
“請、予、她、靈、力!”
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白一個度,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一縷鮮血倏地溢出唇角,他踉蹌後退,撞在堅實的桌案上,悶哼一聲。
廣袤神秘的高空,隱隱現出一絲金色光芒。
磅礴的靈氣儘數湧入戚泉體內!
戚泉若有所感,側目看向陣法外蒼白吐血的青年,心頭微微一震。
靈力傾注她體內時,她似乎感受到來自遙遠高空的法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