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惱地抬手捶了捶腦袋。
咦?
手臂的傷好像幾近痊愈了?
組長一臉懵地看向組員,問:“我是在做夢嗎?我夢到了戚前輩來給我治療。”
“哈哈哈哈哈!”組員捧腹大笑,“組長,我真該把你現在這副模樣拍下來。”
主要是,他們組長平時太端正嚴肅了。
現在這樣真的很有反差萌。
組長輕咳一聲,恢複平時的嚴肅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組長,你的確是見到了戚前輩,你的經脈也的確是醫治好了,這點你自己最清楚吧?”組員跟著端肅麵容。
組長頷首。
靈力運行是否順暢,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說,真的是前輩替我治好的?”他的嚴肅臉又繃不住了。
組員:“準確來說,是戚前輩和她的助理一起完成的。”
組長咧開嘴笑。
他簡直太幸福了!
“對了組長,那幾個傷人的天師怎麼處理?”其餘組員氣憤地問。
出手傷人的不止一個,監察組的組員多多少少受了點皮外傷,隻有組長傷到了經脈,情況最嚴重。
那幾個傷人的現在還關在審訊室裡。
組長冷聲道:“聽上麵指示。”
他們這些天沒日沒夜監察協會的業務,不僅僅是現在進行的,還包括以往的業務,確實查到了一些手上不乾淨的天師。
或許是觸及某些人的利益,這才挑動這次衝突,又或者是有人在裡麵故意攪動渾水。
他起身道:“我去找孟主任。”
監察小組和天師協會的工作人員發生衝突,這事兒已經傳到龍京總處。
孟雲爭正在聽李國延的指示。
“放任?”他不解,“為什麼要放任?這不是助長他們囂張的氣焰嗎?”
李國延低緩道:“就是要助長囂張的氣焰。”
孟雲爭想了想,恍然大悟。
這次的衝突尚且算不上激烈,那幾個傷人的天師也是死咬著不小心、不是故意這種說辭,最多關幾天教育教育,再賠點醫藥費,這事兒就隻能這麼算了。
畢竟監察小組的人也動了手。
但事情的起因實在太過簡單。
某個天師“不小心”撞上監察員,非要反咬一口,一開始隻是口舌之爭,情緒激烈時便動用了桃木劍和術法,兩人對打起來。
再然後,越來越多的天師和監察員參與進去,成了打群架。
那個最初挑事兒的現在卻是最慫的。
他在審訊室裡一直強調自己隻是看那個監察員不爽,撞到之後就借機罵了他幾句,後來演變成群架他根本沒想到。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但怎麼處理比較困難。
處罰輕了,監察小組讓人看輕;處罰重了,天師協會又要鬨。
而現在,他們沒法確定,到底隻是偶然事件,還是背後有推手。
如果背後有推手,那他們不如讓這把火燒得更猛烈一些。
“我明白了。”孟雲爭回道。
李國延忽道:“不僅僅是龍江市,我也從其他地區收到類似的反饋,咱們有些監察員因負傷,以後可能不再適合這樣的工作。”
負傷?!
孟雲爭忙道:“也是經脈受損嗎?”
他還沒得及彙報戚泉和靈生救治監察組組長的事。
戚前輩隻說不外傳,調查處內部不在這個範圍內。
“也?”李國延聽出意思,聲音沉重道,“看來龍江那邊的組員同樣受創。”
全國各地,如此大規模地發起衝突,其中沒有貓膩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國延才打算靜觀其變。
孟雲爭笑道:“李處,您不用擔心,我們的監察員已經治好了。”
“治好?”李國延下意識放低聲音,“你的意思是,真正治愈?”
“是。”
李國延:“怎麼會?不是說修士經脈受損就無法繼續修煉了嗎?”
“但確確實實是治好了。”孟雲爭心裡對戚泉和靈生產生了極大的感激之情。
因為她,因為靈生,監察組的精英們有救了!
李國延依舊遲疑道:“完全治愈?沒有任何副作用?”
要知道,現在總處還關著一位七級天師。
嚴奉卿二十多年前就雙腿經脈受損,無法行走,靈力也無法繼續運轉。
按理說,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靈力應該已經退化殆儘,不可能繼續維持七級天師的修為。
這個問題調查處已經問過。
嚴奉卿的說辭是,他自己翻閱古籍,研製了一種藥,隻要按照藥方定時喝藥,受損的經脈會在喝完藥的一天一夜內暫時恢複正常,他就是利用這麼一點時間,維持住七級天師的修為。
他還說,如果調查處需要,他可以提供這一份藥方。
就在他說出不久,各地的天師協會都生了亂,不少監察員都被傷到了經脈。
李國延聯想到這一點,才懷疑這場動亂很有可能是背後有人故意攪渾水。
收到消息後,他仔細詢問了嚴奉卿,並請專業的醫師為他檢查。
雙腿的經脈依舊處於受損狀態,而那張藥方上的藥材,需要耗費極大的錢財和精力才能獲得。
不僅如此,藥喝多了,對身體並無多大益處,甚至影響生育。
李國延既不願看到監察員們承受經脈受阻的痛苦,又不想讓他們接受這樣的治療方案。
正為難中,孟雲爭的話仿佛一場及時雨,瞬間澆滅了他心中的焦躁和暗火。
“李處,是戚前輩親自過來的。”
一句話,足以證明一切。
戚泉出手從未出過錯,她就是定海神針,是玄門的希望。
李國延麵露激動:“好,我這就聯係她。”
他拿起電話,又想起現在是深夜,擔心打擾了戚泉休息,便克製住,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
臨湖彆墅。
戚泉吃完早飯,接到李國延的電話。
“大師,聽孟雲爭說,你昨晚治好了一名監察員的受損經脈,不知道治療時有沒有特殊的要求?”李國延憂心監察員們的狀況,沒有太多廢話,開門見山道。
戚泉看向一旁捧著書研究醫道的靈生。
“準確來說,是靈生完成的。”
李國延愣了一下,繼續詢問:“昨晚全國各地天師協會都發生了類似的衝突,有不少監察員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損傷,不知道靈生能不能治?”
戚泉:“我問問他。”
昨晚事態緊急,她直接就帶著靈生過去了。
現在這麼多監察員都受了傷,急也急不來,而且人數眾多的話,她怎麼也要過問一下靈生的意願。
她道:“靈生,現在有不少跟昨晚那人受了一樣的傷,你願不願意救治?”
靈生頓了頓,掏出手機問:【可以賺錢養家嗎?】
戚泉失笑,打開免提,幫他問李國延:“按理說,調查處有醫務室,靈生無證行醫,算不算違法?”
這個意思很明顯。
李國延決定特事特辦,而且據他所知,玄門並不存在能醫治修士經脈的道法,靈生這樣的,算是醫道上的第一人,如此人才,當然得及時招攬到調查處。
他立刻回道:“你放心,如果他能救治咱們的監察員,處裡必定會聘任他為總醫師,工資、獎金等待遇一個不少。”
戚泉用眼神問靈生。
靈生繼續打字:【這算是事業嗎?】
【哈哈哈哈哈,靈生還想著他的事業呢!】係統被他逗笑。
戚泉含笑點頭:“算。”
【我願意。】靈生打下三個字。
戚泉回複李國延:“靈生願意救治傷員,不過他的身份還請暫時保密,僅限於調查處內部知曉。”
“我明白,大師放心,調查處絕不會透露一絲信息。”李國延道,“我馬上通知各地調查處,讓傷員集中在龍江市治療,怎麼樣?”
戚泉:“可以。”
龍京市調查處。
李國延掛斷電話後,立即給各地調查處發去通知,讓所有經脈受損的傷員趕往龍江市調查處。
至於乾什麼,沒明說。
聽命令就行了。
各地調查處正為監察員的傷情頭疼著,總處這條命令下來,立刻動員起來,幾乎同一時間,幾十名監察員從全國各地趕向龍江市。
監察員的傷情得以解決,李國延鬆了一口氣,但電話鈴再次響起。
他接起,是尹掌門。
尹逸的聲音很是沉重:“李處,我們查到了龍霖市的生產基地,但基地外有一層九級陣法,憑我們幾個,實在破不了。”
“攻擊符籙也不行?”李國延問。
尹逸道:“咱們有攻擊符籙,他們難道沒有靈符?而且,能布置九級陣法的人,我們幾個七級的,實在比不過。”
不是慫,而是送人頭完全沒有意義。
正因為如此,對方才有恃無恐。
即便知道有人發現了基地,也沒有任何動靜,甚至理也不理尹逸和傅九重幾人。
他們隻能返回龍京市。
李國延神色沉凝道:“辛苦幾位了。”
結束通話,電話鈴又響起。
來電的是萬渡萬掌門。
他的意思跟尹逸一樣,龍塘市那邊也有高級陣法保護,他破解不了,隻能返回龍海市。
李國延心裡再度沉重起來。
九級陣法,說明背後組織有至少九級的陣法師。
之前派出三個七級一個八級對付戚大師,現在又有九級陣法出現,對方暴露越多,李國延就越覺得心驚。
這是一個龐然大物。
要想徹底破除,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甚至連嚴奉卿,或許也隻不過是個馬前卒。
他再次進了審訊室。
嚴奉卿被扣在座椅上,神色淡定地看向他。
“想好了?”
李國延道:“你喝這藥多少年了?”
嚴奉卿蒼白的臉浮現一絲笑意,笑意很冷,摻雜著幾分輕蔑。
“有二十年了吧。”
李國延:“你說這些藥材都很昂貴,二十年,耗費不少資產吧?你的賬戶裡並沒有這麼多錢,你買藥材的錢是從哪來的?”
“我是嚴家的人,嚴家遠比你想象的富有。”嚴奉卿垂眸道,“如果嚴家連我一個廢人都養不起,還有什麼臉自稱第一世家?”
李國延一針見血:“你跟嚴奉均關係很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嚴奉卿哼笑,“你無非是想說,嚴奉均與我關係不好,憑什麼花這麼多錢。”
李國延盯著他。
“他可是大公無私的嚴家家主,他要彰顯他的仁義,要不然怎麼服眾?”嚴奉卿嘴角露出譏諷。
李國延目色深沉:“我問過他,他說沒有。”
“一般來說,親人和仇人的證詞都不具備足夠的證明力,他正好兩樣都占了。”
李國延:“……”
這人很狡猾,一直在跟他兜圈子。
他直擊嚴奉卿痛處:“你找了二十多年,也沒找到根治雙腿的辦法,有沒有想過是因為自己做過的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李國延這話不是胡亂說的。
已知嚴午參與陰婚案,嚴卯指使兩個六級天師在戚泉被圍攻時攻擊彆墅,配合龍湖市邪修搞戚泉心態。
這兩人都與嚴奉卿有關,可以得出,不論是陰婚案還是爆血丹案,都與嚴奉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已知當年傅九歌是為追查血腥藥丸在龍湖市被伏擊,碰上外圍佛修成員,而當初戚泉在桃花印一案中,擊殺一名佛修,並帶回靈生。
已知靈生的照片與傅九歌的照片像了七八分,且戚大師參加傅鸞飛生日宴後傅九歌清醒,可推測出靈生與傅九歌的關係。
已知靈生可以治愈受損經脈。
如果嚴奉卿當真參與這些惡行,害傅九歌,致靈生十九年未見天日,那麼,他真的就是自作自受了。
世間唯一一個有可能治愈他腿的人,因為他的貪婪和殘忍,讓他徹底失去被治愈的可能。
倘若有一天,嚴奉卿知道這些真相,他會怎麼想?
“嗬嗬,”嚴奉卿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要真是這樣,憑什麼我當年追殺邪修,卻變成這個樣子?”
天才隕落,他失去了一切。
家主之位、喜歡的女人、健康的身體,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他眼睜睜看著不如他的嚴奉均坐上家主之位,眼睜睜看著傅九歌嫁給一個散修,眼睜睜看著自己體內的靈力慢慢消逝。
他即將變成一個普通人。
他會一無所有。
旁人的同情、譏諷、落井下石,像一根根尖刺紮得他鮮血淋漓。
他不甘心。
李國延同情又悲憫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嚴奉卿沒有魔怔,他或許會等到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會等到屬於他的希望。
可他沒有。
“你什麼意思?”嚴奉卿被他的眼神刺激到,麵容更顯陰鬱,“你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不過一個普通人,我可是七級天師,我是玄門天賦最高的符師!”
“天賦最高的是謝攬洲吧?”李國延再次紮他心窩。
嚴奉卿嗤笑:“他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窮酸的散修,拿什麼跟我比?”
“聽說他十七歲就是五級符師,甚至可以越級製符。”李國延慢條斯理道,“而你,十八歲進階五級,並不能越級製符。”
嚴奉卿:“……”
“聽說他是個善良正義的人,他對天師這份職業極為熱忱,他刻苦鑽研符道,就為了能製出更好的符驅邪捉鬼。以散修之身,做到這般地步,確實是出類拔萃,否則傅九歌也不會……”
“那又如何!”嚴奉卿打斷他,麵容扭曲道,“他還不是愚蠢至極,死在——”
他反應過來,及時閉嘴。
李國延故作驚訝道:“他死了?你知道?不如我們聊聊他是怎麼死的。”
嚴奉卿冷冷一笑。
“傅家都不知道的事,你卻知道得這麼清楚。嚴奉卿,我有理由懷疑你與當年的案子有關,請你配合審訊。”
嚴奉卿唇角勾起,“他這麼多年沒有音訊,猜都能猜出他死在外頭了。”
不管李國延再怎麼訊問,他都是這個說辭。
李國延沒有繼續浪費時間,有了嚴奉卿的自爆,他就有理由再扣他幾天。
“繼續審。”他交待審訊員。
“是。”
翌日一早,沈暉開車來臨湖彆墅接戚泉和靈生。
“前輩,各地受傷的監察員昨天全部抵達,”沈暉臉上帶著愉悅的笑,“現在都安排在訓練室裡。”
醫務室太小,不夠用。
戚泉:“嗯。”
這次路上沒有再遇到意外,一路順暢地來到調查處。
調查處內全都安排好。
傷勢較重的放在前麵,傷勢輕的排在後麵。
孟雲爭在門口迎上戚泉和靈生,低聲問:“前輩,傷員有些多,不知道靈生醫師一次能治療多少?”
“他姓戚。”戚泉回道,“還沒試過。”
孟雲爭了然:“前輩,戚醫師,最嚴重的的一位,兩條腿的經脈都受到損傷,現在根本無法走動。”
“嗯,先看看再說。”
戚泉沒給他打包票。
她這次來,隻是因為靈生第一次正式“出診”,等這次過後,靈生便可自由進出調查處。
兩人進了醫務室,設了隔絕陣法,這才讓第一位傷員接受診治。
傷員躺在擔架上,被人抬著進來。
不論是傷員,還是抬著他的兩人,都雙眼放光地看向戚泉。
見到前輩了!
戚泉本沒注意,但在看向傷員時忽然愣住。
她感應到了一縷極淡的鬼氣。
鬼氣隱藏得很好,鬼氣的來源應該是一位八級大鬼,彆人無法察覺,調查處的儀器也監測不出來,但她是人皇境,她隱約察覺到了。
她直接問:“你近期碰到過八級青鬼?”
傷員:???
什麼?他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