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元蹲進茅廁,驚恐捂住自己的臉,
滿腦子都是林易笑得慈眉善目的模樣。
這江湖原來這麼可怕嗎?!
他認真想了許久的借口,出去便小聲與爹爹商量,說男子漢大丈夫,他想學個帥氣一些的武器。
張高令向來溺愛他,自是不疑有他,便與林易作彆,又帶張小元回了論劍台下。
此時台上打鬥的是散花宮與如山觀,二者皆用劍,而如山觀須得出家,這自然不在張高令的考慮範圍內。
張高令拉著張小元
的手,為他引薦散花宮主梅棱安。
散花宮主梅棱安已近五十歲,卻保養得極好,眉清目秀的,那皮膚好像比二十歲的姑娘還好。
他人也很親切,拉著張小元的手,第一句先說幾年未見,賢侄已經這麼高了,那語調親近,張小元難免心生好感。
可張小元這回學乖了,他不開口,隻是盯著梅棱安的頭頂,等待那行字出現。
「梅棱安,散花宮宮主,武功低微,江湖排名九千八百七十六。」
張小元:“……”
等等,這武功也太差了吧!
張小元簡直覺得自己都可以輕易打敗他。
不不不,武功這麼差怎麼可能當上一宮之主,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他睜大雙眼,認真去看梅棱安頭頂的那行字,而那幾個字果真有了變化。
「梅棱安,散花宮宮主,武功低微,江湖排名九千八百七十七。」
張小元:“……”
怎麼還退步了!
……
5.
張小元覺得,這江湖危機四伏,一個人若不怎麼會武功,是很難活下去的。
而梅棱安,不僅活到了五十歲,還成了散花宮宮主!
他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更加認真看著梅棱安,覺得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也許是因為聰明機智,也可能是因為德行兼備。
「武功雖弱,卻口齒伶俐,擅以理服人。」
張小元又有些激動。
以理服人!他最喜歡以理服人了!
為什麼要打打殺殺!大家坐下來講道理不好嗎!
張小元開心喚道:“梅前輩!”
梅棱安眉眼帶笑,溫溫柔柔看著他:“賢侄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張小元:“實不相瞞——”
梅棱安的頭頂又跳出了一句話。
「自入門起就是前掌門的小情兒,甚得恩寵,前掌門臨終前,力排眾議,方傳其掌門之位。」
張小元:“……”
梅棱安問:“賢侄?”
張小元一噎,將已到口邊的那句話咽了回去,再看梅棱安柔情似水般的眼神,硬生生擠出一句話:“實……實不相瞞!梅前輩您的皮膚這麼好,不知用的是哪家的養顏霜!”
梅棱安愣住:“啊?”
張高令:“……”
張小元硬著頭皮往下說:“晚……晚輩想買些回去孝
敬娘親……”
他看著梅棱安古怪的眼神,終於閉上了嘴。
……
6.
氣氛有些尷尬。
張小元極力想挽回當下古怪的局麵,爹爹不開口說話,他便開始尷尬訕笑,道:“晚輩唐突了,梅前輩是天生麗——”
梅棱安沉了臉。
張小元心中咯噔一聲,忽而回神,心想梅棱安既然是小情兒上位,想必是極不喜歡彆人提起他的臉的。</“——厲害功法的繼承之人!”張小元強行扭過那句話,“常年習武,武功高強,氣血活絡,所以才能青春常駐!”
他看梅棱安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急急忙忙繼續往下說:“晚輩最敬佩散花宮的劍法!晚輩曾聽人說過,天下劍術高手,無一不出自散花宮,今日見了梅前輩,才知此言不虛,晚輩甚為佩服。”
梅棱安已複了溫柔笑意,扭頭與張高令道:“高令兄,你兒子的小嘴好似抹了蜜。”
張小元還在違心誇讚:“名師出高徒,有梅前輩這樣的掌門,散花宮不愧為天下第一劍派!”
砰!
台上比試的散花宮大弟子被對手一腳踹出老遠,剛好摔在張小元麵前。
張小元嚇得猛然跳出兩步,後半句馬屁化作驚叫,再低頭看一看撅臀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天下第一劍派”散花宮大弟子,無語凝噎。
他剛剛正在誇散花宮劍術無雙,散花宮大弟子就被人一腳踹下了論劍台。
這未免也太……
張小元不由苦著臉抬起頭,看了看台上散花宮大弟子的對手。
那是一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灰撲撲的一身長衣,壓著竹笠,氣勢凜然,他也用劍,劍長三尺餘,劍寬不過三指,鞘身古舊,可係著的劍穗都已要褪色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名門弟子。
張小元看不出他的門派,便盯著他的頭頂看,企圖從中看出些許端倪。
他的能力果真不曾讓他失望,過了片刻,那人頭上冒出了幾個字。
「陸昭明,無名之輩。」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張小元的能力第一次失效,他不免有些驚奇,便更加賣力地盯著那人的頭頂看。
而那人微微一抬竹笠,冰寒的目光掃過台下的散花宮大弟子,落在了正狠狠瞪著眼睛盯著他的張小元身上。
他麵容清冷俊逸,生得極為好看,目光卻利如刀刃,嚇得張小元不由往爹爹身後一縮,再不敢往他那邊看。
梅棱安心中不悅,卻還是客客氣氣說道:“這位少俠,江湖比試,點到即止便可吧。”
陸昭明側眼看他,淡淡道:“對我來說,這就是點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