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去拿領帶和外套的手都是抖的。
是,方影帝是一點不粘人,這麼說的坦誠模樣確實很懂事,但是!這個提議,他真的不好答應。
帶人回公寓?不不不不不,讓梁英進已經很勉強了,人家還是隻到客廳,可他帶方鶴寧回去,肯定不能在客廳貼貼啊,沙發再舒服、哪兒比得了床。
公寓總共兩間房,一個臥室,一個書房,他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讓除他之外的第二個人進臥室!
他側對著床,心裡正一團亂糟糟,想著怎麼回絕比較合適,方鶴寧突然湊近,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桌上,剛搭到手臂上的外套都嚇掉了。
方鶴寧快一步扶住晃了幾下要倒的花瓶,而這一步把他和宋棠的距離縮短到了十幾厘米——正好將人困在了身體和桌子之間。
看著對方眼裡的無措和瞬間紅起來的耳根,他淡定地追問,“宋總,協議是一年,不出意外,我們要見一百八十多次,你真有把握不會被好事的人拍到?”
太近了。宋棠沒忍住往後靠,卻退無可退,看著方鶴寧的雙眼,那片漆黑、深邃得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吸進去。
他避開視線,“我不怕彆人知道,隻是不想太、太高調,你說的有道理,但是……”
方鶴寧垂下眼,瞧見宋棠抖個不停的眼睫,給出了最後一個理由,“如果我想的沒錯,你不喜歡酒店。”
宋棠怔了怔,閉上眼,不得不服氣對方的洞察力。
能在圈子裡混的人,再低調,不也得是社牛打底啊,方鶴寧的情商妥妥比他高出不止一個梯度,察言觀色的能力肯定不缺。
他確實不喜歡酒店的環境,裝修再好依舊隻是酒店,跟在自己家不是一回事兒。
不夠自在,還少了安全感。
方鶴寧適時地退開一步,撿起宋棠的外套和領帶遞過去,“我不想因為這件事鬨上熱搜,你一樣不想,那麼,宋總,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宋棠慢半拍地接過衣服,往旁邊挪了一步,用兩分鐘的沉默調整了心情,也快速考慮好了對策。
他冷了冷聲音,又刻意地壓低了些,試圖挽回自己剛才的失態,金主的架子得端住,可不能被牽著鼻子走,“可以,按你說的辦,我強調一點,隔天見,沒有特殊情況彆失約。另外,我對你很滿意,你考慮考慮,想要什麼。”
方鶴寧轉身靠在桌上,應了聲,宋棠離開後,他抱起手臂,手指輕輕點著,眼裡生出一絲探尋,這個宋棠,有意思。
可太有意思了。
明明有一米八的個子,可他看著,偏偏就覺得對方像一隻用張牙舞爪來保護自己的幼崽,乍一看很能唬人,實則在他麵前毫無威懾力。
那些淩厲的冷語和強勢,可能都是欲蓋彌彰的遮掩。
挺可愛的。
宋棠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總體而言心情不錯,帶方鶴寧回來,客廳不可能、臥室更不可能,但可以把書房稍微改造下,能在他熟悉的環境肯定更好。
他之前查過,方鶴寧底子很乾淨,沒胡搞過、人性格好、又沒背景,不然他還真不敢把才見過兩次麵的人帶回家。
心情好,他也有心思下廚,煎了牛排、拌了意麵,時間不早他就沒自己熬湯底,用了菌菇湯包做湯,晚餐沒吃到現在,確實有點餓了。
收拾好廚房、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經十一點半,宋棠摟著跟絨絨差不多像的垂耳兔,滿足地歎了口氣。
他的社恐不是生來就有,父母去世後,叔嬸表麵上對他周到,實際上成天除了PUA就是PUA,堂弟還總帶著同齡人排擠他。
慢慢的,他就不願意多跟人接觸了,不過沒關係,他一個人一樣能自得其樂。
生活總要繼續,活著就要往前看,擺爛沒有任何意義,想把生活過成什麼樣,不取決於彆人、而取決於自己。
父母留給他的記憶不多,這是他們教會他的最重要的東西。
為了減少跟人接觸,成年後他就搬了出來自己住,飯自己做,能無接觸配送的都這麼選了,另外還要感謝發達的網購和快遞行業,幫他解決了大部分問題。
一個人生活幾年,逐漸就把生活技能打磨出來了。
不說生活360度無死角,大部分事情他都能輕鬆搞定,包括但不止於做飯、打掃衛生、插花布置等等等等。
再後來,他大學畢業進入公司當了總裁——他叔嬸很會做表麵文章,沒堂而皇之奪走公司,打的是架空他的主意。
他不願意當傀儡,抓了對方的錯漏、培植自己的人手,想把屬於自己家的東西拿回來,然而、他沒想到叔嬸會對他下死手。
死於車禍,他不甘心,能穿進書裡死而複生,他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他不在乎這是一本書,不管在哪裡都要認認真真地好好活下去,他曾經沒實現的抱負現在還有機會,他想帶著公司往上再走一走。
這樣,他就不得不麵對異母弟弟宋濤。
想到明天上午還要見麵,宋棠閉上眼睡覺,想再多都沒用,他現在確實看不出來宋濤有什麼問題,一麵查,一麵先試探試探再說。
剛跟方鶴寧貼貼完,宋棠狀態還行,抓緊時間見了宋濤,對方還是那副上進又聽話的樣子,誰看了都會誇一句朝氣蓬勃,可他應付不來這麼熱情的性格,交給對方一個小項目後就把人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