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者是超越所有異能力者的存在,他們能輕易殺一千萬人,卻無法救一千萬人。他們是可怕的武器,是強國對弱國的碾壓,卻證明了異能力有時帶來的是更大的悲劇。
“這不是用來毀滅國家的異能。”鐘塔侍從近衛騎士長、同時異能力【無人生還】的阿加莎,第一次感到無比的震撼:“這是統治國家的異能。”
“這種天生為君主存在的異能力者,為什麼沒有出現在我們的國家?”
這位一向傲慢的女爵露出了幾近心碎的表情:“我們擁立的君主——難道是錯誤的選擇?”
然而沒有人能夠給她回答。
世界在迎來君主的同時,必須接受君主並不永遠屬於這個世界的命運。玩家拿到了“書”,也在為自己在三千世界的穿越做準備。
如何最大程度上降低家主離開時統治10消失所導致戒斷反應,即如何使得玩家探索新世界時不中斷原世界的收益,是需要她費心考慮的問題。好在在“世界屬於她”這個前提下,這件事並不難處理,或許上層全體閉嘴一天,世界會更和平也說不定。
直到某一天,看著屬性統治10後麵出現的小鎖圖標,玩家眨了眨眼睛。
是時候了,她想。
“家主要離開了嗎?”不知何時出現的太宰治問。
家主有一個放滿了各種典藏版書籍的書房,擺著很多精巧造物的工藝品。書房很大,這對於少主來說是上《世界文學鑒賞》的地方,自叛逃後,他再未來過這裡。
太宰治對著眼前翻閱著書籍的女人,第一次撤下了全部偽裝,露出了堪稱寂寞的神色。
這對於他來說極為罕見,或者說近乎不可能。他總是笑著,真心藏在假麵後麵,肉.體上感受到的痛苦他嘴上抱怨,行動上卻毫不躲避;而對心靈上的傷害,太宰治卻是真切的懼怕不已,從而主動或者被動的建立起厚厚的高牆,像是感同身受著一首以喜景襯哀情的詩。
然而他明知道碰到家主會受傷,於是每次穿著厚厚的盔甲來,然後又被紮得鮮血淋漓的回去。即便是得到的東西,最終還會失去,那麼現在又在追求著什麼呢?
死循環。
明明隻要放棄就可以了。
‘有重要的人離開?那要好好道彆吧。’盧平酒吧裡,織田作之助給出了很符合常理的建議。
阪口安吾為太宰治這些天格外沉默的原因而感到驚訝:‘不,總感覺太宰這種人會有非常重要的人這件事有點……’
‘好過分啊安吾!’太宰治捂住心口做中箭姿態。
然後三人一眾沉默。
過了一會,由織田作之助先開的口:‘如果現在不好好道彆的話,未來會留有遺憾吧。’
他眼裡滿是認真。
阪口安吾也表達了讚同:‘對於太宰你來說,或許更需要如此。’
太宰治看著酒杯裡清亮的液體,怔怔不語。
遺憾這種東西,早就存在著,他已經從不陌生了。死之地一望無垠,但活著就是如此充滿疲憊難言。
他重新看向家主,而家主也停下了翻閱的動作,他看見暫留人間的神明抬頭,將視線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太宰治注意到書籍的封麵是《悲慘世界》,他也曾閱讀過——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太宰啊。”
家主已經不叫他“修治”這個稱呼,但語調卻又如此熟悉,像是過往的一切不曾在神明身上留下痕跡。她讓太宰治坐在了自己的對麵,某一瞬間,太宰治懷疑自己回到了過去——
“太宰認為冉·阿讓的命運在訴說著什麼?”她問到,恍如昨日。舊日如影隨形,重現時讓人萬分恍惚,但這個問題此時似乎帶著彆樣的內涵。
冉·阿讓偷走一塊麵包,卻被判了19年牢獄。逃亡中,他受到過苦難,也曾被給予過溫暖,後來也成為給出溫暖的人,在最後得到的愛與溫暖中走向死亡。
太宰治看向家主,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對上了她的眼睛。有什麼情緒呢?他一向會猜錯,也就不猜了,隻是冷漠又麻木的說到:“人間痛苦,即便有光亮,也都曇花一現,往後是更大的悲哀。”
“然而即便是悲哀,卻在為了追逐希望下,重複過往的一切,直至死去。”
他看著桌上的書封,眼眸黑沉,如望死地。
“不愧是太宰的答案呢。”
考慮到這位有投水的前科,玩家久違的想要歎氣。太宰治是她少主中最聰明的一個,也是相遇最不湊巧的一個。但需要承認的是,在太宰治身上玩家投注了最多的心血,養他的時間最久,讀的書最多,勾畫的未來最磅礴。然而命運就是這樣的東西,他不湊巧的成為了犧牲品,走上了對所有人都不算好的一條路。
在掃尾一周目之際,玩家徹底的梳理了一遍過去,發現太宰治永遠拿著最壞的牌,確實過的辛苦。
我還是偏好一個圓滿的結局,玩家想。
“太宰君。”
家主少有的用了極具正式意味的敬詞,她微微前傾,手指觸碰到了太宰治眼角,再次捂住了他慣常以來被繃帶包紮住的眼睛——
就像那場刺殺宴會時曾發生過的場景。
“但我的想法是,苦難我們無法選擇,但愛值得讚頌。”
她直視著太宰治的鳶色的瞳孔,鄭重的說出了這個廣為人認可的答案。
冉·阿讓是在女兒的陪伴下死去的,在死亡之際他放下了所有的遺憾,百般辛苦,最終得到了救贖。
愛是值得歌頌的。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幾乎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很高興遇見了你,無論你是誰。”她眼裡帶著堪稱溫和的笑意。
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潤進脖頸處的繃帶裡,暈出一片濕痕,緩慢而無聲。
太宰治什麼都沒有想,隻是望著這一雙黑色的、隻看著他的眼睛。
她就這樣笑著看著太宰治——原來她也是會笑的,不帶任何抽離和隨意,而是真切的想讓觀者也感到同等的安寧。
然而這抹笑卻讓太宰治顫抖起來,仿佛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您不會回來了是嗎?
在這本因該得到希望的時刻,太宰治隻感覺到更大的絕望,他一旦擁有什麼時,就已經開始害怕之後的失去了。正因為有過期待,才難以承受下次麵臨的更尖銳的痛楚。
太宰治眼睛裡露出恐懼的神色,他快被得不到的期許殺死了。
“是死前安慰嗎?”
眼淚自眼角留下,隻是這次沒有黑暗的遮蔽,一切自毀的欲望暴露無遺。
“不是。”
神明留下了這樣的承諾。
玩家當初發現太宰治能做世界文學鑒賞時還挺驚喜的,後來她又遇見了中島敦、中也、晶子、龍之介、銀這些人,度過了一段算得上愉快的遊戲時光。玩家也無法忘記當初發現自己的遊戲“全息”了的時候所感受到的喜悅,這個世界帶給她了頗多驚喜。
她本身絕對不是遲鈍之人,也從不吝嗇獎勵,隻是她也會照顧自己的情緒。不過在一周目即將通往結局時,玩家覺得還是不留遺憾為好,無論對於誰來說。她希望故事完整,即便內容多有跌宕,最後也值得以句號結尾。
“我名越水和江,是這個世界的君主。”
她平靜的說出這聽起來隻讓人覺得天方夜譚、卻是正在或已經發生了的現實的話:“君主不會放棄領土的,太宰。你知道我如果不願意,就絕對不會承擔這個責任。”
她眼裡透露出能包容一切的沉靜,似乎隱含著這個意思:太宰治或許也是她的責任,而她絕不會對此避諱和拒絕。
——玩家怎麼會有責任這種東西?玩家A遊戲是不會被任何人指責的操作。不過對越水來說,這遊戲她勢必會一直玩下去,彆的地方是旅館,這裡才是家嘛。
畢竟這裡玩家已經實現賽博兒孫滿堂了,她自己都開始吐槽起來。
“……會等很久嗎?”一段沉默後,太宰治呢喃到。
“在撒嬌啊。”玩家笑了起來,對著太宰治眨眼:“一本《悲慘世界》?”
“當初您讓我花半天時間讀完原著。”他花了一點時間反應,然後忍不住抱怨。
“真不愧是太宰呢。”
“畢竟智力8嘛。”太宰治還記得當初家主最喜歡形容他的詞。
“所以太宰是我主動選擇的,從很多人裡麵一眼就看中了哦。”
好狡猾啊家主,太宰治覺得自己應該鬱悶,這樣一來,他不就為這個可能性,一直等待下去嗎?
但是——
這種情緒,是喜悅吧。
保持等待,無論對哪個太宰治皆是如此,這或許就是他最終都會陷入的命運。太宰治仍在為即將到來的離彆而痛苦,但這種疼痛卻習慣的有些心安。
“要是死前見不到家主,會從三川途中跑出來的。”他眼巴巴的說到。
“果然是撒嬌嘛。”家主無奈道。
太宰治勾起了淺淺的嘴角。
苦難不值得讚頌,愛才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