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睜開了雙眼。
帳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仔細回憶在自己昏迷前的所有記憶。
對了,他接了一個來自橫濱的任務,是過來祓除咒靈的。之所以接這個任務,是為了做一件事。好像是要找什麼人?
等等,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要找?
夏油傑從地麵坐起來,猛然驚覺自己的咒靈好像沒了幾隻。為什麼?
他忽然有所感覺地垂下腦袋,看見了掌心中的一縷鮮紅色的發絲。
這是,誰的頭發?
一瞬間,痛苦侵蝕了他的大腦,熟悉又陌生的嘔吐感卷席胸腔,幾乎將他的呼吸也奪去了!
夏油傑立刻閉上雙眼,不去看著一縷發絲。
黑暗覆蓋了他的雙眼,過了很久,那鑽入四肢骨骸的痛苦才緩慢地從腦海中褪去。
夏油傑緩了緩,閉著眼睛,原本想要將那一縷發絲扔去。可是,無論他如何這樣告訴自己,身體卻是不受控製一樣,根本無法做出扔的動作。
他似乎在腦海裡聽見了另一個自己的聲音。
不要忘記,這是很重要的,這是不可以失去的。就算是承受這樣的痛苦,也要將這唯一可以證明她存在的東西留下來。
夏油傑感覺自己被分裂成了兩半,一個在告訴自己隻有扔掉紅發才能活過來,而另一個,則是告訴自己如果將紅發扔去,那麼自己將會承受更加難以忍受的磨難。
最後,夏油傑將那一縷紅發放入製服的口袋中。他的動作,是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與小心翼翼。
那些消失的咒靈,夏油傑下意識地不想去追究到底是怎麼回事。
確認好需要祓除的咒靈已經沒有了,夏油傑離開了這裡。
“夏油先生,不知道裡麵的那個……”男人見夏油傑出來,立刻笑臉相迎。
“請放心,已經處理好了。”夏油傑笑道。
男人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後忐忑問“夏油先生,請問你之前是否遇到了另外兩位前來的……”
夏油傑一愣,仔細思索了一會。
記憶中,似乎確實又兩位進入帳內的人,一位是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那麼,另一人呢?
沒有記憶,腦海中隻有空白一片。
夏油傑想要仔細回憶,可是突如其來的龐大的負麵情緒瞬間將他的大腦侵吞,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
男人見夏油傑陷入蒼白的麵色,忍不住擔憂問“夏油先生?”
夏油傑勉強從負麵情緒中抽離,見男人臉上的擔憂,下意識揚起安撫的微笑,“沒事,隻是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告彆了男人,夏油傑召喚出虹龍,回到了東京的高專。
“傑!你找到流鳥了嗎?”五條悟見到夏油傑的第一眼就開口詢問。
夏油傑身形一頓,原本想要回往臥室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無法控製自己僵硬的四肢,腦海中有什麼東西隨著這陌生的名字炸了開來,隨之而來的是如同地獄業火般的苦楚。
“流鳥,是誰?”夏油傑聽見了自己平淡到空茫的聲音。
下一秒,夏油傑的領子被五條悟抓住了。
“傑,為什麼你也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啊。”五條悟說。
白發少年並沒有戴著墨鏡,一雙蒼藍色的眼眸內填滿了盛怒。
“灰原是,七海也是,現在就連你也要和我說這種玩笑。流鳥肯定會不高興的,她最不喜歡這種玩笑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世子忘記,這個她說過很多次了。”
白發少年陷入奇怪的思維中,WW52gGdCo“流鳥是我們的摯友,是我們的同窗。傑,我不希望再從你的嘴裡聽到類似的話。”
夏油傑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五條悟說了什麼話,他根本聽不清楚。
鑽入腦海中的,隻有那幾個反複的詞彙。
“流鳥”“摯友”“忘記”
在痛苦的間隙,夏油傑忽然想起了那一縷紅色的發絲、
此時此刻,夏油傑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忘記了什麼。
那是就算承受世間所有哀嚎的苦楚也想要牢牢記住的,就算是被地獄的業火反複侵蝕也要牢牢記住的。
但,那是什麼?
那隻要想要嘗試回憶就會感到痛苦的究竟是什麼?
恍惚見,夏油傑的記憶開始扭曲起來。
他感覺到了一雙的手,正在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發絲。
“很痛苦啊,傑,太痛苦了……”
那雙手的主人將他抱在懷中,聲音輕柔而舒緩。
“傑,這是人類在遭受的痛苦啊……”
“這是對愛人扭曲的怨恨……”
他猛然瞪大了雙眼,拍掉了五條悟抓著他衣領的手。
“悟,我記得。”他說。
夏油傑的臉上緩緩揚起一抹微笑。
“悟,我記得。那是扭曲的詛咒,也是來自於愛的怨恨。我會一直記住的,絕對不會忘記。”
“哪怕,代價是承受與之同等的痛苦。”
此刻呈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在他們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逐漸與那被遺忘的少女緩慢重合在一起,形成了同一張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