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冷凝的氣氛當中,他甚至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那個該死的術式,已經將眼前少女的腦子燒壞了。無論說什麼,無論做什麼,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認知已經扭曲了,記憶已經扭曲了,甚至連思想都開始扭曲了。
而在這樣渾濁的狀態下,她隻能在僅剩下的記憶中尋找一個可以保護已經模糊了的玩伴的人,那就是老師。
可笑的是,就連眼前的老師,麵容都開始模糊起來。
“所以,他們是誰?”伏黑甚爾問。
紅發少女的身體突然僵硬了。
過了很久,才聽見少女說:“他是一個少年,身穿偵探服。黑色的頭發,碧綠色的眼睛。他很厲害,他是世界第一偵探。還有,一個銀發的帶刀武士,身穿深色的和服。”
“……知道了,你還有什麼彆的要交代的嗎?”
“沒有了。”流鳥垂眸,最後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臉,“已經,沒有彆的事情了。”
伏黑惠不明白兩人的對話是什麼意思,年紀尚小的他隻是憑借直覺感到不對勁,下意識抓住了流鳥的手,“流鳥姐姐有什麼困難嗎?為什麼要老爹去保護彆人?姐姐的異能力又是什麼?”
在小男孩疑惑不安的眼神下,流鳥微笑著說:“沒有關係,惠惠以後就知道了。”
她輕輕地捏了一下伏黑惠的麵頰,“我要走了,惠惠要一直開心下去,可以嗎?”
伏黑惠擰起眉毛,“可是,流鳥姐姐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
掐著他麵頰的手指微微瑟縮,然後收回。
“那麼,我走了。”她的話語中添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陌生感。
來到門口,伏黑甚爾在少女轉身離去前叫住了少女,他說:“世子挺想見你一次的。畢竟是我的學生,一直沒有見過麵的話,她也挺失落的。”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嘴角扯開了一個類似於微笑的弧度
。
那一抹弧度看起來太過於沉重,以至於微笑的含義都被疲憊覆蓋。
伏黑甚爾也不再說話,他明白了少女在無聲之中給出的答案。
記憶已經褪去,再如何重要的人或者事,都像是咒靈一樣被祓除了。
——
這是一片劇烈燃燒的業火,痛苦的哀嚎聲從熊熊燃燒的烈火中升騰,似乎有什麼猙獰的怪物正在向她伸來,企圖也將她拽入業火中。
流鳥睜開雙眼,看見了那站在業火中的女子。
她的長發赤紅如高天而懸的炎陽,深黑色的眼眸璀璨仿佛閃爍的星辰。女子看著她,白色和服上鮮紅的花鳥繪伴隨著烈火煽動翅膀幾乎向她衝來。
流鳥緩緩瞪大眼睛,“你是……誰?”
女子向她走來,抽出的刀刃亮白勝雪,虹色的火光影射在刀刃上,照亮了兩人的麵容。
“吾號逐陽姬,亦是……”
女子的唇微微張開,在聲音消逝的最後一瞬,流鳥終於看清楚了她的麵容。
那是,她自己!
“為了大義……繪象子……”
流鳥猛然睜開雙眼,入目的是刺眼的白熾光。
“流鳥睡得跟屍體一樣,終於願意醒來了。”太宰治笑眯眯地坐在她的旁邊笑道。
流鳥一愣,轉頭就發現太宰治蠢蠢欲動企圖擺弄她頭發的手指。
在流鳥的注視下,太宰治撇嘴,自覺把手指縮回來,“要是你再睡得久一點,我就以為你真的死掉了。”
“好可惜~差點討厭的人就可以死翹翹了~”太宰治說著,話鋒一轉,開始抱怨起來,“煩死啦,這個世界煩得要死,明明是討人厭的流鳥。如果比我還要早死,那真是世界大災難!”
“作之助……”
少年的笑容有了瞬間的僵硬,但下一秒就恢複了過來。
“織田作當然是在工作啊,港口黑手黨底層人員的生活很忙碌的。當然,我也很忙碌,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根本不會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流鳥。”
“說起來,流鳥可憐兮兮的,渾身濕漉漉,又是雨水又是血,就這樣倒在家門口。太幸運啦,如果不是我恰好想要去你家吃點蟹肉罐頭,流鳥就死掉了。”
少年緩緩靠近流鳥,鳶尾花般的眼眸內是深不可見的深潭。
“所以,要好好感謝我哦。如果不是我的話,流鳥連再一次見到織田作的機會都沒有。”
不,不僅是如此。比起感謝,更多的是一種願望。
當少女昏倒在門口時,心臟好像要停止了,腦子也變得空白,隻想要立刻抓住她的手,傾聽她的脈搏是否跳動。
但是,當手指即將觸碰時,又硬生生地縮了回去。
不可以觸碰,平衡會被破壞的。
於是隻好拿起手機呼喚下屬,然後目睹少女被陌生的人觸碰,送進醫院。
就算再次相見,也隻能坐在病床前,看著那沉睡的麵容發呆。
在少女清醒之前,太宰治曾經站起來,嘗試著用雙臂將少女擁抱。但是,伸出的手臂在少女的上方滯空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仿佛相隔了一條寬闊的河流。這條河流浪潮洶湧,數不清的砂石在河底下翻滾,隻要稍有不慎,就會丟去生命。
他看見睡夢中的她蹙起的眉毛,聽見了夢境中的囈語,感受到她吐納而出的氣息。這些感知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得隻要伸出手,就可以將一切感受攬入懷抱。
仿佛置身一片黑暗中,眼前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周圍的溫度是這樣冰冷,隻能依靠著火焰汲取溫度。可是每當他想要靠近,又會被烈火灼傷。
他知道這火焰終有一天會燃燒成為灰燼,卻無能為力地望著
。
當她醒來的第一個名字是呼喚他人時,太宰治忽然產生了一個願望。
無論怎麼樣也好,起碼在這個時候,看著他。
隻是看著他,僅此而已。
“作為感謝,流鳥這段時間就好好討好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