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拂也問了胤禛,他持有相同看法,不必將孩子們帶進宮成為弘皙的陪襯。
倘若弘皙是寬容友善的性子倒也不妨培養兄弟情,但他如今七歲了,沒和太子學到好的,驕縱的脾氣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生父(靈魂)與嫡母都決定不將孩子帶入宮,武拂衣肯定不會自找事做。
要是有的選,她也不想進宮吃年夜飯。吃個飯要盛裝出席,還要跪來跪去,倒不如躺在床上睡大覺舒服。
人,沒有絕對的自由。
除夕當日,該入宮的還是得穿戴隆重入宮。
武拂衣第一次參加清宮重大宴席,沒有什麼期待,隻希望無功無過。今天,她沒有把蘇培盛帶入宮,而是帶了其副手許定。
“李側福晉生產在即,今夜倘若她剛好發動,你把場子給守住了!”
武拂衣將蘇培盛留下是看場子,末了叮囑。“如果遇到十分難決之事,就去找武格格。明白了嗎?”
“奴才明白,定不複主子爺信賴。“
蘇培盛答得擲地有聲,但其實也不是完全明白。
為什麼四爺如此信賴武格格,而非讓入府更早的宋格格做主?看來有些事真沒先來後到的區彆,人都是偏心的。
武拂衣沒偏心,更不可能完全信任胤禛。
僅僅是在李氏生產一事上,胤禛作為想要孩子好好活著的父親,總是比其他人要可靠。
閒話不敘。
這就朝著大門走去,與烏拉那拉氏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內很安靜。
烏拉那拉氏一成不變地撚著佛珠,沒有聊天說話的想法。她一點都不尷尬,顯然非常習慣與四貝勒誰也不開口的狀態。
武拂衣沒覺得氣氛壓抑,聽著車軲轆與馬蹄聲,頗能自得其樂得尋些趣味。
想象一下車廂外的兩匹馬,它們有長長的睫毛,打一個響鼻在冬日裡泛起白霧,宛如吐納妖氣一般。
馬兒們正辛苦工作著。
都說認真工作的人最美,認真工作的馬瞧著也挺眉清目秀的。
武拂衣想著進宮吃席也能算作四貝勒工作的一部分,這種宴會被叫做工作應酬。倒也不知除夕還要搞應酬,是她更辛苦,還是馬兒更辛苦。
這樣的發散亂想,腦補了一幕又一幕,思維發散到給康熙呈上的年禮。
有點遺憾,那套廣播體操古籍偽造版沒能引發多大的水花,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大海沒了反應。
看來康熙收到了禮物太多了,沒把注意力分給一本薄冊子,也沒來差人問一聲《鍛體術》的來曆。
《鍛體術》,胤禛最終給偽造的古籍取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書名。
武拂衣懷疑正是因為書名不夠矚目,沒能表現出廣播體操的深刻內含,它才沒有引起康熙的注意力,致使明珠蒙塵。
天馬行空的想象中,馬車到了宮門口。
武拂衣先下車,然後扶了一把四福晉,讓她也穩穩落地。
眼看進入宮門,這一去沒有兩個時辰出不來,最後再問一遍。“府內還有什麼要關照的嗎?”
“都已經安排妥當。”
四福晉確認沒有紕漏,“家宴由宋格格操持,流程都已經確定。今晚李側福晉不出院,三個孩子身邊都有人跟著。四爺,請安心。”
武拂衣微微頷首,其實她也核查了幾遍細節。
一個蘿卜一個坑,府內的每個人被井井有條地安排好了。但或是還沒習慣平淡的日子,總覺得眼前的平靜無波像是蒙了一層霧。
霧氣散去,就會驚濤拍岸。
多思無用,依舊要按時去參加宮內宴席。
宮內開宴之際,四貝勒府的除夕家宴也準備開始了。
宋格格帶著女兒出了院子,正往宴席廳去,半途就遇上了小跑來的侍女芍藥通報。
“李側福晉,要生了!”
芍藥是李氏房內的丫鬟,匆忙跑來是傳側福晉的話。“側福晉說了,讓大少爺留在石榴院,今晚就不參加家宴。”
宋格格眼皮一跳,李氏的產期在正月初三。雖然說提前幾天也沒太異常,但是偏偏趕在了家宴時分。
和之前安排好的不一樣,臨時提出要弘昐呆在院子裡,這是要做兒子的給娘陪產。
弘昐也就六歲,壓根拿不了什麼主意。
此前,李氏沒向福晉提出如此要求。這會與自己說,不就是看著自己位份低了一級好說話。
“側福晉要生了是大事,那就依她吧。”
宋格格心有不悅,但沒有強硬要求弘昐必須來吃家宴。
李氏突然搞這一出應該顧慮弘昐的安全,她生產時無暇分神,擔憂弘昐出了院子遭遇磕磕碰碰。
芍藥得了準信,默默鬆了一口氣。
側福晉突然說肚子疼要生了,她就怕宋格格拿著規矩說事,不讓大少爺留在側福晉的院子裡,那恐怕就要鬨起來。
這一頭,芍藥又匆忙跑回了李氏的院子。
那一頭,李氏要生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蘇培盛知道後第一時間去了石榴園,隻見一切有條不紊。原先待命的接生穩婆都動了起來,燒開水的、預備毛巾的等等各司其職。
李氏不是第一次生產,現場的情況瞧著也穩妥,今夜應該是能平穩過關。
蘇培盛悄悄送了一口氣。
同一時間,胤禛前腳剛剛出了閒雲院,也收到了李氏要生的消息。
這段時間王嬤嬤被派了任務,要時刻注意李側福晉的動態。
“格格,最新打聽到的消息,一炷香前側福晉喊了肚子疼,羊水還沒破。剛剛在半路瞧見了李氏的貼身侍女,芍藥的臉色不錯,她得了宋格格的準話讓弘昐少爺留在李側福晉院內。”
王嬤嬤還旁敲側擊打聽到另一個消息,“聽芍藥的意思,李側福晉覺得她的這一胎按現在的情況算,應是會出生在正月初一。這個時間好,非常吉利。”
胤禛本來不覺有異,太醫給的預產期與實際生產日存在兩三天偏差是常態。但正月初一非常吉利,這句話宛如一股陰風吹得他心頭一驚。
“快,去福晉的院子。瞧瞧弘暉怎麼樣了。”
這會不是在說李側福晉,為什麼要去找弘暉少爺?
不等王嬤嬤反應,胤禛已經先一步疾跑向正院。
李氏生產,府內多數注意力都在石榴院上,弘昐也被留在院內不會出事。
宋氏自會照看她的女兒。烏拉那拉氏入宮了,那麼隻剩弘暉是獨自去赴家宴。
希望隻是多慮,李氏提前生產是意外。
不是有人想要聲東擊西,弘暉那頭也沒有被人鑽了空子。
此時,弘暉已經由老嬤嬤與侍女丹竹陪著出了門。
三人走在半道上,老嬤嬤忽然感到肚子一股絞痛。忍了又忍,根本沒法忍住去茅房的衝動。
“丹竹,你照顧好少爺。”
老嬤嬤捂著肚子,不得不暫時離開,“先去宴會廳,我很快就回來。”
“嬤嬤,你沒事吧?”
弘暉瞧著老嬤嬤的樣子,這是吃了什麼,怎麼突然就拉肚子了?
“多謝少爺關心,老奴沒事。”
老嬤嬤嘴上這樣說,但去茅房衝動完全憋不住了。
來不及按規矩等弘暉批準,她就拔腿跑了。今夜除夕,總不能發生屎拉褲子的事。
老嬤嬤去茅房了。
侍女丹竹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想要把弘暉儘快送到宴會廳,但沒走幾步她也突然肚子疼了起來。
這下意識到情況不妙。
丹竹隻覺控製不住蹲茅房的衝動,但要怎麼留弘暉一個人。“少爺,奴婢……”
“你去吧。”
弘暉四歲了,也是明白身邊大人的情況。“我能自己去宴會廳。”
丹竹還在猶豫,可是四周張望沒瞧見其他人,想要叫個搭把手也瞧不見。
弘暉指了指東側,“走這一條直道就到宴會廳了。這點路,我不會迷路的。”
丹竹咬咬牙,想再忍一忍,奈何真的忍不住了。
“少爺請就走直道,千萬彆往池塘水邊去,奴婢去去就回。”
如此一來,竹林幽徑上隻剩弘暉一人。
弘暉正去往宴會廳,卻聽身側突然傳來‘啾啾’鳥叫聲。側頭望去,一隻見所未見的五彩小鳥出現在池塘上方。
弘暉眼睛一亮,他很喜歡各種飛鳥。
到底是沒能忍住好奇心,想要去看個究竟,邁著小短腿偏離了主道。
眼看距離池塘隻剩一丈遠。
弘暉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喧鬨。
“彆動!”
“啊!”
“四爺料到有人不老實,你是被逮著了正著!”
弘暉回頭,隻見身後突然多了三個人。
阿瑪的侍衛紮克將一個嬤嬤臉著地扣押在地。武格格氣喘籲籲地站在一旁,像是匆忙跑來的,正非常擔憂地看著自己。
弘暉的小腦袋有點不夠用。這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