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在等待四爺發話,想知道要如何處置武格格。
哪怕不對方嬤嬤的指控偏聽偏信,但也該把武氏先禁足之類的。
海氏偷偷抬頭,極快地瞥了一眼武氏,又飛快地低下頭。
直到兩個時辰前,她才知道奶媽馬嬤嬤做了謀害弘暉的局。
所謂邱家商行提供了染色文須雀與誘食劑,那是馬嬤嬤差人頂著武氏的名號去定製的,隨後讓方嬤嬤去取。
去傳話的小廝,是馬嬤嬤花錢找路過小商販做的。
小商販前幾天就離開了京城,現在已經追不到那個人。至於訓鳥讓它出現在池塘上,這是方嬤嬤的本領。
海氏心中七上八下,好像有一口大鼓哐哐哐地錘著。
這次最關鍵的就是方嬤嬤,以往也瞧不出一個洗衣房的嬤嬤有這般顛倒黑白的本領。
方嬤嬤究竟會不會將幕後真正的主謀供出來?
馬嬤嬤信誓旦旦地保證不可能。
說是馬嬤嬤曾經對方嬤嬤有救命之恩,如今方嬤嬤是報以必死決心做這件事。
方嬤嬤的兒子前幾年病死了,這輩子她沒了牽掛,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埋了。
即便如此,海氏還是很擔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被查出馬嬤嬤是主謀,那麼她不可能脫了關係,是徹底完了。
此刻,海氏不由生出些許怨懟。她讓馬嬤嬤幫她爭寵,但沒想到會搞這樣大。
怨懟之外,又暗自竊喜。如果事情成功,她敢打賭武氏一定會失寵。
很快,片廳內短暫的安靜被打破了。
武拂衣開口,“福晉所言極是,邱家商行是該查的。蘇培盛,你派人把賣出那隻鳥的夥計給找來。今天除夕,那人可能不在京城內。不論怎樣,都要儘快帶回。”
海氏聽到這裡,不知是不是該鬆一口氣。
哪怕找來邱家商行的人,也沒法證明武氏的清白,雖然也證明不了她就是真凶。
這卻不重要了。
馬嬤嬤說了,這次的事件如果能給武氏定罪最好。但即便定不了罪,最重要的是讓四爺厭惡了她。
海氏正期待著四爺厭棄武氏,但下一刻就聽到讓她肝顫的話。
“商行那頭何時出結果尤為可知,但方嬤嬤蓄意加害弘暉是被抓了現行的事實。”
武拂衣示意侍衛紮克將人拎起來。
“對方氏的責罰不能拖到新年,免得晦氣。趁著正月初一的子時未至,都去池塘邊觀刑。”
眾人一驚,四爺說去池塘邊觀刑,難道要將方嬤嬤淹死?
武拂衣先沒下具體指令,而是轉向看著胤禛。
“武氏,你被指控是幕後主使。在沒有更多證據之前,該先禁足,但接下去所有人都必須去觀刑。罰你拿出野參一根,換得這片刻在外逗留的時間。”
這算是什麼懲罰?
眾人摸不著頭腦,以往聽過罰俸祿,但沒聽罰拿出一根野參。四爺究竟是什麼意思?
胤禛卻一聽就懂,老鬼的手段果然狠辣。
這根野參九成九是用來給方嬤嬤續命的。武拂衣沒想直接把方嬤嬤處死,而是要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想到此處,胤禛卻是飛快掃了一眼弘暉。
除夕夜池塘邊的刑罰,讓方嬤嬤在生死邊緣痛苦掙紮,這種場景著實不適合孩子看到。
烏拉那拉氏拉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不論圍觀什麼刑罰,讓孩子一起去看終是不妥。
她想要開口請求讓弘暉回避,但轉念間又覺得讓兒子早點知道人心可怕未嘗不好,這話到嘴邊就又猶豫了。
“弘暉,你先回房照顧一下妹妹。”
武拂衣還是考慮了兒童承受力,讓弘暉來講述事發經過是一回事,而圍觀刑罰是另一回事。她沒有給弘暉製造心理陰影。
隨後,除了孩子,一群人到了池塘邊。
蘇培盛帶人舉著火把。
武拂衣走在最前麵,似乎是隨手一指,將烏拉那拉氏、宋氏、海氏與跟著嬤嬤婢女們分於兩側。一個人一個位置站好,在池塘邊圍了一圈。
夜風陣陣,竹林森森作響。
海氏心裡發怵,她居然被安排在最靠近池塘的位置。黑漆漆的水麵仿佛會隨時竄出來一隻水鬼。
本該歡鬨的除夕夜,現在卻是彌漫著死寂氣息。
武拂衣等眾人站好,終是說出如何懲罰方嬤嬤。
“方氏膽敢謀害皇室宗親,企圖將無辜稚子推入池塘。她口口聲聲說著是受人指示,而沒有殺人的心思。
貝勒府向來賞罰分明,既然方氏認為被推入水中不是謀殺,現在就讓她親自體會一下被推入池塘是什麼滋味。”
武拂衣語氣平靜,一邊說一邊環視眾人。
“誰敢在貝勒府做肮臟鬼祟的事,方氏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都抬起頭,給爺仔細地看著方氏,把該守的規矩給刻進腦子裡。”
隻見方嬤嬤被雙手被反綁,又在她腰間係了粗繩,被侍衛押解到池塘邊。
武拂衣淡淡開口,“動手。”
隨即就聽一聲撲通,行刑的侍衛將方嬤嬤一把推下了水。
冬夜,池塘冰冷刺骨。
方嬤嬤本能要掙紮,拚命蹬著雙腿,但根本沒有辦法上浮。
侍衛手持長棍,隻要看到方嬤嬤有浮上來的跡象,就將她的腦袋壓到水裡。
“嗚嗚——”
方嬤嬤隻覺冰冷的水倒灌進鼻子,嗆得她無法呼吸,可每當要窒息的時候,腰上的繩子就被提溜起來。
人被拽出水麵,又能重新呼吸了。可剛剛獲得一絲生機,又被重複按壓到水裡。
一時間,隻能聽到水花飛濺與沉悶嗚嗚聲。
海氏與馬嬤嬤被分開了,被安排站在距離行刑處最近的位置。
她近距離地看著方嬤嬤在水裡載浮載沉,長發散亂開來。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很像是隨時會化作厲鬼。
不!不!不!千萬彆來找她,這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