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直戳郭絡羅氏心疼之處。她正想要說什麼,但聽完顏氏居然開口了。
“我與武側福晉是同一年選秀,同一個屋簷下的情分,總是令人記掛的。四嫂能帶著武姐姐一起來,真是再好不過。”
完顏氏沒給八福晉麵子,直接把話甩了出去,就差直說武氏是她特意邀請來的。這輩子,她嫁不了最心儀的人,難道在婚宴當天請一個相處舒適的舊故也不行嗎!
完顏氏不顧忌八福晉。
哪怕造成胤禎與胤禩兩兄弟交惡也不在意,反正她嫁過來就是湊合過日子。
郭絡羅氏頓時麵上掛不住,完全沒料到完顏氏居然會這樣說話,絲毫沒有新娘的拘謹。
太子妃見狀,沒讓場麵冷下去,索性另起話頭說起了旁的。
“十四弟妹,聽說你擅長蒔花弄草。改明,你來毓慶宮坐一坐,我們一同賞花。”
“好,太子妃彆嫌棄我打擾就好。”
完顏氏答應得快,瞧都不瞧被晾在一旁的郭絡羅氏。
屋內眾人也回過味來。
太子妃一直沒怎麼講話,倒是八福晉一口一句關照弟妹,是不是有點越俎代庖?
再說武氏,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在外圍坐著,從來沒有主動挑釁八福晉。簡直就是天降橫禍,被陰陽怪氣了一番。
不過武氏好涵養,依舊麵色如常,沒有當眾爭執起來,否則被破壞的是十四阿哥的婚宴。
四爺府的女眷,破壞了四爺親弟弟的婚宴氣氛,這不是讓四爺難堪做。真不知道八福晉是不是蓄意為之,有意挑起矛盾。
不過,也可能不是郭絡羅氏心機深。畢竟今天這種場合,不論以往恩怨矛盾,誰先挑事就是誰的過失,吵起來八福晉自己也落不得好。
那又是為什麼針對武氏呢?
前來道賀的側福晉不隻武氏一人,像是太子側妃李佳氏、三貝勒的側福晉田氏等等都到場了。
八福晉向來瞧不上除正妻外的女眷,但今天選擇先衝著武氏去,倒是讓人們越發懷疑此前的一個猜測。
去年,太後懿旨升了兩個側福晉,四爺府的武氏進封,與八爺府多了一個張氏。
莫不是真有不為人知的內情,是不是八福晉在牛痘實驗中犯下重大錯誤?比如謀害武氏不成被打了臉,而今還記著仇?
眾人心中猜疑不停。
廉郡王性子溫和,受益人是前頭的大老爺們。
女人們卻更多與八福晉打交道,她到底是直爽地有話就說,還是記仇地錙銖必較?
不論有什麼想法,今天這個場合都不適合再試探。
胤禛作為風波主角之一,從頭到尾都沒搭理郭絡羅氏。
如今,他絲毫不著急打壓八福晉。
就讓郭絡羅氏蹦躂,跳得越高對武側福晉越有利。正如參照物,引走了康熙與其他人的所有不滿。
今天來的主要目標完成就好,是觀察完顏氏是否認可了嫁給十四的事實。
初步結論,完顏氏應該是來湊合過日子的,對十四談不上多有好感。
好在她對十二福晉沒有異常情緒,應該不存在對胤祹餘情未了,那也就不會昏了頭地做錯事。
完顏氏對十四沒太大期待也好。
胤禛了解十四的性子,假設完顏氏一開始就事事順著他,反而會不得重視。
婚宴算是平平順順地結束。眾人散去,各有思量。
完顏氏瞧著胤禎醉意熏熏地進屋,直接糊了他一臉冰水沾濕的帕子。
二月中下旬,井水冰涼。
胤禎被凍得一激靈,酒也醒了八分。“你……”
“十四爺,妾身有正事要說。”
完顏氏並不認為手法不夠溫柔,要不使點勁,胤禎能立刻清醒?
胤禎近期一直都是放假了很愉快的狀態,沒多計較完顏氏的態度。
他聽到要說正事,隻希望彆是又有新麻煩就好。“說吧,什麼事?”
完顏氏把適才八福晉的話轉述了一遍,仿佛真沒添油加醋,隻是單純疑問:
“八福晉說了,八爺會仔細交接,幫您上手牛痘接種事宜。她也會教導妾身如何幫忙。
這就要問一問您,您與七爺一起掌事,七爺有沒有分配過任務?哪些事是七嫂做,哪些由妾身幫襯?”
胤禎聽後,蹙起眉頭,八福晉這人煩不煩啊!
誰稀罕八哥幫襯?八福晉那些話說的,好像自己能有這份差事都是八哥的功勞。自己不稀罕啊!
以為他傻嗎?此次南巡,不是誰都非去不可。
胤禎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對四哥是逐步心服口服。
他能偏心地心甘情願歡送四哥離去,卻對胤禩留下一攤子事抱有怨氣。
八哥管著牛痘推廣好久了,如果真心想要善始善終地完成這樁差事,大可留在京城。
“不必搭理八嫂,郭絡羅氏就是管得寬。這回爺就是副手,我們都聽七哥安排就好。”
胤禎也說了些實在話,“往後,你少與八福晉往來,她向來目下無塵。長幼有序,你畢竟是做弟妹的,矮了一頭。爺也隻是光頭阿哥,真論起來比不了八哥。
如果真有什麼事,還是去尋四嫂。四嫂平時不愛管事,但管起來總是靠譜的。不似八福晉,踩著彆人上位。”
完顏氏聽這番話,真心微笑起來。
雖然十四爺不是她喜歡的性情,但目前看來也算坦誠,兩人的日子也能和順地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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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仿佛在風平浪靜中結束了。
表麵上沒有關於八福晉的閒言碎語,但一群誥命夫人的心理變化也不是郭絡羅氏能控製的。
三月,聖駕離京,從大運河走水路南下。
船開得不快,但對於少數容易暈船的人來說,船再穩也不舒服。
其中之一,就有“被”暈船的武側福晉。
武拂衣早前大膽向康熙提過,希望此次南下能夠微服走訪,才能了解到更真實的市井民生。
直到開船,康熙終於給了來遲的回應。
表示同意老四的想法,但這件事要做的低調又合理一些,不妨病退離開。等到七月,在江南曹家再彙合。
誰裝病?
武氏最合適。
換做是雍郡王或兩個孩子病了,皇上是否要為兒孫停船逗留一段時間呢?不停,顯得不仁慈。
武氏就不同了。
隻看雍郡王是否願意脫離大部隊,為武側福晉留下來,這就是他個人選擇。
於是,「吐得不省人事」、「是不是懷孕了?」、「原來是暈船」、「真是迎風扶柳啊」等等一係列流言被被貼到了武氏腦門上。
胤禛不得不躺在床上裝病,被迫接受這些設定。誰讓他認同老鬼的說辭,比起跟著禦駕,便服悄悄出行更好。
為了謀求逼真,船艙裡充斥一股濃濃的藥味。仿佛武氏被泡在了藥罐子裡,但就是身體不見好。
“你再辛苦裝兩天,等上了岸就自由了。”
武拂衣寬慰著胤禛,為了演戲,她也陪夜宿在同一艙房內。
胤禛正想說上岸了也不是絕對自由。
這回汗阿瑪同意四阿哥一家子單獨出行,是給配備了一小隊侍衛。侍衛們即是保護力量,也是變相眼線。
話還來不及出口,卻見武拂衣打開了梳妝盒,一副想要塗脂抹粉的樣子。
“你想乾什麼!”
胤禛壓低聲音,這老鬼想對他的臉做點什麼。
武拂衣回頭,莫名其妙地看了胤禛。
“我想戰術性上妝,你不明白?看看我的臉色,健康的不能更健康,絲毫不像擔憂側福晉病情的模樣。一點也沒有為伊消得人憔悴,這狀態誰信四爺會為武氏主動延緩行程。”
武拂衣說得理直氣壯,“真情不夠,化妝來湊。我覺得自己能做到,就不把觀霜叫來動手了。還是你要幫忙?你行嗎?”
胤禛:道理很正當,但這辣眼睛的彆扭場景,為什麼要讓他親眼目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