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拂衣以胤禛一個月的葷菜做擔保,在詢問老九對東瀛有沒有興趣時,她的潛台詞不包括把它給拆了。
什麼?讓胤禛一直吃素食可以嗎?
回答是顯而易見的,他能夠做到虔心茹素一段時間。
換句話,拆一拆東瀛也不是不行。
武拂衣自認向來都不暴力,本意也就是搞億點點礦產而已。當下,先糾正了胤禟瞎說大實話的嘴瓢。
“九弟,你誤會了。我想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拆了一艘海船,總不能白拆。拆了船知道它的構造,也就到了真實體驗的時候,該坐著海船去東瀛轉一圈。”
“這樣啊……”
胤禟悄悄藏起隱秘的失落,還以為四哥要搞一把驚天動地的事。
轉念一想也明白不切實際。
哪怕紅衣大炮能炸開城門,但沒有聽過有什麼利器能將一個島嶼拆得四分五裂。
四哥是人,又不是呼風喚雨的神。
胤禟很快把小失落拋之腦後,乘坐海船去東瀛逛一圈也不錯。
放在一個月之前,他不會有如此強烈出門放風衝動,但是辛辛苦苦拆了許久的海船,要不多做點什麼總覺得虧本了。
擺到麵前的問題,憑什麼讓康熙允許他們出東洋?
胤禟迅速思考起來,大清能夠立即開采的銅礦與銀礦都不算富足。
東瀛實行鎖國政策,往年與大清的交易設有限額,而且推出了信牌製。顧名思義,想要進行貿易就要獲得德川幕府給的許可證。
然而,從秧參案來看所謂的嚴格規定也有漏洞的,哪裡都有走私貿易。
雖然索額圖倒了,但那一條貿易線沒必要廢棄,可以由朝廷接受繼續做下去。
派誰去一探究竟?
肯定是派生意經驗豐富的。
胤禟下意識抬頭挺胸,覺得自己又能行了。
比起八哥推薦他在江南查索額圖的一筆爛賬,去東瀛坑一筆大的,那才能體現他的價值。
武拂衣見狀,大致推測出胤禟腦洞開到哪種程度。
老九不是傻子,結合最近發生的事,他要是沒有絲毫判斷與聯想力,那麼一堆生意也不用做了。
海船往東瀛跑了一趟,總得把路費給賺回來。
而究竟是先想坐海船所以要賺回路費,還是先想賺錢所以去開了船,因果關係沒必要分得清清楚楚。
武拂衣卻又給胤禟潑一小盆冷水,讓他的腦子稍微降一下溫度。老九願意去東瀛轉一圈固然不錯,但彆在沒成事時就表現得太興奮了。
“聽聞曹寅有意經營銅礦生意,他身在江南更知海貿諸事。如果汗阿瑪需要幾人出行東瀛,你說選熟不選生的可能性是否更大?”
胤禟的靠譜度忽上忽下,他可彆瞎嚷嚷。一日不正式出海,一日就有可能就被誰截胡了。
武拂衣不介意由彆人主導出海事宜,隻要讓她上船就行。等到了海上,那就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但必須考慮某些人阻攔雍郡王上船。原因能是各種各樣的,一來怕海上風險,二來是怕利益受阻。
康熙在開放部分海貿易後,從未讓皇子出海,隻是派底下官員去交易。
此次,走私案的利潤被爆了出來,以往派內務府去經營的海貿賬目有沒有摻水,也是要打一個問號。
如果派皇子把交易價格給摸查得清清楚楚,那以後還能多少賺差價的空間?
假設一家店鋪,東家非常信任掌櫃,掌櫃也效忠東家。
但是東家對於商品的貨源地、運輸的了解九成是通過掌櫃稱述,長久以往,掌櫃能保證不去中飽私囊嗎?
哪怕東家的本意是默許掌櫃可以抽成,但東家將貨源詳情搞得一清二楚與模棱兩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狀態。
康熙與曹寅就是類似關係。
江寧織造隸屬內務府,亦官亦商。
曹寅效忠康熙,而他連續四次負責聖駕南巡花銷不少,這些錢要從哪裡來?
武拂衣推測,康熙以往很可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對東瀛貿易有看中,但又不夠重視。
起碼不會像是重視三藩、準格爾部那樣的重視。因為東瀛隔著一片海,而其他的是陸地上的威脅。
地理環境限製了思維的邊界。
哪怕有海船出現,哪怕海上貿易展開多年,哪怕明朝有過倭寇侵邊,但是遠慮太遠,不如先應對近憂。
這次驚爆走私案,反倒是一個契機。
讓康熙對東瀛投注足夠的重視,而不能讓某些人混淆視聽將此糊弄過去,繼續維持以往海貿的交易流程。
某些人說誰?
可以是胤禩。他若是想與江南官員交好,或是暗中與曹家走得近一些,那麼勢必會從中出力保住曹家的利益。
當下,武拂衣給胤禟澆一盆冷水就是讓他口風緊些,彆在老八麵前瞎嘚瑟。
疏不間親,話也不能直白了說,要迂回一些。“九弟,可彆覺得汗阿瑪一定會把我們放出去。不說旁的,你想出海的消息傳到宜妃娘娘的耳中,一定會擔憂你的安全,你得先讓她安心才是。”
至於德妃是不是會舍不得老四出海?
那就要說母子關係沒那麼親厚,有時也是一樁好事。
何況,武拂衣不把德妃當親娘,不可能事事顧忌她的感受,這就是與胤禟最大的區彆了。
胤禟聞言,正想說江南與京城相距甚遠,額娘怎麼可能知道他想偷跑去玩。
話未出口就想起一個人來。他身邊是沒奴才膽敢打小報告,但架不住八哥做事不避諱八福晉,萬一郭絡羅氏傳點消息回去呢?
“四哥,你放心,弟弟會安排好的。”
胤禟決定了,這回絕不對外透露一個字,對八哥也是閉口不提。
反正八哥對出洋也沒興趣。這種差事風險度太高,又很難說要耗時多久,不是他喜歡做的活。
“那就好。我們拆船的舉動也瞞不了太久,是時候回江寧了,回去後你把握一下措辭。”
武拂衣猜測康熙已經知道兩個兒子拆家的消息。
這時候就要看胤禟的演技了,如何才讓人們不把拆船與出海聯係到一起去。
當然不能全指著老九保密,更要做提前準備,讓康熙覺得派老四去是最妥當的事。
這就要看胤禛的折子寫得怎麼樣了。
僅僅有白銀利潤不一定能說服康熙派皇子遠行,還得有一些其他因素。
胤禛就是在找這個“其他”。
俗話說,以史為鑒,可知興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