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聽得懂後麵那一層意思,這很考驗人的領悟能力。
眼下,胤禔卻是直接傻了。
仿佛被驚雷一劈,胤礽倒了,而自己作為老大非但沒有被委以重任,反而被降爵位了?汗阿瑪還說是從輕處置,才給他留了貝勒位份。
此刻,胤祉與胤禩都心思活絡起來。
不立嫡不立長,那麼意味其他皇子有了成為新太子的希望。
胤禩聯想到昨天的那一卦,張神算說的「後必大貴」,讓他不經心頭砰砰直跳。
昨天,張明德可不知道要廢太子,在那種情況下給了自己如此卦辭,是不是說明算得神準呢?
下一任太子的人選,就是_____。
胤禩把頭低得更低了,卻是無法不去做完填空題。
不隻一個人思考新太子的問題,或該說就幾乎所有人都在想,但有出頭鳥胤禔被打了一槍,至少現在眾人都是保持沉默。
康熙早有準備,廢了太子之後必起風波。
鬨與亂是必然的,而他就要瞧一瞧究竟能混亂到哪種程度,至於新太子怎麼安排,這事他想好了。
有生之年,不再立太子。
然後要做一件事,驚嚇所有人。
此乃後話,等到京城再說,當下讓眾皇子跪著反省。
鑒於胤禔喊殺弟弟的極度不當行為,所有皇子的罰跪時間勢必要延長,先給跪到中午。
什麼?!
武拂衣不在意康熙前麵的那堆話,但在胤禔跳出來後就有不祥預感,體罰要加重了。
現在,一罰就是三小時起跳,她招誰惹誰了?
直郡王,不,大貝勒怎麼就不長腦子呢?哪怕要提亂七八糟的想法,就不能單獨與康熙講?非得急於一時半刻讓一眾人跟著受罰。
這日子過的,必須做皇帝才行!
今時今日,武拂衣終是下定了決心,如果不出海占島為王,那是必須要繼位才行。
各種不順心的規矩,她真是受夠了。康熙對老四,好歹講父子情不會叫人真給跪病倒了,可龍椅換了老四的兄弟做之後就不好說了。
做人就是這樣實在。
武拂衣有了做皇帝還行的覺悟,就是從這種實際小事出發。
皇位尚遠,膏藥卻近。
正月初五,一眾皇子被罰跪到中午。足以饑寒交迫來形容,絕無誇大其詞的成分。
隻有十八阿哥胤祄逃過被罰。康熙以胤祄年幼且此前腿部受傷為由,免去他罰跪而改為抄寫《孝經》。
待到下午,曹家彌漫著一股藥膏味。
骨科與傷科太醫儘數出動,一位位皇子瞧過來。
外敷藥膏、足療藥浴、食療忌口,之後可能要上針灸治療等等,一套套治療腿疾的手段都給用上了。
武拂衣不全指望太醫,彆的病不好說,但對付外傷很有經驗,是早就備齊了外敷藥膏、藥浴藥材。
讓太醫判斷藥物針對此次的凍傷加跪傷可用,這就給按時足量地給用上了。
並且吩咐蘇培盛給十三、十四送些藥膏,倒也沒必要麵麵俱到所有兄弟都送。這個節骨眼上,送藥給不親近的兄弟不似在兄友弟恭,反而像是拉攏人心。
等到閒雜人都離開,屋內隻餘兩人。
胤禛生怕太醫粗手粗腳,把敷藥的活都給接了過來,親自給武拂衣上藥。
他做得小心翼翼,此刻不免埋怨胤禔。“老大真是太過魯莽,要不是他,這傷也不至於雪上加霜。”
“誰說不是,這真是陪著受罪。上午三個小時,我已經在心裡把他翻來覆去罵了一百遍有餘。”
武拂衣沒再將胤禔拉出來鞭屍。比起背地裡罵人,她更想要當麵看胤禛表演。“阿四,你準備得如何了?我這情況,急需心理安慰。”
胤禛手指一僵。老鬼是不肯輕易放過他了,抓著這一茬不放。
這一瞬間,真想要惡向膽邊生,把藥膏糊老鬼一臉。但瞧著眼前這雙凍傷加淤傷的膝蓋,還是決定做個好人。
等幫著塗完傷藥,將桌上的一疊紙遞給武拂衣。
“是,我承認了你博學多才。自己看吧,玉蛹、小手,那些事我是從哪裡了解來的,還有另外一些民間黑話,不妨也記一記。”
誰讓他曾經說了大實話,說武拂衣精於旁門左道。這一筆債是該還的逃不掉。
可是叫他親口說出那些溢美之詞,眼下真的羞於啟齒,是真的做不到。
說不出,但能用寫的。
搞一篇《論掌握江湖黑話的必要性》,能在文字稿裡大肆誇獎武拂衣的博學。
「警告你,這是極限了,彆再逼我。」
胤禛遞出文稿,同時以眼神傳遞了重要心聲。
武拂衣接過文章,當場就起來。
整整五頁紙,通篇就一個中心意思:願意掌握各種知識是好習慣,老鬼博學非常不錯。這種不錯,是前不見古人,後也不見來者。
“很好,我喜歡。”
一字不差地看完,滿意地點了點頭。胤禛很有吹彩虹屁的本領,吹得也不讓人覺得浮誇。
但,這不夠。
武拂衣當然讀懂了剛剛胤禛的嚴肅警告眼神。
被眼神告誡,反而更激發她蠢蠢欲動的情緒,想知道越過胤禛忍耐極限邊緣會如何。
這就追問,“你瞧,我很善解人意的,這些真心誇獎的文字不為難你念出來,我受累讀一讀就行。但你也不能偷工減藥啊!學貓叫呢?歌功頌德的誇獎減輕了我百分之六十的傷痛感,還有四成傷勢未痊。”
胤禛毫不意外聽到這種得寸進尺的話,他卻是有底線的人。
望風時,是不得不模仿動物叫,那樣才能掩人耳目,而如今讓他學貓叫絕無可能。
“貓叫,你就彆想了。”
胤禛堅定拒絕,他不可能被老鬼牽著鼻子走。
做人要有堅持,“你還有四成傷痛,是嗎?那就痛著,痛能幫助你保持頭腦清醒。清醒一點,認識到什麼叫做大丈夫有所不為。”
“這樣啊……”
武拂衣表現地頗為失落,眉頭輕輕蹙起。“真是遺憾,我期盼的阿四貓模仿秀夭折了。”
話音剛落,她竟然瞬間又重新精神振作。
不由分說,取來手邊殘餘外敷藥膏。
以三根手指蘸取黑褐色膏體,直接往臉上抹了上去。
左三道、右三道,新鮮的貓胡須模仿畫出爐。末了,還在鼻頭輕點一下,完成了整個簡易貓臉妝。
這一頓操作快出殘影。
武拂衣畫完,慢條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乾淨手指,特意揚起下巴向胤禛展示這張臉。
“沒關係,我體諒你的害羞情緒。你不好意思學,我隻能自己來了。阿四,你瞧著如何?是不是讓你對這張熟悉的麵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要不要畫下來做紀念?”
胤禛:?!!
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現在他的情緒。老鬼這是什麼閃瞎眼睛的猛虎操作?怎麼敢這樣對待他的身體!
此時,屋外響起通傳聲。
蘇培盛敲門說,“主子爺,十四阿哥來了。說是膝蓋疼得很,一個人沒法安心養傷,想尋您說說話。”
胤禛聞言,立刻遷怒十四。
這廝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卡在這個時間點上!要是早些來,也能讓老鬼不搞畫貓的騷操作了。
客廳內,胤禎打了一個寒顫。
咋回事?突然很冷。是屋內的暖爐的炭火不足?還是上午罰跪給搞出風寒來了?怎麼覺得自己寒毛直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