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顯示了太上皇與皇上對她的重視,特意給她做麵子以便得未來夫家敬重。
這會是心懷感激,更是牢記額娘臨終前的話,不求煊赫隻求嫁一戶太平些的人家就好。
弘晉收到了新衣料子,卻沒有多少妄想,本就沒想要後半生還能出人頭地。
他的身體有些弱,被圈禁後就該吃吃該睡睡。比起以往起早貪黑上書房學習生涯,這幾年倒是氣色好了點。
雖然沒想要入朝為官,但能被放出去瞧一瞧外頭的景色也是好的。這就與嫡妻去分享這一個好消息了。
與弟弟妹妹們不同。
弘晳看也不看新衣料子,壓根不在意參加宮宴代表自由可能不遠了,更沒有去想重新進入朝堂。
當下,他眼神凶狠地盯著前來送東西的內務府侍衛莫圭,不管不顧就想拽著人問話。
想要伸手去抓莫圭的衣領,不料身體反應遲鈍了一拍,撲了個空,差點摔個狗.吃.屎。
這叫弘晳更加憤怒了,而他都沒想以往矯健的體格怎麼會變得腳步虛浮起來。“你還敢躲!爺的錢,你早就收了,貨呢?!說是初七送來,這都初十了。”
莫圭對於弘晳的憤怒不以為意,絲毫沒有半分緊張。
他負責給廢太子府邸送吃的喝的已經一年多了,足夠了解曾經的皇長孫弘晳脾氣不好是真的。
但沒什麼好怕的,這廝再也不是太上皇最寵的孫子了,如今更是要依靠自己才能與外界做買賣。
“晳大爺,您且見諒。貨是從南邊來的,是稀有的好東西,難免就要讓人等一等。”
莫圭的語氣漫不經心,“您也用了大半年,奴才哪一次騙過您的錢財。就是遲到而已。”
“爺要貨!你聽到沒有!爺要貨!貨究竟什麼時候到?”
弘晳聽著這般推脫之詞,情緒一下子失控。
哪還在乎什麼形象,雙目赤紅像極了惡狼。
直接一把抓住莫圭的辮子,不讓人溜走。而開始進行搜身,是無論如何要找點什麼出來。
莫圭被弘晳的瘋勁嚇了一跳,下意識要一拳頭揮出去,但又半道收了手。
不能打,廢太子的三個孩子重獲出席除夕宮宴的待遇,指不定又有複起的可能性。
何況,他也想著要做弘晳的大生意,可不能把錢財往外推了。想到此處,半道停了手,麻利地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塞給弘晳。
“晳大爺,您急什麼啊!這是三成的貨,您先用著。奴才保證,明天就把足量的都給您補齊了。”
弘晳一把奪過莫圭手裡的紙包,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滿足中夾雜扭曲的笑容。
半晌沉醉後,他才回過神來。將紙包藏得嚴嚴實實,又凶狠警告莫圭。
“明天一早,必須送來!爺很快就能出府了活動了,你要是不準時送貨,到時候有你好果子吃!嗬!彆以為隻有你手頭有貨,爺也能找其他人。”
莫圭表麵上連連點頭,心裡卻是不屑。
這些從南邊來的東西很難得,弘晳想找彆的路子,怕是要費足一番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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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發冷了。
冬至之後,永壽宮就掛上了《九九消寒圖》。
簡單說來,從冬至算起的九九八十一天,古稱數九。數過了九九,也就到了春回大地的日子。
明朝《帝京景物略》記載了人們為渡過漫長冬季而創造的娛樂方式。
家中掛一副《九九消寒圖》,或是銅錢狀,或是梅花狀,或是文字圖。人們可以通過簽到打卡方式,數一數日子,等到春暖花開。
以梅花圖為例子,以墨色畫一株梅花,其上有花瓣八十一朵。
然後每天用紅色顏料塗抹花瓣一片,等到九十九片花瓣都被塗色了,春天自然也就來了。
銅錢圖與文字圖的使用方式相似,也都是每天圖一筆。
胤禛瞧著房內的銅錢圖,從冬至到臘月初六,上麵的每一枚銅錢都是武拂衣圖色的。
但惡虎事件爆發後,兩人在政務上的相處模式不變,到底還是在生活小事中保持了距離。從初七到二十七,整整二十天都是他獨自塗色了。
本以為今晚也是吃好飯,批閱奏折結束就單獨就寢,沒想到聽到門口通傳皇上來了。
武拂衣來了,不是空手來的。她把虎皮、虎骨送來了。
“屍檢最終結果出來了,老虎沒有中藥跡象。臘月初六惡虎突襲就是一個意外,警醒京城官員與百姓野獸威脅不可能忘。我已經讓九門提督加派巡邏班次。之前說好的,把老虎給你製成標本收藏,填充物我也給你預備著了。”
誰和你說好的?!
胤禛麵無表情,他難道會稀罕把老虎製成標本?這玩意戳破了不改戳破的秘密,難道還要把它們當吉祥物供起來?
武拂衣真不是故意來火上澆油的。考慮了一段日子,她決定在年前把話給說明白。
今生被綁定式相伴,兩人維持戰略夥伴關係就夠了,至於更進一步的情意還請期盼飄渺來生。
人不能太貪心,要有責任感、尊重客觀現實的製約,以及某些做人底線原則不會變。生活嘛,難免有遺憾。
“我……”
武拂衣正要起個頭,外麵忽然傳來了蘇培盛的通傳聲。
“皇上,廢太子府上出事了。”
蘇培盛被傳喚入內,報出了令人吃驚的突發消息。“半個時辰前,弘晳少爺被發現暴斃府中。”
啥玩意?
武拂衣與胤禛聽到這個消息,立刻不去想兩人的私事了。距離除夕還有三天,弘晳怎麼會突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