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是確定的語氣, 但看著看著她, 眼下卻好像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兩個人呆呆地對視了半秒, 青年恍若想到了什麼, 忙移開眼,臉紅到脖子,磕磕絆絆地又重複著問。
他今日隻束了發,發髻上插了一隻小骨簪固定, 戴了網巾,網巾至眉, 長眉如墨。不知是不是因為淋了雨的緣故, 鬢角的發有些濕, 看上去又黑又軟。低著眼,紅著臉, 瞧她的時候,網巾上垂下兩條網帶, 倒像兔子垂下的耳朵。
頭一次在這種情況下直麵盧仲夏的手足無措,要是放在平日裡,她還附身在他身體裡的時候, 簡娣早就去調戲他了。但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盧仲夏的害羞給傳染了, 還是說盧仲夏這德國巨兔似的身材太有壓迫感。
總而言之,簡娣尷尬地竟然說不出來半個字, 眼神也不禁一陣遊移。
快……快說點什麼。
這種猝不及防就麵基的尷尬簡直在一瞬間席卷了簡娣的四肢百骸。
必須得說點什麼, 不然現在這情形也太尷尬了點兒。
簡娣咽了口唾沫, 強忍住心裡噗通噗通的怪異感, 努力扯出一抹自然的笑,“盧小哥,我們終於見麵了。”
因為離得近,她能清楚地看見青年長長的眼睫。
他渾身上下叫燈光一照,顯得暖融融的,軟而溫和。
他唇角一彎,彎出個靦腆的弧度。
“嗯。”
嗓音如溪音鬆韻,又像有無數羽毛落在簡娣心裡,撲簌簌地癢。
一開口,心中的緊張感也消散了不少,簡娣也鎮定了許多。
“不好意思,讓你等久了。”
“無妨。”青年笑了起來,唇角的翹起的弧度好像彰顯著他眼下十分高興,他眼中暖意融融,輕輕地說“因為我知道簡姑娘一定會來。”
簡娣心中驀地漏了一拍,默默地掐緊了傘柄。
她知道她眼下正整張臉肯定紅透了。
真是,完全被盧仲夏帶跑了。
但冷不防地直麵盧仲夏這一撩,對她殺傷力還是有的。
簡娣老臉一紅,咳嗽了一聲。
“簡姑娘,屋外風雨大,進屋說話吧。”盧仲夏臉頰微紅。
“啊?嗯?”簡娣心思本來就不再對話上,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盧仲夏一說,忙胡亂地應了一聲,“嗯。”
由盧仲夏領著,進了寮房,簡娣一眼就看見了他掛在架子上的直裰,已經濕透了。
他眼下換上的是件白色的直裰,愈發襯得人溫潤無害。
簡娣方一落座,青年就低垂著眉眼,為她倒了杯茶,遞到她麵前。
“姑娘一路趕來,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罷。”
簡娣握緊了茶杯,抿了一口。
再一抬眼的時候,盧仲夏不知道又從哪兒弄來一條乾淨的布巾。
對上簡娣的視線,他臉上又是紅通通的,輕聲道,“簡姑娘擦擦頭發。”
簡娣還沒接,他又補充了一句,“在下……沒有用過這方巾子。”
“這……這是乾淨的。”
盧仲夏一直靜靜地等著她裹著毛巾擦了擦頭發尾,將桌上一杯熱茶入肚,才接著開口說道,神色略含歉意,“眼下已過了夜禁,其實,簡姑娘今日不必來尋我,姑娘這一回家,家中事務想來定是繁多。”
簡娣搖搖頭,“我沒事的,再說我答應你了,總不能就這麼鴿了你。”
“可是眼下夜禁已過。”
“那我就在寺裡住一晚上嘛。”
但盧仲夏好像還是心有歉意。“我畢竟是男子,在客房中待一夜無妨。簡姑娘一夜未歸,定會使家人擔心。”
“我沒事。”簡娣笑道,“我偷溜出來的。”
青年聞言,微微睜大了眼,臉上露出錯愕之色。
簡娣撓撓頭,不確定地問,“很出格嗎?”
貌似古代人都挺重視這些的。
盧仲夏驀地失笑。
“你好像還挺高興的?”
“並未有此事。”
“你嘴角都翹起來。”簡娣白眼。
盧仲夏微窘,無奈地苦笑,“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