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仲夏垂眸接過碗,輕輕地轉了一圈, 唇瓣輕輕貼上指尖曾經擦過的地方, 他動作極輕, 眼睫低垂, 唇角不自覺地也染上了些笑意, 溫柔到以至於小心翼翼,像在偷偷摸摸做壞事一般, 心臟幾乎快要在刹那間跳出喉嚨, 水流沿著碗緣流入喉口,衝淡了舌尖古怪的苦意。
他的臉頰在不經意間又加深了一層紅暈。
許是山泉水,很甜,又清又甜。
青年緊張地扣著碗,麵色雖紅,但指節卻泛白了。
“碗。”
眼見盧仲夏突然端著碗不撒手, 簡娣提醒道。
但她一開口,卻好像驚動了一隻警惕的兔子。
盧仲夏猛地一震, 手上的碗沒捧穩, 眼看就要“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好在簡娣眼疾手快,一個猴子撈月,給穩穩地抄住了。
盧仲夏滿臉通紅地看著她, “簡簡簡……姑娘……”
不知道這貨怎麼又害羞了,簡娣十分淡定地說:“沒事不急, 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盧仲夏:“……”
*
將碗洗乾淨, 放好了, 簡娣和盧仲夏一塊兒將廚房裡的東西收拾了一番。
“時候不早了,我送簡姑娘回去歇息。”
不知道為什麼,簡娣總覺得盧仲夏眼神有點兒閃躲。但興許是害羞不敢喝藥這事,簡娣也沒多想。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送來送去得多麻煩,雨又這麼大。”
“我自己回去就行。”擔心盧仲夏堅持,回頭又要掰扯個沒完,沒等盧仲夏同意,簡娣利落地拾起雨傘,搶先一步踏出廚房的門,回頭對盧仲夏道,“我先走啦。”
“簡姑娘留步!”
在簡娣詫異的目光中,盧仲夏好像很不好意思地解下了身上的石青鶴氅。
兜頭一件鶴氅落下,還帶著人體的餘溫。
腦袋上響起盧仲夏溫醇的嗓音,“廚房裡我住的客房不過一點距離,但離簡姑娘的住處甚遠,路上風寒雨大,簡姑娘披著它罷。”
“誒等等!”
簡娣扒拉著蓋住她腦袋的鶴氅,露出個頭來,卻看到盧仲夏已經紅著耳尖,邁開腿,撐傘走進了夜雨中了,腳步十分急促。
簡娣捧著這件鶴氅,歎了口氣。
但他著涼了啊,現在又把好好的衣服丟給他,就這麼走回去,就算喝了藥也不定能扛得住。
但看盧小哥這麼堅決,她就算再追上去也沒用了。
簡娣頭疼地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隻好將鶴氅疊了疊往腋下這麼一夾,撐開傘,也一頭紮進了雨裡。
她住的寮房裡廚房不遠,但雨天走得自然就慢一點。
將廚房溫暖的煙火氣拋在腦後,走在冷雨中,感受著陰森森的風夾著雨珠拍打在身上。
簡娣幾乎立時就響起了剛剛她說的那個鬼故事。
這鬼故事乍一聽還好,但一細想越想越恐怖。
一時間,寺廟中種的樹都好像變成了黑夜中的鬼影,書生妻子那畫麵感巨強的一幕,就跟播大電影一樣來來回回在簡娣腦海中播放。
她好像都能聽見女人淒厲而怨恨的鬼嘯。
簡娣一個激靈,口中沒忍住飆出一句臟話出來。
不止這個鬼故事,之前看過的什麼鬼故事和恐怖電影,如潮水一般紛紛湧來,越不像想,就想得越多。
聽說像太多的話,腦電波容易對上。
她後悔了!
簡娣欲哭無淚,哆哆嗦嗦地握緊了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