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卻不說了,這是件十分坑爹的事, 隻不過在簡娣再三逼問下, 簡露就是堅決不開口,簡娣也拿她沒辦法, 隻好等明天。
第二天一大早,三姨母一家還沒上門,府裡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天沒亮就被吵醒, 簡娣仰躺在床上, 絕望地看著青紗帳外倒映著的人影。
花枝一手捧著個小燈台,探著頭, 輕聲喊道, “姑娘, 醒醒,該起了。”
“知道了知道了。”隨口應了一聲, 簡娣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在床上痛苦地掙紮了一番。
雖然冬天過去了, 可起床依然沒比之前輕鬆一點,更何況,今天要比之前都要起早得多。
她剛坐在床邊趿拉了一雙鞋,花枝已經興致勃勃地問她今天穿什麼。
“今日,有貴客來,姑娘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隨你怎麼來吧。”簡娣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花枝年紀雖然小, 但她的審美簡娣還是放心的。
小姑娘興衝衝地應了, 埋頭在櫃子中一連翻出了好幾套衣裳, 笑嘻嘻地征求簡娣的意見。
等被摁在鏡子前打扮完了,走出房門的時候,屋外的天也在此時泛起了白。
和簡露一塊兒喝茶嗑瓜子瞎扯了半天,到巳時的時候,才瞧見有下人來報,說是詹姨母一家到了。簡娣忙扯扯衣角,端正了態度,跟著簡泉他們一大幫子去迎。
在門口,簡娣終於見到了讓吳氏盼了數十天的三姨母。
因為行禮都放在了客棧,故而詹姨母一家隻租了幾輛馬車。
幾輛馬車停在初春冷冷的寒風中,拉著車的黃鬃馬打著響鼻,呼出一團團的白霧,隻見一個手攬韁繩,衣著暗紋團花長袍,腳蹬青靴,身係著大紅色的披風的青年,正跨坐在一匹高頭駿馬上,四下張望著什麼。
等看見吳氏和簡泉,青年臉上一喜,忙翻身下馬,披風滾作了一道一道大紅的波浪。
還沒等簡娣反應過來,那青年就已經快步走到了吳氏和簡泉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榮兒見過姨夫與姨母。”
這就是詹榮?
簡娣愣了一愣。
麵前的青年五官端正,行為舉止也算有禮,除了臉上搽了點粉,顯得有些油頭粉麵的,並沒有簡露說得那般不堪,不過簡露就算再討厭一個人也不至於顛倒黑白,簡娣還是打算再觀望看看。
“榮兒?”
瞧見這行禮的青年,吳氏麵上又驚又喜,忙仔仔細細地又瞧了一遍,“榮兒?真是你?才這幾年不見,你就長這麼大了?”
“快,”吳氏喜不自勝地道,“抬頭讓姨母好好看看你。”
青年噯了一聲,乖乖地抬起了頭,笑道,“姨母!這麼久沒見,榮兒好想姨母。”
“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在你姨母麵前撒嬌,害臊不害臊?”
一道潤麗的女聲隱含笑意,恰在此時傳來。
與聲音一同出現的是個個年約三十多歲的貌美夫人,她正打開車簾,由丫鬟和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女扶著,小心翼翼地步下車。
美婦人麵含笑意,站定在車前。
她身石蘭色暗花紋褙子,下著如意雲紋長裙,頭插珍珠八寶發簪,穿金戴銀,麵頰微豐,很是富貴雍容。
而吳氏一看到這美婦人,往日裡鎮靜的神色頓消,眼中流露著見到娘家親人的真情,竟然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三妹。”
簡娣微微詫異。
畢竟這麼長時間,吳氏一直保持著當家主母的威嚴和端莊,她幾乎就沒怎麼看到過她情緒外露過幾次。
既然那美婦人是三姨母,至於站在美婦人身側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三姨夫詹士英,他蓄著短須,看上去倒和尋常中年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而扶著詹姨母的少女,身姿纖弱,衣著藕荷色竹葉紋的對襟長衫,下著曳地的霜白色繡梅花紋的長裙,看上去有些清高,她臉上神情讓簡娣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個人。這應該就是詹姨母的女兒詹玉。
吳氏和詹姨母甫一見麵,就親親熱熱地寒暄到了一處去,那少女也上前行禮。
吳氏拉著少女的手,驚訝地問,“這是玉兒?”
詹玉麵上露出了些淡而雅的微笑,“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