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 你問這個做甚麼?”她眼中隱有不滿。
“我隻是想知道。”簡娣目光坦然地回望。
“你既然要嫁給盧家, 問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
吳氏低下頭,去看桌上鋪開的賬本, 不去看她, 鬢邊的金步搖上的鳳凰尾翼, 伴著她的動作輕輕顫了一顫,
她不願意說。
看著吳氏的反應,簡娣心裡明白她不肯說。也是,像吳氏這麼高傲的人,做都做了,想來是不屑於再解釋些什麼。不過, 簡娣還是沒有放棄, 她想了一下, 決定換一個迂回的方式去問,“那嫁給詹榮後, 我會過得很好嗎?”
吳氏抬起了頭, 淡淡地道,“榮兒不會虧待於你。”
“在你眼中是這樣?”
“在我眼中如此。”
“如果詹榮對我不好呢。”
吳氏淺淺地斂起了眉峰, “那就由我和你爹去說,何況,還有你姨母與姨夫在。”
簡娣頓了一會兒, 繼續問道, “詹榮對那些丫鬟做的事, 娘你知曉嗎?”
“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
簡娣沒回答。
吳氏閉上眼揉了揉額角, 吐出一口氣,“我知曉。”
“那不過是些丫鬟,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榮兒是你表兄,他絕不會欺負你。”
簡娣看著吳氏,她已經不再年輕,縱使保養得當,眼角也已浮上了些細紋。
簡娣她突然明白了吳氏,明白了她和她最大的差彆在哪裡。她和她之間的分歧從來就不是因為什麼所謂的血緣嫡庶,並非因為她和吳氏沒有什麼血脈親情。
她和她的分歧在於常年累月所形成的,已經無法更改的價值觀。
她無法忍受的人和事,在吳氏看來稀鬆平常。
她不想那麼早再嫁人生子,但吳氏卻認為她再尋一門親事是重中之重。她惡心詹榮的所作所為,但吳氏卻並未將詹榮的行為放在心上。
吳氏或許是真的為了她著想,但她不懂得她的抗拒在哪裡。在她覺得吳氏冷漠的同時,吳氏可能也在覺得她無理取鬨。
而這份分歧,不止存在與她和吳氏身上,她和這個時代的許多人身上都存在著這麼一份分歧,隻不過,暫時還沒顯露出來。
“我明白了。
簡娣深吸了一口氣。
她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這種常年所形成的價值觀她沒有辦法去改變,她也沒有立場去插手彆人的價值觀念。在現代,她和其他人之間尚且還存在著價值觀念上的分歧,更遑論古代,分歧是無可避免的。
她隻能點點頭,“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便繼續罷。”吳氏指的是桌上的賬本。
顯然,她不願意過多的談論此事。
*
在家裡跟著吳氏學習庶務,十多天一晃而過,簡娣也收到了來自辛文浩那兒傳來的消息。據他所說,杭州那兒的人找到了曾在詹家做活兒的丫鬟,不過這幾家人都收了不少銀錢,不願意提及此事,餘下的,他會再派人繼續留意。
簡家和盧家兩家本計劃著等到下個月,也就是三月份的時候上門提親。但眼見十多天過去了,都到了三月初,也沒見到盧仲夏那兒有任何動靜。
礙於麵子,簡泉沒開口,也沒主動去問,但神色卻變得凝重了不少,吳氏臉色也有點難看。
盧家遲遲沒來提親,連帶著府上的氣氛也變得沉重了不少,甚至有些流言也悄悄地飄了出來。結合了之前在外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直道是盧家反悔了,不願再娶簡娣。
“有謝狀元郎做媒,首輔牽線,盧家人想來不會反悔。”吳承澤沉吟一刻,麵上冷靜,但看著簡娣的眼神卻有些擔憂。
簡娣剝著枇杷,感覺到來自吳承澤的視線,一抬頭,對上神色各異的三人,忙搖搖頭:“你們不用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