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一黨已經忍不下去了。
彆人知道是英王所為, 可天子不一定知道。
或者說, 即便知曉, 眼下也拿對方沒有辦法。
雖貴為天子, 生殺大權全係於一人之手。但如今內外交困, 改製觸動了朝野上下不少人的利益, 於外,夷狄虎視眈眈,還需英王一黨的吳老將軍坐鎮。於內, 天災與流民起義接連不斷,上下,再有官吏盤剝貪腐。這王朝經不起折騰,尤其是這種改天換日的折騰。
天子暫時還動不了英王一黨,不過, 動不了英王,殺雞儆猴,還是能做到的。
這也是簡娣和俞瑉最擔心的一點。
“此事並非沒有轉圜之機。”俞瑉歎了口氣,接著道,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 太子醒來便好辦了。更何況, 首輔如今也在為此事奔走,有首輔出麵, 盧仲夏他想來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首輔?”簡娣反問。
張孟野會幫盧仲夏?
他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碰上這種事, 自然是能洗清關係就洗清關係。以他這麼敏感的身份, 要是插手這件事, 無疑於是在將這汪水越攪越渾。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再藏著掖著已經沒了意義,他如今也不在乎多說幾句,俞瑉接著道, “盧仲夏是首輔的學生,太子也是首輔的學生,聖上將太子交托給首輔教導,如今殿下出了事,首輔不能不管。”
但恐怕這種幫助也並非出自真心。
簡娣眼神一黯。
她沒辦法相信張孟野真的會儘全力幫盧仲夏。或許也隻是能保就保,不能保則棄罷了。
俞瑉苦笑了一聲,“這事我們倆坐在這兒乾著急也沒用。一切還得等太子醒過來再說。”
他留意著簡娣的神色,補充道,“我這兒還有另一件事要告訴你。”
“你可還記得杜苓?”
“阿苓?”
“正是。”俞瑉揚起眉角笑了一下,“之前你和盧仲夏一直憂心這樁案子,這會兒,我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此事交給江大人之後,由江大人親自過手,有他坐鎮,無人敢觸他的黴頭。如今已查明杜王氏和曹二之間清清白白,前幾日剛放出去同家人團聚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能聽到杜苓的消息,簡娣心裡一鬆,張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千言無語彙聚在喉口,最終隻彙成了一句話,“多謝。”
謝謝江儲,也謝謝俞瑉特意把這件事講給她聽。
“前些日子,盧仲夏他一直在忙於此案,往大理寺跑了好幾趟,如今能結案,也是多虧了他上下奔波。”
簡娣抿起唇角,扯緊了袖口,眼眶有些紅。
她之前拜托他的事,沒想到他一直惦念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俞瑉問道,“你從前那夫婿便是大理寺的?”
“是。”這個時候,簡娣卻沒什麼心情提起姚鑒。
俞瑉看出她心情低落,拍了拍她的肩膀。
窗外的夜風吹動著窗上的竹篾紙呼啦啦地響,弦月初升,寒意浸透。
這個時候早已過了夜禁雖規定的時分。
他抬頭看了眼月亮,“這時候回也回不去了,你要是相信我,今晚你就在這兒住下吧。回頭我叫人幫你收拾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