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慶典都快開始了,顧燁,你也不要再這麼磨蹭下去了,快準備準備直接上路吧。”
身上穿著盔甲的光明教廷的聖騎士看著眼前這個過去同生共死過的同僚,眼神很是複雜。他聽著從王都那遠遠傳來的驚喜雀躍的聲音,終於沒忍住歎了口氣。
明明都是一同上過戰場、一齊擊退魔物的戰友,在今天他們甚至還有可能一起回到王都,迎接所有民眾的歡呼……可是顧燁他怎麼能在大戰過後,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胡話來呢?!
顧燁忍不住皺眉:“班納特,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看到了……”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對麵的班納特打斷了:“住口,你如果再這麼繼續編造瀆神的謊言,就算你是參與了這次偉大戰鬥的騎士,寬容的神明也將不會再給予你任何仁慈。”
“瀆神的下場……作為聖騎士,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說真的,作為光明教廷的聖騎士,說出那樣離經叛道的話,要不是身上還有著戰功,怕是連被貶謫寬恕的資格都沒有,而是直接被絞死。
“可是……” 顧燁想繼續再說,但看麵前班納特的表情——那和看曾經最不屑的瀆神者一模一樣的表情,他最終沒繼續往下說。
可是他明明就看到了啊。
在那片由天使和惡魔共同構築出來,傳說中應該是隔絕內裡所有魔法傷害、避免殺死地麵上戰作一團的人類與魔物的濃霧之中,他分明看到了那本該廝殺在一起的雙方站在一塊聊天。
他們指點著下方的血腥戰場,說著說著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笑來。
那片隔絕魔法的濃霧在以往甚至能隔絕聲音,可這一次,顧燁哪怕和那片“戰場”遠遠地隔著一段距離,他卻依然能清楚聽到裡麵的談話。
顧燁甚至還看見了自己某位戰死的同僚變成了他們嘴裡的笑話。
或許是他眼裡的驚訝與憤怒太過清晰,隔著那片在他眼中已然變成透明的霧靄,他與那位天使對上了視線,並清楚看見了對方眼底的不屑。
當然,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顧燁可能會覺得這隻是自己的錯覺,認為這隻是惡魔挑撥離間的惡劣把戲。
……畢竟那片霧在此之前沒人能看透並聽到裡麵的聲音,其中也包括他。
直到戰爭結束並取得勝利後——當然,這個橋段他也曾聽那些家夥提起過,甚至還看到了其中的幾位發現戰局大幅朝魔物傾斜後,朝著站在後方的魔法師下手,那位與他完成了一個對視的天使高高地飛在空中,遙遙地指著他,說:“可惜那位黑發黑眼的聖騎士,現在已經被黑暗徹底侵蝕了。”
經曆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他的語調依舊輕鬆寫意。
……以前的顧燁可能隻覺得這是他實力強大,今天看到那些東西後他倒是清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所幸他才參與了這一場驅逐魔物、奪回領土的戰鬥,儘管那位天使對他很不滿意,但看在他也是這場戰鬥的功臣之一,最後在壓著他跪下給神明道歉,並給他灌了幾瓶聖水、施了幾個淨化術後,最終草草結束。
而作為心智不堅的瀆神者,他所有的功績被抹削,在被勒令不得進入王都參加慶功宴後,他被命令前往了距離王都、距離那位天使格外遠的偏僻城鎮。
和相對安逸的王都相比,那裡雖然離主戰場有一段距離,但那也能算是緊鄰魔物的戰爭的第一線。
他將永遠留在那裡,為虛偽的神而戰,洗去所謂的罪孽。
可能是那位天使也並沒有把他這樣的一個聖騎士當回事吧,在聽到這樣的一個判決後,對方隨意給了他一個和不久前在濃霧裡看到的、如出一轍的不屑眼神,就寬容又或者說是無所謂地轉身離開了。
或許是覺得他最終不會再留著礙自己的眼,又或許是覺得他早晚會死在那樣的戰場上。
在那之後,他也就此開始想過很多事情。
比如說這明顯該是對立的天使與惡魔之間的異常關係,比如說這些在故事裡聖潔的天使可以與惡魔比肩的惡劣行徑……顧燁越想越多,就越想越心驚——
假如這些神的眷屬對為他們而戰的聖騎士都是這樣的一副態度,那麼他們所信仰的光明神呢,他對他們是否也是這樣一幅惡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