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抓著他的手站起來,“乾爸。”
葉西城一愣,沒反應過來。
小丫頭笑著:“媽媽說,以後我就隻有一個乾爸。”
小丫頭伸手要抱,葉西城把她抱腿上,她從口袋裡拿出那包煙,“喏,乾爸,送給你的哦。”
葉西城沒要:“謝謝。你乾媽不許我抽煙。”
小丫頭眨眨眼睛,“我媽媽也不讓我爸爸抽煙,還讓我管著,可爸爸老是偷偷抽煙,還不讓我告訴媽媽,說我要告訴媽媽的話,他就不去幼兒園接我了,讓我在幼兒園過夜。”
葉西城:“......”
小丫頭又把那包煙收回,然後跟葉西城玩了她們在幼兒園玩的小遊戲。
這些遊戲很幼稚,葉西城也耐心陪她玩了會兒。
後來時景岩帶著David來了,時景岩的位置就在葉西城邊上,小丫頭跟時景岩不熟悉,就過去找爸爸。
時景岩沒挨著葉西城坐,中間空了個位置。
葉西城:“寧寧沒來。”
“沒來?”
“嗯。”
時景岩又起身坐到那個空位上。
葉西城問:“最近忙什麼?”
時景岩:“老樣子。”說起那個CSA(社區支持農業)項目,他問葉西城:“農場什麼時候開工?”
葉西城:“下月初設備入場,前期平整場地。”
時景岩:“要不要給你介紹個顧問?”
“技術上的?”
“全方位的人才,從策劃、預算、管理到技術。”
葉西城挺感興趣,“你朋友?”
時景岩轉臉跟David說了兩句,兩人交換座位。
葉西城才明白過來,這個顧問就是David。
David有個親戚就是農場主,也是CSA模式,現在比較成熟。當初他感興趣,在農場待了一段時間。
技術上有些他不精湛,不過可以送這邊的管理人員去他親戚家那邊的農場培訓。
David打算在中國待上一年半載,他前段時間去了成都還有西安,徹底被美食征服,最關鍵他在北京遇到了讓他心動的女人。
美食,美女,美景。
他暫時不想離開。
婚禮開始了,婚宴大廳音樂響起。
他們就沒再多聊。
婚禮很晚才結束,散場時項易霖走在葉西城後麵,葉西城手上的戒指太搶眼,程絲靠近項易霖半步,小聲說:“想不想要那枚戒指,想要的話我搶下來給你戴著。”
說完,她瞅著項易霖,跟項易霖冰冷的目光對上。
她笑了笑。
全是揶揄。
項易霖大步離開,在門口遇到David,他叫了David去抽煙。
David原本想裝瞎看不見,哪知道項易霖拽住他,想不說話都不行了。
項易霖遞了支煙給David,David接過來:“嘗嘗你們中國的煙什麼味道。”隻是說說,也沒抽。
“什麼時候來的?”項易霖問。
David裝失憶,假模假樣認真想了想,“忘了。”
項易霖問了句很多餘的:“寧知道你來?”
David想撒謊來著,可他今晚跟時景岩還有葉西城坐一塊,然後點點頭。
項易霖深深吐出一口煙霧。
小丫頭成了小叛徒,不僅改叫葉西城乾爸,還偷他的煙給葉西城。
David也是,來了北京也不找他,看來是決議要跟他斷交。
空氣沉默著。
項易霖不說話,David就更不吱聲。
“打算待多久?”項易霖再次先開口。
David:“不確定。”
項易霖:“什麼時候去我家做客?”
David:“沒時間。”
項易霖:“嗬。”他看向David,“我跟寧都一樣,都是你的朋友,你彆厚此薄彼!”他一下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David無奈聳聳肩,沒說話。
項易霖:“我跟寧都救了你,還是我把你從山上一步步背下來的,懂?”
他宣泄著心裡的不滿,並不是針對David。
David是他和裴寧之間現在唯一的朋友,可David要絕交。
David也無所謂,不管項易霖說什麼他都不予爭論。
又是長久的沉默。
項易霖慢慢歸於冷靜,見不到葉西城跟裴寧時,他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沒有波瀾,可至少有平靜。
但老天就是故意要這麼折磨他,隔三差五就要安排他跟葉西城見麵。
項易霖平複下來,跟David說:“對不起,剛才激動了。”
David還是聳聳肩,然後搖搖頭,仿佛理解。
和David在酒店樓下分開,項易霖在車裡坐了很久,把包裡的演唱會門票拿出來又接著看,就一張門票而已,他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這一年多裡,他已經看了三場演唱會,在演唱會的現場,他不知道台上的人唱了什麼,從頭至尾一直在走神。
身邊那個20號座位始終是空的。
...
淩晨十一點多,雨停了。
葉西城到家後把車停在露天車位,推開車門就遠遠看到那個紅色水桶,被雨水衝刷過,顏色鮮亮。
桶裡接了三分之一的水,光線很暗,看著還很清澈。
葉西城在外麵抽了支煙,雨後的半夜,空氣醉人,他看看無名指的戒指,輕輕摩挲著,滅了煙頭拎著水桶進樓裡。
裴寧原本倚在床頭邊看電視邊等葉西城,後來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她睡的不深,葉西城進臥室她就醒了。
“這麼快?”
“還快?都快十二點了。”
“那我睡了快一個小時。”
“睡吧,我去洗澡。”葉西城去了浴室。
裴寧被吵醒後也不困了,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了幾封信出來。這些信原本是放在葉西城辦公室的休息間,後來兩人住一起,他全都拿了回來。
橘黃色的燈光,泛黃的信紙。
像在回憶一部老電影。
這些信裴寧前兩個月在葉西城休息間都看了一遍,現在再看還是津津有味。
“怎麼還不睡?”葉西城已經洗過澡。
裴寧心不在焉道:“睡不著,不困。”她翻了一頁信紙,認真看著。
葉西城掀被子上床把她攬在懷裡,信紙上正好有錯字,他指指,“撿和揀你都不分。”
裴寧用胳膊肘頂他,“不許吱聲!”
葉西城問她:“欠我那封信什麼時候還?”
裴寧把信收起來,打個哈欠,“睡覺吧,很晚了。”隻字不提那封信。她把靠枕拿過去背對著他躺下。
葉西城關了床頭燈,從背後抱著她:“現在開始耍無賴了?”
裴寧擠兌他:“誰無賴了?人家困了你還不許人家睡覺?不講理的是你好不好?三更半夜的翻舊賬,沒意思,真的,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
她忽的想到什麼,轉身。
葉西城把手臂給她枕著,將她收到懷裡,“欠了就得還,我都讓了你這麼長時間,你好意思?”
裴寧笑:“好意思。”
抬手捏著他的下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葉西城:“算什麼賬?”
裴寧:“我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你一封都沒回。”
葉西城可是記得很清楚,“我哪次收到信沒給你打電話?”
裴寧回嗆他:“信是信,電話是電話。”
葉西城:“一樣,想說的都在電話裡跟你說了。”其實他也沒什麼要說的,每次跟她打電話基本都是她在說。
那時他也不是很明白,明明打個電話就能說清的事,她乾嘛還要多此一舉的寫信說。
不過她寄信給他,他還是很認真的看,每封信都保存著。
後來長大,還是覺得信好。
那些早就記不得的童年細節,看信就能回想起來。
裴寧若有所思:“照你這麼說,我現在給你打個電話說兩千字,欠你的那封信就能兩清,是不是這個意思?”
葉西城:“...一碼歸一碼。”把她頭按在懷裡,“不是困了嗎?睡覺。”
“我現在又不困了,你說呀,是不是?”裴寧不依不饒。她抱著他的脖子:“你自己說,你剛才那話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葉西城沒說話,言多必失。
裴寧想了想,“目前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我把欠你的那封信寫給你,你呢,就把之前欠我的三十多封回信全部再補給我,每封回信不少於我寫給你的內容。”
葉西城:“...”又問:“二是什麼?”
裴寧笑了笑,“二就是,欠你的那封我不用還,而你欠我的三十多封回信隻需要再寫一封給我,不少於兩千字,過年前給我,對你夠寬容吧?”
她問他:“你是選一還是選二?”
安靜半晌。
葉西城不情不願的哼出一個字:“二。”再次把她頭按懷裡,“不許再出聲了,再出聲就把你扔出去,睡覺。”
裴寧哈哈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