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城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趕回老家, 讓裴寧的小姑帶著,他去看了爺爺奶奶又去看了裴寧的爸爸媽媽, 之後急匆匆趕往上海。
萬特助讓人查了很久,裴寧的行蹤, 他們能知道的卻寥寥無幾。
她十天前就離開了中國,直接從上海飛往卡爾加裡,之後再也查不到行蹤, 酒店記錄也沒有,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葉西城又續了一杯咖啡, 萬特助給他買的早餐他也沒吃。
“不知道裴寧為什麼選擇去卡爾加裡。”萬特助想順著這條線查一查,也許她在那邊有朋友,直接到朋友那裡去了。
其他不好的猜測,他不敢說。
葉西城搖搖頭,疲憊的揉著眉心。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年她的朋友圈他不了解,現在一時無從查起。
昨晚給齊靳舟打了電話, 裴寧也沒跟他聯係。
他還問了David,David說他之前想要陪裴寧去周遊, 可她拒絕了。
萬特助餘光時不時就看向葉西城, 辦公室氣氛壓抑沉默,他想提示一下葉西城, 要不然去問問潘勁哲他們, 興許他們能知道裴寧在那邊有沒有朋友。
可如鯁在喉, 他說不出來。
自己連自己女朋友的行蹤都要去問彆人,對葉西城來說,莫大的打擊和悲哀。
萬特助在心底歎口氣,隻能等著卡爾加裡那邊熟人的消息,而那邊現在正是夜裡,查什麼都很不方便。
一杯咖啡喝下去,葉西城去洗手間用冷水衝了把臉。
他吩咐萬特助,現在雇職業人員去找,他知道她不會想不開,可就怕她在某一瞬忽然徹底崩潰,不能自已。
如今她連他都不顧及了,還有什麼能讓她留戀?
悲痛還是揮之不去,葉西城連抽兩支煙,極力讓自己平複下來。
他忽然扔掉煙頭,讓萬特助:“你現在就給我訂去墨西哥的機票。”
萬特助懵了:“葉總,你去墨西哥乾什麼?”
葉西城邊說邊拿了風衣穿上:“寧寧應該也不是專程去卡爾加裡,就是當時趕上去那邊的航班,正好她簽證又可以過去。”
萬特助心裡有句話一直不敢說,怕葉西城聽了崩潰,可現在不說也不行,“葉總,裴寧會不會一個人去卡爾加裡的落基山脈了......”
葉西城很篤定:“不會。”
她不會選擇落基山,落基山峰海拔並不高,真要想去爬雪山來逃避他,她肯定直接去歐洲的阿爾卑斯山脈,這樣就算他找她,也是沒法找到。
她去卡爾加裡明顯不是逃避誰,隻是想要發泄心裡無處釋放的悲傷。
她極有可能從卡爾加裡直接開車去了墨西哥,不然這麼久了,不會查不到她的任何住宿和航班信息。
人無助時總想逃到陌生的地方,可最終還會回到熟悉的地方。
除了國內,她最熟悉的就是曼哈頓,那裡她生活了六年。
離美近的國家,就隻有加墨。
萬特助不了解裴寧,沒法推斷,不過他覺得有點不可能啊,“卡爾加裡離墨西哥要三四千公裡,她開車得多累?”
葉西城:“她要發泄。”
現在冬天,雨雪多,萬一遇到路況不好時...
他簡單收拾好行李,帶上筆記本,“你就留在國內,工作上什麼情況你隨時跟我彙報。”
萬特助:“好的。”
他隨葉西城一起下樓。
今天他話多了一些,“葉總,裴寧不一定就去墨西哥啊。”他感覺葉西城現在不在狀態,爺爺奶奶離世對他打擊太大,裴寧又是他唯一的軟肋,難免著急時會一時亂了陣腳。
葉西城知道,裴寧不一定會去墨西哥,可萬一她要去了呢?他要親自過去一趟,找熟人去查找,不然他不放心。
美那邊他比較熟悉,一個電話就能讓朋友幫忙,可墨西哥那邊的同學,他也不是常聯係。
他們剛到樓下,秘書打來電話,美洲那邊近日遭遇暴風雪,很多機場暫停飛機進出港,葉總要訂的那個航班咱暫時取消,何時恢複等通知。
...
從昨晚開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今早還沒停,整個曼哈頓銀裝素裹,裴寧望著窗外,不遠處的帝國大廈朦朦朧朧。
半年前她站在這裡,那天瓢潑大雨,帝國大廈也是看不太清楚。
當時她跟齊靳舟在僵持,她要辭職,齊靳舟不同意。
要是半年前她沒回國,現在會是什麼樣?
“咖啡。”齊靳舟在她對麵坐下。
裴寧收回視線,木然的說了聲:“謝謝。”她端起咖啡捧在手心,暖流漫延。
她昨天才到紐約,今早竟然不知不覺就走來了這裡。
齊靳舟隨意靠在沙發上,華寧投資的事他略知一二,她要是不打算說,他也沒打算刨根究底。看她的氣色,這些日子過的一點都不好。
跟葉西城演個戲怎麼就跟真的一樣了?
他盯著她看,她也沒反應。
齊靳舟下巴一揚:“祖宗,說句話呀。”
從她進來到現在,就剛才說了聲謝謝。
神情木然,眼神無光。
感覺跟真的分手了一樣。
裴寧抬眸看他,她沒太聽清他說什麼,以為他有話要跟她說:“你說吧。”
齊靳舟:“......”
他無奈笑了,揉揉眉心。
昨天葉西城給他打電話,問裴寧有沒有聯係他,她手機關機了。
他問葉西城怎麼了,是不是真鬨分手了?葉西城說沒。
現在他明白了,大概是裴寧演戲演了全套,裝成跟葉西城真分手,黯然傷神後離開北京回到紐約。
裴寧一直盯著咖啡杯裡的熱氣看,像是能看出錢來。
齊靳舟琢磨著,是不是他也要陪她一起演下去?
他就納悶了,現在國內的商戰都這麼瘋狂了嗎?
對手已經無孔不入?
都能查到他辦公室這裡?
不管怎樣,她既然還在演,他就勉為其難的配合一下。
他清清嗓子:“回來繼續做項目吧。”他瞬間入戲,主動邀請她。
裴寧抿了幾口咖啡,搖搖頭,“我過來就是看看你。”
齊靳舟:“......”
這又是什麼套路?
搞得這麼煽情。
他摩挲著下巴,一時沒敢接話,怕把戲給演砸了。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裴寧還在盯著咖啡杯看,當初離職,她特彆愧對齊靳舟,她在學校那會兒就開始跟著齊靳舟做項目,他一手把她帶出來,她的第一份實習Offer也是齊靳舟給她的。
齊靳舟身邊沒有女性下屬,她是個例外。
她之所以能待在他身邊工作,他曾毫不避諱的跟她說過:因為她對他沒有非分之想,他們能愉快的共事。
聽上去很自戀的理由,不過齊靳舟的個人魅力不亞於葉西城,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名媛追著他。
從實習至今,已經六年,齊靳舟在工作上一直很照顧她。
他對她來說,亦師亦友。
可她欠葉董的更多,就隻好回國。
她知道齊靳舟現在讓她回來上班,不是跟她假客氣,他是投行的合夥人之一,他讓她再入職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可她暫時沒精力去考慮工作。
那邊,齊靳舟手指無節奏的敲著沙發扶手,仔細斟酌好了每一個字才說話:“你跟葉西城分就分了,一個男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有錢男人我身邊多得是,到時給你介紹個比葉西城還好的。”
然後他說起工作,“你不想回來做項目,還是打算回國找?”
裴寧搖頭,聲音沙啞:“一下子沒了拚命賺錢的動力。”
“嗯?”齊靳舟蹙眉,繼續配合著她。
裴寧用力握著咖啡杯,每說一個字她心裡都揪著疼:“我爺爺奶奶都走了,三周前,兩人都走了,我們家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齊靳舟愣怔,半晌沒說話。
合著她不是演戲...
他心裡也酸澀起來。
沉默許久,齊靳舟問她,葉西城知不知道。
裴寧搖頭,她也不清楚,大概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了,她已經無心去想那麼多。
齊靳舟告訴她:“葉西城給我打過電話,說聯係不上你。”
裴寧聽後沒任何反應,抿了一口咖啡。
不知道是苦是甜,也不知道是冷是熱。
齊靳舟歎氣,現在連愛情都救不了她了。
在死亡麵前,所有的情愛都顯得渺小。
他不知道說什麼合適,她現在看著平靜,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冷不丁,她突然說了句:“我沒有家了。”
齊靳舟心口發悶,轉移她的注意力,問她想去哪兒玩。
裴寧依舊搖頭。
齊靳舟解釋:“我半年都沒休息了,正打算出去度假,帶著你一塊兒去。”
裴寧‘哦’了聲,她的反應比平時要慢半拍,現在才想起來拒絕齊靳舟,“你找其他朋友一快去度假吧。”
她哪兒都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