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城知道安文擔心什麼,說出他能給的條件:“場地我提供,虧了算我的。等農場走上正軌,你的飯店盈利穩定時,我們再按合同流程走,到時收你多少管理費,就根據合同來。”
他又承諾附加的福利,到時農場裡的體驗田給她一塊,隨她怎麼折騰,私房菜館建成什麼樣,也是她自己設計,裡麵的裝修也是按她的喜好來,錢都是農場這邊出。
安文不由心動,那簡直就是她向往的生活。
她也還算清醒,雖然已經快跳進葉西城挖好的坑裡,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想要什麼樣的大廚請不到?不是非我不可。說吧,坑底有什麼等著我。”
葉西城:“沒有坑,看上了你店裡做的糖醋裡脊。”
安文明白了,他是一擲千金為紅顏,因為裴寧每次來都要點糖醋裡脊。
談妥飯店的事,安文半開玩笑說道:“說心裡話,我對你這款不感冒,剛才跟你交談時都不免心生仰慕,你說跟你談生意的女人,有幾個能招架得住你的氣場和魅力,怕是沒有不淪陷的。”
然後,她笑著問:“你每次出去應酬時,裴寧不吃醋?”
葉西城:“我基本都是食不言。”
安文笑,“好男人呀。”
他等了裴寧那麼多年,得有多大的定力才能抵擋住身邊的各種誘惑。
離開前,葉西城叮囑了安文一句,他們今天談的事,暫時彆跟其他人提及。
安文心思通透,自然知道葉西城說的這個其他人指的是誰,剛剛也就姚熙知道他們倆談事。
她做了個OK的手勢。
姚熙從飯店出來並沒離開,她就在院子的停車場裡等著葉西城,葉西城的車停在她汽車前麵。
之前一直聯係萬特助,想約一下他,可後來都沒了下文。
很快,葉西城從飯店出來,安文把他送到門口就回了。
姚熙按按喇叭,推門下車。
葉西城一點都不驚訝她在這裡等他,腳步根本沒作停留。
姚熙快步走過去,“葉總,能不能耽誤你兩分鐘?”
葉西城手扶著車門,“要是談和,免了。”
姚熙:“你為了打壓我們熙和的市場,傷我們一千,你們華寧也自損八百,我們乾嘛要鷸蚌之爭,讓行內的其他公司得利呢?”
葉西城:“就算損失了八百,我也還贏你們兩百。”他淡淡說了句,“失陪。”打開車門坐上去。
葉西城回到家時,裴寧正在沙發上看手機,麵前茶幾上堆了滿滿的材料,筆記本電腦開了兩台。
他發覺,她的表情莫名的盛氣淩人。
裴寧聽到開門聲,抬眸瞅了眼,沒愛搭理,繼續低頭看手機。
剛才她一直在打短信,自從奶奶離開,她每晚就指著發短信來寄托心裡的想念。
今天的短信已經編輯好:【奶奶,我們這今天是晴天,太陽特彆好,暖暖的。今天中午葉伯母做了好吃的給我送來。我跟西城已經和好了,以後我儘量不欺負他。
現在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在工作上,我學會了體諒,試著去依賴西城,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爭強好勝,也試著學會原諒,學會放下,學會取舍。退一步也許有更多的路可走,也許會海闊天空,您跟爺爺不用再擔心我。
對了,您跟爺爺見到我爸媽沒?他們是不是還跟二十六年前一樣?還是那麼年輕,一點都沒變?
要是您遇到了他們,告訴爸媽,我想他們了,要是他們不忙時,讓他們到我夢裡來轉轉。
還有,您一定要把一些話寫在紙上給爺爺看,免得他聽不太清,您告訴他,我跟西城現在一切都好。愛你們。】
裴寧點了發送鍵,把手機擱一邊。
葉西城已經換好鞋子,經過客廳,也沒跟她說話,準備上樓。
裴寧對著他的背影,先是故意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然後不緊不慢的說著:“今天葉伯母來看我了,還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葉伯母說,我現在沒有父母也沒爺爺奶奶疼,好不容易來找男朋友,結果男朋友不靠譜。葉伯母寬慰我,那個男人想結婚就讓他結,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小氣吧啦的男人就算倒貼咱咱還看不上呢。”
她特意停頓,然後伸手拿了瓶酸奶過來,接著道:“葉伯母說,再等兩天看看,要是某人還不識好歹耷拉著個臉,對我冷冷淡淡的,伯母就準備正式收養我,我們商量了一下午,我改姓葉後,叫什麼名比較大氣。真要是被收養了,你在法律上就是我哥哥了,以後同住一個屋簷下,還請多多關照。”
葉西城:“...............”
他氣得半晌沒緩過來,倏地轉頭,就見她抱著酸奶瓶‘滋-啦-嗞-啦’津津有味的喝著。
葉西城盯著她看了半晌,她跟小時候是一模一樣,蹬鼻子上臉,還沒給她陽光了,她已經做好了燦爛的準備。
他沒愛搭理她,轉身上樓去。
葉西城剛從樓梯轉上來,遠遠就看到臥室門框上懸係著一個絲袋,他快步走過去,拽下絲綢的小口袋,裡麵是信封,他邊進房間邊打開信封。
西城:
見字如麵。
沒想到這封信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下寫出來,飽睡了一覺,心情平複不少,雖然還有些意難平(PS:意難平的那些,以後再慢慢找你算賬)。
今天我一直睡到快十二點鐘,要不是葉伯母敲門,我還能接著睡。我想,你跟我差不多,昨晚應該也睡了一個好覺,我不知道你已經有多久沒能這樣安穩的休息過。
下筆之前,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想替自己解釋,想說自己多不易,還想控訴你怎麼昨晚那樣對我,甚至還想找你的茬,想說的太多太多。
可等寫到‘見字如麵’,我突然特彆想你,我不知道曾經分開的那六年,你是怎樣靠著我以前給你寫的那些信度過,你又是看了多少遍,才會那麼清楚記得我每封信給你寫了多少頁。
曾經我決絕的分手,讓我們離彆了六年。
那六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沒想法,也從來不敢想。
其實這段日子你也很不容易,你最信任的邵之昀在你背後捅刀,葉芮把你最禁忌的傷口撕開,一個勁的撒鹽,而我當時在爺爺家彆墅還跟你分手,那時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戲,可是你不知道。
我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問題,忘了跟你雙劍合一。
我現在想來,你應該是很不喜歡用假分手那種方式解決問題,因為會把自己給繞進去,會誤傷,你喜歡最直接最能保護我的方式,就像常家相親那次,你從來不計後果,因為你不懼後果,你有能力解決。
就是為了我,你什麼都縱容著我,隻要我想的你就滿足,哪怕之後會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你依然毫無怨言。你在用你的方式讓我成長,哪怕這個代價會很大很大,你從來都不會否定我。
認識你到現在,二十一年了,你從來沒打擊過我,哪怕當時我理科不好,可我為了大學能跟你讀一個專業,偏偏想選理科,你還是會鼓勵我,毫無保留的支持我。高二高三那兩年的學習很痛苦,可我心裡很快樂,你永遠都知道我想要的快樂是什麼。
第一次分手,不管你怎麼挽留,甚至你後來求我讓我彆放棄我們的感情,可我還是走了。
為了恩情,為了葉伯伯葉伯母給我的親情,我放棄了你。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樣是你怕的,那就應該是分手了,可我還是再次做了,不留餘地。
或許你早就感覺到我要跟你分手,爺爺奶奶離開快一個月我都沒告訴你,我手機停機,又突然消失,後來我寧願跟齊靳舟去出海療傷,我也不願跟你說一聲,哪怕報個平安我都沒有。
你明知道我分手的決心已定,你還仍然不放棄,依舊跑去悉尼找我,最終我還是那麼傷你。
春節的時候,你給我發了‘新年快樂’的郵件,我回複你,讓你彆再這樣糾纏,沒意思,我還說我送你的那枚戒指其實原本不是給你的。
我想,你是被這句話徹底傷到了吧?
你的戒指,是不是也在這封郵件之後,摘下來了?
西城,我不是故意的,戒指是我用我的頭發給你量的指圍,是在回縣城的那天中午我跑去商場買的,當時你還給我打電話,我說是想給奶奶買點糕點。
後來在出海釣魚的時候,我跟齊靳舟說,我可能要把自己給作死了,把回你郵件的事跟他說了說。
齊靳舟隻說會過去的,我知道,他肯定也覺得我太過分,把一個男人的自尊踩得稀爛。
我不知道我那時候怎麼了,就想折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給折磨死。
我說了不知道你會不會信,其實那晚在酒店拒絕你後,我那天夜裡就已經後悔,我又連夜把撕碎的那些紙片給黏好,我以為我心情平複了,可幾天後收到你的郵件,我不知道怎麼了,又那樣子...
我像是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怎麼都走不出來,等把你徹底傷透,我連著出海了一個多星期後,我才慢慢覺得自己好像死而複生了。對爺爺帶著遺憾離世的自責,我也慢慢想開,我該過的好我爺爺才能真的放心。
西城,我沒有不愛你,隻是那個時候我連我自己是誰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那會兒到底是怎麼了。
可不管怎樣,我都是錯的。
西城,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盼回信。
愛你的寧
於2月15日下午六點
葉西城看完,用力捏著這張信紙,不自覺看向自己的無名指,上麵空空蕩蕩的。
除夕那天,他在敦倫跟客戶談事情之前,當時還在酒店,給裴寧發了新春快樂的郵件,等跟客戶談完事情,他竟然收到了她的回複。
短短那幾行字,字字戳心。
後來母親給他打來電話,葉芮也給打了電話,他很累,也沒心情說什麼,那天他竟然想用睡午覺去逃避什麼。
之後時景岩也給他電話,最後問他,跟裴寧是不是真就這樣算了?
他沒回時景岩,沒法回答。
那個時候是真的決定就這樣算了吧。
自那之後,他的戒指拿下來了,也沒再關注跟裴寧有關的任何消息。
裴寧在樓下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人下來。她給他的信,他不可能看不見,難道還是不原諒她?
她放下酸奶瓶,趕緊上樓去。
到了臥室門口,她腳步一頓。
瑜伽墊上躺著的被子和枕頭是葉西城的,而她的那條被子已經在床上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