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至深,手機上顯示時間為淩晨一點。這個時候這座城市裡的大多數都已經睡熟過去,那些上夜班的人,和一些作息時間混亂的夜貓子除外。
酒店的夜班前台正在打瞌睡,酒店的大廳裡燈火輝煌,亮若白晝。前台睡得太沉,宋燃走過去的時候,還敲了敲櫃台。
前台驀然驚醒,強睜著闔拉的眼皮子,職業性的笑容都露得勉強。
“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
宋燃主動出示身份證,開口道:“要一間大床房,不要挨電梯,不要挨馬路,大窗。”
前台:“503可以嗎先生?”
前台心道:這位帥哥應該是酒店常客,不然怎麼這麼會避雷?
宋燃淡淡的嗯了一聲。
前台把房卡遞給宋燃,宋燃接過後神色平淡的往電梯那邊走,前台這個時候已經醒了瞌睡,瞅著宋燃去電梯那邊,眼神微微詫異——一個大男人,晚上來酒店睡覺還要抱個枕頭,真是奇了怪哉。
宋燃到503號房間,刷卡進門。空調調到20度,打算徹底降溫之後再調回26度。宋燃坐在床邊,把灰藍色的枕頭往床上一擱,用手拍了兩下。惆悵的望著窗外。
本來沒想拿這個枕頭的,多餘又礙事。又不是什麼貴得離譜或者材質不凡的枕頭,他也不認床、更不認床品。
不過收拾東西從租房出來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
他要是真的走得乾脆利落,那他隻會在喬嘉心裡日益淡去,以後就算相逢,要麼就是互視微笑,要麼就是麵不改色裝不認識擦肩而過。
可他不甘心呐!
老子為了個男的都彎了,結果竟然還沒吃到嘴。糟心死了。
宋燃隻不過猶豫了一瞬,就決定把枕頭帶走了。他做事從來就喜歡給自己留後路,萬一以後有機會有契機,可以和喬嘉再續前緣呢?
比如喬嘉以後的“老公”對他不好,亦或者下一段感情不順,年少不知富豪好,年紀再大點兒就想起自己的好了呢?
屆時,說不定喬嘉就會想著吃回頭草。順便記起來曾經有個人深愛過他,且走的時候還帶走了他的枕頭。
原本以為這麼想心裡會好受一些,可是他想得太好了。真這麼想起來,宋燃一時間更加糟心了。他隻要想著喬嘉他以後會和彆的男人親親我我,整個人就氣成河豚,完全無法釋懷!
艸!
老子還沒吃到嘴的肉被彆人吃,怎麼想怎麼不甘心。
宋燃深深的吸兩口氣,點了煙。最近抽煙的概率大幅度上升,心裡煩。他承認自個兒渣,可他也堅決認為自己是個好男人。畢竟,他要是喜歡一個人,是以對對方負責一輩子為基礎的。
可是喬嘉死活不願意讓他對他負責,算噠!
宋燃眼前浮現喬嘉那被淚水濕潤的微微發紅的桃花眼,深吸一口煙,吐出來,發出無奈的歎息。人家這麼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宋燃心道:曾經有一份極致的美味放在我的麵前,我卻沒能下得去手。這簡直是我上輩子加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善事。
宋燃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澡都沒洗,直接踹了鞋子把枕頭往腦袋後麵一塞。
睡了睡了。
隻要戀愛談得快,沒有悲傷隻有愛。誰稀罕?不就一男的?不就長得稍微好點,性格惹他喜歡一點……
淩晨三點
“媽的傻逼!今晚帶他來酒店兩盒套子現在都用完了!艸!”
淩晨三點一十五分
“喬嘉那個人有點憧憬有點幻想還懷著點點不切實際的美好,這初心乾淨純粹,挺好的。可是說得不好聽,這人挺死心眼。我要是成了他的第一個,他肯定一輩子都忘不掉我。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讓他妥協,讓他學乖。”
“可我怎麼就腦子一抽,說走就走了呢?”
宋燃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宋燃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又過了十來分鐘,他咂摸咂摸嘴唇,心道:他到底從哪裡得到認知我會渣他?
不應該啊,我這輩子還是個初哥了。
難道我長了一張渣男的臉?
還是說我在夢裡做了不得了的事情?還說出來了?
對此,宋燃保持懷疑態度。不過,也隻有這一點可能導致他露餡了。
他永遠也不會想到世界諸多奇妙,他重生,喬嘉穿書。
和宋燃一個晚上輾轉反側不一樣,喬嘉借著酒意抒發了一通內心壓抑,還解決掉了宋燃對他的圖謀不軌,雖然很感慨宋燃消失在自己生活中,也理不清自己對宋燃到底有好感沒好感,但是他睡得很香。
喬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精神很飽滿。坐在床邊,看了看宋燃睡過的床鋪,那個枕頭的消失讓喬嘉心裡怪怪的。
他理了理自己和宋燃之間的糾纏。沉思了好一會兒他對自己道:“那是宋燃,你彆想了,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吧。”
寶馬車上哭自行車上笑還是寶馬車上哭自行車上也哭,對他來說不是糾結的關鍵點。他要自己開寶馬,讓身邊的那位和他一起笑。
喬嘉鼓了鼓氣,刷牙洗漱,出門吃早餐。然後在學校周邊轉悠。
他想開展副業。雖然現在都沒主業,但是並不耽誤他那顆想要賺錢的心。
現在還在暑假階段,所以周邊的生意並不熱鬨,一大早的還有些店鋪沒有開門,有些店鋪外麵黏著“店鋪轉讓”,可是打電話過去,對方反而把喬嘉凶了一頓,罵他晦氣。因為上麵的“店鋪轉讓”純粹是為了吸引顧客進門消費的小花招。
會讓顧客以為此店即將轉讓或者經營不善,看看進去買東西能不能講價。
喬嘉又何嘗不知道?隻是,他要租店鋪的話,就隻能打電話。其實最好能找到一家房東直租的,省了轉讓費。
不過幾率太小。
一般在學校周邊的店鋪,但凡老板稍微有點本事,真的很少會出現倒閉轉讓的情況。守著學校,就像是守著一個生金地。隻是賺多賺少的事兒。
喬嘉心想,要是能開在學校裡麵……不過他也隻敢想一想,沒背景沒關係,學校裡麵的便利店、奶茶店,那是跟自己沒半毛錢關係。
或許,自己可以找個好一點的地址,距離學校稍微遠一點,隻要有生意有盈利,少賺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喬嘉決定去大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門麵出租。他整個暑假都忙著上班,好久沒有在街上浪蕩,看到這些門麵店鋪竟然生出一些陌生感來。
現在還是大清早,所以溫度不高,加上盛夏將末,還算有些涼意。
喬嘉不緊不慢的走著,大概十多分鐘後,他看到了一家門麵出租。他駐足觀望,這家門麵旁邊是一家修摩托的店麵,修車的地方難免臟兮兮,機油汙漬也不是能輕而易舉的清理掉的。而且修機車這一類,難免噪音大。
喬嘉四麵環顧。
這裡後麵就是公寓小區,聯排房子,住戶甚多。而且街上人流量絕對可以。如果能租下來開奶茶店,或者水果店,都不錯。
問題是旁邊有個臟兮兮的修摩托車的店子。
喬嘉站在那裡,心想:我該想個什麼法子才能把對方擠走?這樣我又能開奶茶店又能開水果店。
喬嘉心道:我可以先把門麵租下來,然後用來收廢品。不需要太大的車裝,就停在我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上貨,剛好又不在對方門麵範圍內。車子剛好攔住對方門麵招牌就行,一天多運幾趟,修車的看不到他的店、老客不方便進出,隻要三個月,對方說不定就會換地做生意。
到時候我再改行裝修,開奶茶店開水果店。
喬嘉站在原地,麵上一點喜色都沒有。他愣愣地,眼神裡有些惶恐。
這個時候一輛黃色的女士摩托從喬嘉身邊經過,停在了修理店的前坪上。穿一件背心的黢黑漢子,從女士摩托車上抱下來兩個一大一小的孩子,他笑著對兩個孩子道:“等爸爸把門開了,就帶你們去吃早餐啊!你們想吃什麼?”
兩個小孩奶聲奶氣的,一個說要吃包子一個說要吃麵條,店老板喜滋滋的說都買、都買!
喬嘉轉身就走。
他呼出一口氣搓了搓自己的臉。他不是不知道商場是看不到硝煙的戰場,而是……他有些恐懼自己變成一個冷心冷肺的人。
這個世界很殘酷,可是也很美好。喬嘉想活得陽光一點、快樂一點,不想活得麵目全非失去自我。
做生意,慢慢來,不著急。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他要把握好一個度,既不能喪失自己也不能迷失自己。
喬嘉在街上晃蕩了很久,走得腳都有點酸了。期間看是看到了一些合適的店麵,可是租金要麼太貴,要麼就是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想找好一家門店並不容易。
喬嘉有點累,買了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半瓶,在一家開的很早的花店裡買了一盆花,上了公交車。
找門店沒找到,去看看老太太。
喬嘉去看老太太,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周全他跟高照峮的人情。
第二個:老太太是個很要強又孤單、憎惡生活憎惡自己又不得不活著的可憐人。
喬嘉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也很孤單。雖然身邊有左有福這樣憨憨的直心腸又熱情的朋友,但是有些事是不能為外人道的。
微微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而且,看看老太太,發現她一天比一天開朗樂觀,自己也很開心。
喬嘉這次去到老太太那裡,千紙鶴都放在一個大大的玻璃瓶子裡。這些紙都有熒光,晚上看的話,像是裝了一瓶子的星星。
瓶子上麵貼著一張紙:我許願,想見見你。
本來打算放下盆花就走的喬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保姆在客廳看電視,老太太坐著輪椅,背對著門在剪布,她打算做鞋墊。比起日複一日歇斯底裡,找點事情做,既轉移注意力,又能重拾自我。這是她疊了上千千紙鶴終於悟出的對現實妥協的道理。
這會兒聽到敲門聲,她飛快轉頭,眼神又期冀又詫異,“誰啊?進來!”
門沒上鎖,喬嘉推開門,站在門口,和老太太兩兩相望。
第一次見麵,兩人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我就知道不會是個瞎了眼的糟老頭子!”
“翠花翠花!死哪裡去了?給我倒茶!”
客廳一陣響動,沒過多久保姆過來了,還是那個和老太太爭鋒相對的保姆。一個多月了,她還待的好好的。這會兒見著喬嘉,她微微意外一下,就恢複正常了。
感情就是這個小生,隔幾日、隔幾日就不聲不響的送花過來,現在院子裡的花天天打理都好廢時間。
不過隻要老太太彆歇斯底裡動不動就發瘋,日子總算清靜。
長得倒是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