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燈火通明,白熾燈下所有人的神情都讓陳宜感到不舒服。他寄人籬下委曲求全,麵對這些衣食父母不得不擺出一張笑臉來,挨個喊了稱呼。
除了他爸爸沒有人答他一聲,連頭都沒人點。
陳宜杵在那兒,氣氛沉悶。
這個時候陳爸笑了一下,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對陳宜問道:“你……你和韓家的大少爺關係很好?”
陳宜很想扯了虎皮當大旗,對著陳家人道: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跟你們要處處舔著臉巴結的韓家的大少爺,關係非常不錯,鐵哥們!
可是他一想到陳家無利不起早的嘴臉,再想想自己和韓靖的實質性關係也就那樣,萬一陳家要他做些比方求韓家張張手掌從指縫裡漏點東西的事情,那他該怎麼開口?
陳宜對陳爸說道:“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全家人肉眼可見的神色不太好看,就在這個時候,陳爸僵硬的笑容再次和煦起來,他問道:“既然隻是普通同學,他怎麼邀請你去參加他爺爺的生日宴會?”
韓家的邀請貼,真是一張難求。
能夠進去韓家的人,要麼有關係有背景,要麼就自己背景硬!
陳宜能夠進去,還能夠被韓靖親自送回來,決計不可能像陳宜說的那樣,隻是普通的同學關係。他可能隻是不想說。陳爸心裡有著籌謀,臉上笑容越發和藹可親。
他對陳宜招招手,陳宜猶豫兩秒走了過去。
陳爸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沙發上,“傻孩子,你在學校交朋友是一件好事,爸爸又沒有怪你,能夠和韓家的大少爺做好朋友,你不愧是爸爸的孩子,天生就討人喜歡。”
“來,你跟爸爸說說,你跟韓家大少爺到底是怎麼認識、怎麼來往的?”
要是在媽媽剛剛瘋了、被保外就診的那段時間,陳爸這樣拉著他的手,和藹可親的關心他的一切,那麼陳宜絕對會如實的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這個從來缺席的父親。
可是現在,他做不到。
陳爸握著他的手,說著這種虛偽的話,他隻覺得悲哀和惡心。彆說他和韓靖沒什麼關係,就算有什麼關係,他也不願這家人踏著他的肩膀青雲直上一步登天。
陳宜心裡悲哀,麵上卻裝得有些受寵若驚,他吱吱唔唔的跟陳爸如實說道:“韓靖、韓靖他,他成績不好,找我給他補課。”
眾人一聽,然後麵麵相覷。
大家眼睛都是尷尬!
成績?對了,陳宜是免學費進的貴族高中,好像是全省第一來著。
陳爸連忙笑著拍了拍陳宜的肩膀,握著他的手欣慰的說道:“好孩子,爸爸這一天到晚忙著工作,都沒有關心你的學習,你這麼懂事成績這麼好,爸爸很開心。那你給韓靖補課,他滿意嗎?”
陳宜沉吟兩秒,說道:“他學得很快,應該過不了多久,就不需要我幫忙輔導了。”
眾人一聽,頓時一急。怎麼才知道陳宜跟韓家大少爺關係還可以,有補課作為橋梁,就不需要輔導了呢?顯然陳爸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對陳宜含蓄的說道:“學習這種事情不應該循序漸進夯實基礎最重要嗎?你就慢慢來、慢慢地輔導韓靖,不要急。”
“補課的時候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嘛,休息的時候你可以跟韓靖多聊聊家常,有時間還可以請人家過來做客嘛!”
“從小到大都沒有見你帶同學或者朋友回家過,好不容易有朋友,可以帶回家來,爸爸會讓人招待的,你放心。”
陳宜心裡譏笑得不行,麵上卻乖乖點頭。
看,陳家的人多虛偽、多惡心,陳宜深刻的認知到這家人的嘴臉有多難看。
陳爸作為“代表”,跟陳宜語重心長的說了很多話,還對陳宜關懷備至噓寒問暖,陳宜差點懷疑陳爸是打算把遲來的十多年的父愛一次性給他。
陳宜麵上受寵若驚一副欣喜的樣子,眼睛裡全是孺慕。說到後邊兒,陳爸還讓陳夫人給他漲零花錢,給他每個月多買幾件衣服,說什麼男孩子大了,不比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穿衣打扮什麼是英俊帥氣……吧啦吧啦一大堆,陳宜因為是自己受到實惠,也沒有說不要。
最好是雜物間能夠把東西全清理走,給他換一張書桌。
陳爸拉著陳宜說了最後幾句話,囑咐他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等到陳宜上去之後,陳爸對一臉不耐的陳旭還有陳玥道:“你們也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以前沒有說你們,現在也應該知道什麼叫做收斂。”
陳旭嗤了一聲,說道:“知道啦,不就是攀上了韓靖終於有點用處了嗎?行,我知道,我不欺負他了。我上樓睡覺了!”
陳玥也說道:“爸,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會太過分的。”
……
陳宜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他沒有去想陳家人的嘴臉,也沒有去想要利用自己和韓靖的關係,處心積慮的改變自己在陳家的家庭地位。他對陳家從來都沒有歸屬感。
他在陳家吃的每一口飯,花過的每一分錢,還有他媽媽的治療費用,將來總有一天,他都會還給他們。至於在陳家遭受的種種苦難,他打算放過自己。
心裡懷揣仇恨的人,日子會很難過。
他不想自己變得滿身戾氣,變得一雙眼睛隻看到這個世界的醜惡,感受不到美好。
次日清晨,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陳宜穿著雨衣撐傘坐公交去的學校,他的車子在學校裡。陳宜和往常一樣,來得很早,可是都是在涼亭看書吃東西,並有直接就進去教室。所以當他去看看自己的山地車的時候,正好撞上了以為他不會這麼早來的周維在紮他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