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恰恰大囡就是最厭惡她這副樣子,尤其她從小因身份與環境的原因,養了一副偏激的性格。她就不懂了,為何就不能適當的硬氣一些,難道不知道那群人就是欺軟怕硬的典範?

可她也懂阿娘是疼愛她的,她沒有能力,又不想自己落人口舌,小小年紀落一個壞名聲,便隻會與人示弱道歉。殊不知這種示弱並不會讓人因此放過,反而暗笑在心。大囡口裡不說,其實從來沒將月姬的話聽進耳朵裡去,上輩子小時候的大囡離經叛道的脾氣,便是這樣被逼出來的。雖是日後因為生存,學會了偽裝學會了做戲,可是心性從來沒變。

這輩子依然也沒變,但大囡突然想說點什麼了。

她突然心中生出了委屈,這些委屈是給大囡的,是給這個年紀小小在月姬身體垮了後,憑著一己之力保證著母女三人能在伶院活下去,將所有針對與刁難屏蔽在這間房門之外的大囡。

難道大囡不知曉潑皮耍賴大哭大鬨有損女孩子的名聲嗎?難得大囡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嗎?

不,其實她都懂!

隻是她沒有辦法!

生存環境的艱難,秉性柔弱的月姬和體弱的妹妹,那個女人那麼容不下她們,為何會放任她們母女三人在這伶院生存下去,這些年她懲治人的手段可是從沒少聽說過。不過是因為她們身份卑賤,不過對方知曉即使自己不言不語,刁難也會接踵而來。而沒有野草般的韌性,在這種吃人的地方根本活不下去,隻會無聲無息便銷聲匿跡了。

月姬的身體真是因為心靈遭受重創以及生產留下的沉屙嗎?也許是有些的,可更多的卻是屈辱、不甘、掙紮等等與明裡暗裡的刁難所致。月姬承受不下去,不過是幾年便垮了身體,而大囡卻在月姬垮後,接下了這副重擔,要知道她不過是名未滿十歲的幼童reads;嫡妃狂後。

重生回來,蕭九娘很難將自己代入到這名幼小女童的身上去,即使她曉得這就是她,就是年幼的她。很多的時候,她都是以一副旁觀者的目光去看待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此時她才真真正正完全和這名叫大囡的女童融合到一起。

她很委屈,塵封久遠的記憶似乎頓時清晰起來。

她憶起上輩子幼年發生的一切,那些不甘、怨恨、憤怒與不被理解,這讓她至上輩子月姬死之後便乾涸的眼眶,突然崩出了大量淚水,在淚眼模糊下,她說出了以下話語。

“退一步讓一步,便能讓這一切全部消失嗎?為何你承受了這麼多,卻從來都沒有明白過。今日紅綢砸碎的是我們的盤碗,若是我們讓一步,先不提今日吃什麼喝什麼,這伶院的人會如何看?你難道忘了以前那層出不窮的刁難與苛責了嗎?那些難道都是忍出來讓出來的?……是的,你就是這麼認為的,你認為自己忍一時讓一步,彆人便會放過你。甚至你現在臥病在床,你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的,你認為自己不再是威脅了,你認為自己卑賤到泥裡,彆人便不屑一顧。殊不知這不過是你認為的……”

大囡搖了搖頭,突然滄然笑了一聲:“你以為我願意那樣?退不了的,退一步就是懸崖!”

大囡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便緊抿著嘴走了出去。身後有小囡的哭聲與勸慰聲,還有月姬的悲泣聲。

隻是這一會兒她什麼都不想管了,她想靜一靜。

*

雲姬的這一番動靜,沒少落入旁人眼裡。

之後見雲姬形容狼狽讓侍女攙扶著離開,旁人便知曉肯定又是在大囡那個小潑皮跟前吃虧了。

不要問人們為何會這麼想,那月姬母女三人,也隻有大囡有這個本事。這雲姬平日裡沒少刁難這母女三個,卻很少能全然占上風,俱是敗在大囡那看似荒誕且胡攪蠻纏的潑皮手段上。

過了一會兒,見大囡繃著小臉走出來,臉上隱見淚痕,旁人便知曉定是月姬又訓斥大囡了。隻是這大囡從小便極少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她哭了。

還未等這院中看熱鬨的人私下裡議論起來,大囡便被一人拉進了一間屋裡。

月姬母女所住的這處院落俱是伶院的伶人,零零散散住了十幾號人。柔姬也住在此處,不過是在靠前的位置。早先雲姬氣勢洶洶前去月姬住處,柔姬便看在眼裡,隻是雲姬勢大,她並不敢掠其鋒芒。此時雲姬走了,又見大囡跑了出來,她才趁沒有人看到,將大囡拉了進來。

“怎麼了?可是被你阿娘訓了?”

柔姬是個非常溫柔的女人,說起話來也是柔柔弱弱的。

她的年紀比月姬小一些,卻又比雲姬大一點,早年與月姬私下裡關係不錯。但這僅是私底下裡,礙著某些原因,這伶院上上下下明麵上沒人敢與月姬交往,柔姬也是如此,頂多在表麵上表現的關心大囡一些。

這偌大的伶院,不是伶人便是奴婢,這大囡小囡兩姐妹也是伶院裡許多老人看著長大的,柔姬便是老人其中之一。

大囡勾了勾唇角,“沒甚,柔姨。”

“到了柔姨麵前還說假話。”柔姬嗔道,去了一旁水盆打濕了棉帕子,給大囡擦了擦小臉。

大囡有些窘然,畢竟她內裡瓤子可不是一個幼童。

給大囡擦完臉後,柔姬拉著她在一旁矮榻上坐下,歎了一聲道:“你娘說你,你便聽著,她也難。”</P>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