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初蓮枝是震驚的,隻是後來震驚多了便不再是震驚,反而就當是小娘子的怪癖。
整個房間非常靜謐,暖暖的陽光從窗扇外灑射進來,有灰塵在光柱中不停的旋轉。
與之一同旋轉的還有大囡,她神情非常肅穆,玉頸伸直,下巴微昂,纖細的身軀扭成了一個極為怪異卻又非常優美的姿勢,玉臂輕舒,身軀不停的旋轉再旋轉。起先旋轉速度很慢,然後慢慢加快,直到保持一個很穩定的勻速……
其實大囡看似在練舞,其實說白了就是在練習旋技,這與她之後進行甑選時所選的舞蹈有關。
關於上輩子丟下良久的舞藝,其實大囡還是有記憶的,就好比一個東西當你練到如吃飯喝水那般平常,就算哪日丟下許久,再撿起來也非常容易。所以自重生以來,大囡身體裡關於對舞藝的記憶早已蘇醒,萬事俱備,隻可惜身體支撐不了。
因為舞藝不光是靠體質,還有身體的柔韌度,再說白了,就好比她練習的旋技。換著上輩子的蕭九娘,她可以轉上半個時辰都不會暈眩,可這個身體不行,也因此她練習的是這個身體的協調度。
幸好,對於這一切她都是有訣竅的,所以對她而言並不難,要經曆的也不過時間的磨礪reads;親前婚後。
大囡旋轉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圈轉過來,她都會將眼睛專注到那條光柱上去。心裡默數到108,感覺到有一絲眩暈,她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比之前要進步不少!
休息了一小會兒,大囡又開始練習身體的柔韌度。
一晃眼過去,眼見已近中午了。
此時蓮枝也已起身,先打水服侍大囡洗去了汗水,便張羅去領飯食。
用完午飯,大囡在屋中走動了一刻鐘,便準備去小憩。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蓮枝去開了門,見到門外之人,極為驚訝。不過她倒也是穩重的,說了一句‘奴去通報’,便再度將門掩上了。
門外之人見此,不禁緊張的捏了一下袖下的小手。
“她怎麼來了?”
聽完通報後,大囡微皺起眉頭,良久才又舒緩開來。
“你去請她進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打什麼主意。”
須臾,來人跟著蓮枝走了進來。
大囡抬眼望向對方,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晦暗。
“阿姐。”
見大囡不說話,小囡咬了咬下唇,才神情瑟縮的小聲叫了一聲。
“有事?”
“我……”小囡咬了咬牙,想著那人所說的這般嚴重,眼睛一閉,兩行淚水滾了下來。“阿姐,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小囡隻是一時接受不了阿娘的逝世,才會對你說出那些話的。”
似乎開了這口,後麵便容易多了,小囡淚流不止,聲聲泣訴:“小囡知道錯了,阿姐你原諒我好不好……”
對於蕭十娘的淚水,九娘並不陌生,似乎從記憶初始,這張看似與她一樣,卻總是淚水漣漣的臉,便一直印刻在她腦海的最深處。
姐妹兩人是一母同胞,還是一同出生,小時候小囡身體不好,許多大夫包括月姬都說是娘胎裡大囡搶了小囡的營養,才會致使小囡從小體弱。其實這種情形很正常,雙胎總是會一個強壯一個弱一些,大夫與月姬所言也並沒有怪大囡的意思。可是在幼年之時大囡的心裡,卻是牢牢把這句話記住了,所以後麵那麼多年的護著眼前這個人,蕭九娘從來沒有抱怨過。
不光是因為月姬的遺言,還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還因為九娘一直覺得自己欠她的,在未出生之始,她便欠她的。她身體素來很好,可是妹妹卻不好,她身體好所以她能習舞,妹妹卻不能,她可以隨意出門,妹妹卻不能,她能憑著舞藝作為跳板,妹妹卻什麼都沒有……
久遠的記憶,刻在骨子裡的執念,以及眼前這個淚眼朦朧的人,讓大囡在一瞬間動搖了那麼一下。卻在下一刻想起了與小囡來往頻繁的蕭雪,突然如被冷水澆頭似的清醒過來……
“你來是有什麼事嗎?”大囡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靜。
這種冷靜不光大囡感覺到了,小囡也感覺到了,她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小聲哭著道:“……現在鬨的這些,我實在害怕,就想著能不能搬過來和阿姐一起住……”說完這句話,她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又慌忙解釋道:“兩個人住在一起也互相是個幫襯,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有個依仗。阿姐,可以嗎?”
語畢,她抬起頭來,用飽含著晶瑩淚水的眼眸望著大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