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蕭鵠頓了頓,歎了一口氣,“你給那孩子解釋清楚,就當是為了家裡再忍忍。”
安國公夫人的老淚嘩的一下就出來了,哽咽道:“我的五郎,他可憐。為了家裡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退步,你說得倒是輕巧,你讓我這個做娘的於心何忍!”
蕭鵠須發怒張,站了起來,“忍不了也得忍,他身為我們蕭家的兒郎,就得為整個家族妥協。人已經娶進門了,事情已經如此,都是你從小縱的他,那朝霞郡主長得也不是醜如無鹽,就值得讓他如此厭惡?一大把年紀的人,由著性子來,至今連個嫡子不生,說出去都要惹人笑話。”
安國公夫人抹抹眼淚,心裡也是又憋屈又惱怒,“我縱的,我那兒有何不好?那朝霞是個什麼樣子你不清楚?這番大兄和三叔來了,不也是惹得兩位生了氣?兒媳婦是你挑了,當初也是你準許進的門,讓我說我五郎什麼樣的女子不配,就非得娶個胭脂虎回來?”
“當初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你不清楚?還不是一切都為了家裡!大娘不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生的?她在宮裡有多難你不知道?你可彆忘了,當初娶那朝霞郡主進門的時候,你可是沒有一句不同意的話!”
說完這句話,蕭鵠便拂袖離開了,留下安國公夫人呆愣著坐在那裡良久,默默地流下不少眼淚。
*
朝霞郡主自那日從安榮院離開,就一直抱病,連著幾日都未來安榮院請安。
安國公夫人一直是處於無視的狀態,今兒倒是稀奇,竟然當著眾人的麵,便詢問起六娘來。且這還不算,聽聞六娘說朝霞郡主一直不見好,不光主動說給其換個大夫,還當場就吩咐胡大娘送一批珍貴的藥材去崇月閣,簡直跌掉了眾人的眼睛。
這一切無不透露出一個訊號,風向變了。
崔氏和鄭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眼中都是不解,看來也隻能事後下去查查看到底怎麼了。
蕭九娘也看出了這一點,她想著安靜日子可能要結束了。
果不其然,隨著朝霞郡主一直不好,次日再去安榮院請安之時,安國公夫人提了侍疾一事。
確實也該如此,嫡母臥病,庶女前去侍疾,這是理所應當之事。
所以從安榮院出來以後,蕭九娘便和蕭十娘一同改道去了崇月閣。
到了崇月閣,婢女進去通報,卻一直未有人傳喚她們進去。
炎炎夏日,日頭正盛,蕭九娘和蕭十娘站在庭院中,頭頂之上無遮無擋,隻是一會兒,兩人便被曬得滿臉通紅起來。
不過這種情形對蕭九娘來說,卻並不是沒有經曆過。上輩子她在朝霞郡主手裡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暴曬算什麼,她多的是方法折騰人。據聞這一切都是和昌平公主學的,宮裡變著法折騰人的手段曆來不少,昌平公主從小生長在宮廷,自然所知甚多。
屋中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聲響,然後是若有似無的低喝聲。不多時,大門那處竹簾顫動,一個瘦弱的人影從屋裡跌跌撞撞出來,摔倒在地上。
緊跟著出來是一個婢子,隻見她豎著眉頭喝斥道:“讓你侍碗湯藥,你也能弄出亂子,郡主說了,罰你跪在門前一個時辰。”
竹簾掀起又放下,隻留下那身形瘦弱的一個人影跪在那裡,看起來甚是可憐。見其穿著打扮,似不是尋常婢女,蕭九娘望了身邊蕭十娘一眼,果然見她麵色蒼白,似有悲涼之意。
那人正是蕭十娘的親娘,韓雲娘。
這韓雲娘曾經是安國公夫人身邊得臉的婢女,之後被安國公夫人給了蕭杭,才誕下的蕭玉。也是整個五房中,五郎君蕭杭身邊唯一有實的姬妾。蕭杭年輕之時素來風流,可自從娶了朝霞郡主後,他便再也不沾染府中的女人,情願眠花宿柳,因為他知道那是在害人。
而韓雲娘能存在至今,除了蕭杭的庇護外,還因為是安國公夫人的人。所以即使朝霞郡主從沒給她好果子吃,倒也沒將她弄出個什麼事。
蕭九娘上輩子並未見過韓雲娘,隻是聽聞過有此人,上輩子待她出現之時,韓雲娘據聞沉屙難治,成日裡臥病在床閉門不出。之後不久,便逝世了。
到底人是怎麼死的,蕭九娘並不清楚,但估計是與朝霞郡主脫不了關係。
她依稀記得,那時候就算與蕭玉相鬥,蕭玉也從來都是一副從容麵孔。卻在傳出韓雲娘逝世消息之後,再次見到她之時,眼中透露出一股狠勁兒,手段也越見狠辣。那個時候蕭九娘根本顧不得這個現象,都有不能後退的緣由,既然是敵人,那麼便鬥吧。
此時看到那個瘦弱身影,看到她倉皇且悲淒的望了蕭十娘一眼,消瘦的臉上強掛起來安撫的笑。蕭九娘突然憶起月姬,那個同樣瘦弱的女人,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境遇卻是如同一轍,她的心中突然升出了一種難過,還有一股莫名的衝動。
“咱們合作吧。”
蕭十娘猛地抬頭看向她。
“就算是為了她。”
蕭九娘嘴角噙起一抹貌似回憶,卻又有些感歎的笑。蕭十娘猛然想起,她似乎也有阿娘,但她的阿娘卻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