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按了差不多有兩刻鐘的時間,蕭九娘額前已經現了汗珠。
讓外人來看,似乎她就是隨意的按著,其實這中間有許多竅門。上輩子雖毒女已經給配出解毒之藥,但因楚王中毒太久,光服用解藥是沒用的,還需要經過特殊的藥湯浸泡腿部拔除毒素,並經過按摩穴位,才會徹底痊愈。
蕭九娘此時所用的便是那按摩穴位之法,沒有解藥沒有藥湯泡腿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隻能暫且稍微緩解一下疼痛。
臥房之中很是靜謐,不知何時楚王竟然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
九娘一套按完,抬眼看了看楚王平靜的睡顏,轉頭便看到常順滿臉驚訝之色。她狡黠的在心中一笑,伸出纖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又慢慢的站起身。
去了門外,她對常順道:“既然楚王表哥睡著了,九娘便先走了。”十分乖巧的模樣。
“奴婢送九娘子。”
將蕭九娘和蓮枝送出院門,常順回轉房間,就發現軟榻上的楚王已經醒來,正睜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殿下——”
楚王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其實這會兒常順心中滿是驚詫之意,彆人不清楚,他作為楚王的貼身內侍卻知道許多內情。
例如楚王這腿,看似平常之時沒事了,實則因為毒素封於腿部,日常起居之時,楚王也是要忍受疼痛的。還例如每十日的一次例行施針,每次施針過後,楚王便需要承受無法言喻的痛苦,甚至連挪動都無法,每當這個時候,楚王便夜不能寐,幾日幾夜都無法安眠,卻沒想到讓這小娘子按摩一番,楚王竟然當著人麵便睡著了。
他以前在殿下腿剛壞那會兒,也不是沒幫殿下按過,可一旦碰觸到,殿下就疼得一頭冷汗。
難道是因為他的手勁兒太大,這小女娃手沒勁兒?可是不可能啊,有兩次他可是輕輕的挨上去的。
常順連連擺頭,怎麼想也想不通。
軟榻上的楚王也是滿腹疑惑,他素來覺淺,蕭九娘起身之時,他便醒了過來。他半蹙眉心,手指輕碰了下自己腿。這會兒他,很舒適,似乎那總是日日夜夜折磨著自己的疼痛一瞬間便沒了。
常順似乎想到什麼了,突然道:“奴婢還是去找劉太醫來看看吧,彆可讓那小娘子按出了什麼岔子。”
畢竟這腿疾可不是單純的腿疾,而是中毒所製,且是將毒素封於腿部。要是讓著小娘子折騰出個什麼亂子,常順可就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楚王也沒有阻止,常順急急步出房門。
……
將劉太醫招來看過,不管是從腿部表麵來看,還是把脈,都沒有任何異常。
常順無法,隻好將他送走。
劉太醫還疑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心中焦急萬分,經過常順一番解釋說隻是為了穩妥起見,劉太醫才釋懷。
剛將劉太醫送走,蕭珩遣來問什麼時候可以啟程的人便到了。
按著慣例,楚王的腿大抵得後日才能止住疼痛,應該後日或者大後日才能啟程。想著此時難得閒適的殿下,常順將此事稟報了楚王。
楚王略微沉吟一下,答曰明日。
常順本想阻止,怕路途之中殿下的腿再疼起來,不過見楚王堅持,倒也沒多少什麼。
*
從長安到洛陽,若是快馬行使,差不多一日半便可到達。
因為車隊出行,雖是快馬好車路途之中也不停頓,但也又在路上走了兩日,才在天黑之前堪堪趕到洛陽。
蕭家在洛陽是有彆院的,大隊人馬到了洛陽後,便直往彆院那處而去。
一番忙碌,待安頓下來,已是夜深人靜時刻。
略微用了些飯,蕭九娘便歇下了。
雖是路途之中有舒適馬車可乘,可再平穩的馬車也難免有顛簸,所以坐了一整日馬車的她也是極為疲累的,上了榻便進入夢鄉。
經過一夜好眠,次日蕭九娘醒來感覺渾身清爽。蓮枝服侍著她更衣洗漱,並用了早飯。
期間,從蓮枝口裡得知,她們會在洛陽停留五日左右,因為此番從洛陽換船,會在船上經曆近一月的時間,所以給大家一些時間稍做調整,且可以補充一些隨身所用之物,畢竟一旦上了船,便許久不會靠岸。
聽了此言,蕭九娘沉吟片刻,便吩咐蓮枝檢查一下隨身攜帶的之物,若是有需要補充的,便列了單子讓人去采買。
這時,蕭十娘帶著如花來了,竟也是為相同之事而來。
蕭十娘也未乘過船,但她的婢女如花曾經乘過一次,那還要追溯到她被販賣私奴的商人運來長安。據她所言,頭一次乘船的人大多都會不適,頭暈目眩是其一,有許多頭次乘船的膽汁都有吐出來的。蕭十娘聽她說的如此這般嚴重,便來找蕭九娘商議一二,看是否能提前做做準備。
聽完十娘所言,蕭九娘笑著與她解釋,像暈船這種事是看個人體質的,卻是沒有什麼準備可做。不過像蕭家這種世家宅門,定會有管事仆婦們事先準備緩解暈船的藥丸之類等物,讓蕭十娘不要太過擔心。
之後兩人便約著一起去彆院的園子裡散散心,這番在路上舟車勞頓幾日,大家也都悶得厲害,出去透透氣兒也是好的。
前往園子的路上,居然碰到了蕭七娘和蕭八娘兩人。
現如今五人之間,已經可以明顯看出派係,蕭七娘和蕭八娘兩人以往交情便不錯,自入了排行,兩人來往頻繁。蕭九娘和蕭十娘因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兩人便合作在了一起,當然這些外人是不知道的,不過也可以看出這兩人來往叢密。唯有蕭十一娘是個沉靜的性子,平日裡也不與旁人往來,也很少在人前露臉。
蕭八娘一直記恨蕭九娘搶了其同母親姐姐的位置,對她恨意頗深,這些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過終究不同以往了,也不可能總是見著了就像鬥雞似的鬥上一番,所以平日裡這兩方人見麵了,也會點頭致意打個招呼什麼的,卻是並不會多說什麼話。
這番也是如此,雙方相遇,各自見禮問好,便分開了。
與蕭十娘逛了一會兒,蕭九娘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這會兒的時間,蓮枝也將要采買的物品一一列了出來,九娘沉吟片刻,讓蓮枝去取了筆墨紙硯來。
這是蕭九娘第一次當著蓮枝麵表現出自己識字,經過之前各種神奇的種種,蓮枝現如今對自家娘子的任何行為,都不會感到驚奇。
誰說生長在伶院那種地方,親娘又是個舞姬,從小沒人教導便不能識字的?說不定是有人教導呢?!
這是蓮枝一初始時的想法,可是在看到娘子一手極為漂亮的小楷之後又不確定了。蓮枝是識字的,當然懂得很粗淺,隻是在蕭家這種世家作為世仆家庭出身的,眼力卻極好。
這手漂亮的小楷,可不是尋常人能寫出來的。
“你識字?”九娘自然看出蓮枝驚訝的眼神。
蓮枝點了點頭。
“我阿娘識字,當年是阿爹親手教的。”
這就算是解釋了,蕭五郎君當年確實教過月姬習字,且月姬本身也是識字的,作為教坊司出來的舞姬,不說十八般武藝俱全,但最基礎的東西卻是懂的,舞姬需要識音律,而識音律不識字卻是不成的。
不過蕭九娘這手漂亮的小楷卻不是月姬所教,上輩子蕭九娘的水平和蓮枝差不多,識得幾個字,卻不會寫,當年沒少落蕭七娘等人的笑話,笑她粗鄙,笑她以後隻能以色侍人。
彼時大齊雖然推崇女子多才多藝,也並不鄙視女子擅長歌舞,但所謂的歌舞本就是取悅他人,讓人賞心悅目,比起擅書擅畫之類風雅事,卻是落了下層。
蕭九娘的字是楚王所教,因為楚王實在嫌棄她那一筆雞刨似的字。
想著上輩子被人嫌棄的事,九娘心中有些乾乾的,麵上卻是將紙上的墨跡吹乾,然後交給蓮枝,吩咐道:“這些東西你親自去采買,藥鋪裡應該都有賣,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常年練舞,恐身上會留有暗傷,拿來泡浴之用。”
蓮枝點點頭,便退下了。
*
一晃五日便過去了,臨啟程的頭一日,便有仆從前來幫忙將要攜帶之物提前搬運上船。
蕭九娘所攜帶之物並不多,且因知曉隻逗留五日,許多東西都裝在箱籠裡並沒有拿出來,所以很是簡便。
次日用了早飯,彆院裡上上下下就開始忙碌起來,之後所有人都上了馬車前往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