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個念頭很快便壓了下去,蕭九娘年紀太小,連十四都還不到,這麼小的年紀又如何繁衍子嗣reads;億萬首席,前妻不複婚。之後選了王家的嫡女王嫣兒,所有人都浮想聯翩,甚至因此猜測承元帝是不是有什麼大動作。無人知曉,承元帝之所以會點了王嫣兒,不過是看她體態易於生養,且身份也不低罷了。
這一切外人自是不知曉,九娘不知曉,安國公夫人也不知道,不過卻並不影響她對蕭九娘的欣賞。
這種欣賞是看出了九娘日後的潛力,也是看出了她日後可利用價值,尤其此時因為王家突然崛起,再說明白點,昌平公主又可以得意起來。安國公夫人本就在為朝霞郡主與蕭九娘之前的事頭疼不已,此番蕭九娘提出去國子監念書,不禁讓其讚賞對方的心誌,也為她解了一項難題。想著九娘如今年紀還小,也不會耽誤日後之事,安國公夫人很爽快的答應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這樣吧,祖母會命人去操辦此事,你且靜候佳音。”
有人代勞自是好的,想著袖中那張楚王的名帖,九娘覺得也沒有拿出來的必要。
*
安國公府辦事的速度很快,很快九娘便收到了安榮院那邊的傳話。
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套國子監的常服,與鏤刻著蕭九娘之名的學牌,以及允許入學的批文。
知曉九娘要去國子監念書,蕭家的小娘子們儘皆是欽羨不已,蕭三娘當年也有這種念頭,可惜蕭家無人關注此事,她素來秉性柔順,也不過是自己想想罷了。
在蕭家人的想法裡,女兒養大了,就是拿去聯姻的。外貌和學識不過是附加值,有那點功夫還不如多去參加一些各家的筵宴,爭取博得個好名聲,日後也便於出嫁。
又過了兩日,九娘入學的時日到了。
一大早,翠雲閣裡便忙碌了起來。
用罷了早飯,蓮枝幾人拿出那身顏色素淡的國子監學生常服,服侍九娘穿上。
衣裳剛拿到手上,蓮枝便露出不愉之色,一邊服侍九娘穿上,一邊抱怨:“娘子,這衣裳也太醜了,雖是料子不錯,但顏色黯淡,還不如還不如咱們家奴婢所穿的衣裳。”
確實如此,這學生的常服以蒼青色為主調,上身是一件短襦,下身是條同色的長裙。若是男子穿這種顏色,大抵還是不錯,但像九娘這個年紀的少女,哪個不是紅啊黃啊,再不濟也有個翠色,衣裳上的刺繡更是花樣繁多。這一水的蒼青色,連個繡花都沒有,也難怪蓮枝會抱怨不已了,覺得委屈了自家娘子。
“好了,既然是學生服,肯定大家都是如此,本就是去念書上學,又不是爭芳鬥豔去的。”
蓮枝想想也是,倒不在出口抱怨。隻是幫九娘梳發之時,免不了在其頭上動了些心思。
太過顏色鮮豔的珠花鬢唇是不能用了,太過花樣繁多的發髻也是不配這身衣裳,蓮枝便幫九娘梳了一個反綰髻,隻是在兩邊各纏了一串米珠的發繩,腦後彆了一支蝴蝶玉簪,耳上也帶了一對玉蝶耳璫。
這麼一打扮,倒是看起來俏麗不少,素淨中帶著一抹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拋去了華麗婀娜的打扮,這才是十三歲少女應有的模樣。
之後,蓮枝和小翠兩人一人提著九娘的書囊,一人隨侍在後,先坐了軟轎去側門,之後換了馬車往國子監而去。
馬車在國子監門口停下,蓮枝將書囊遞給九娘,這可不是在自家族學中,什麼婢女仆婦卻是不能帶去的。僅有一名安國公府的管事隨同九娘進了國子監,也是帶著九娘去所屬學院的。
九娘被分在太學院,國子監分為六學,所謂六學,便是指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reads;孽愛情色。其中律學、書學、算學置學生一千人,學生皆為八品以下官吏子孫及庶人學子。四門學置學生八百人,學生皆為七品以上官吏子孫,至於太學院置學生五百人,皆為皇親國戚以及當朝三品以上的官吏子孫。
先不提安國公府乃是國公的爵位,光九娘身負從二品的縣主之位,就足夠進入遍布世家貴族子弟的太學院了。
一路進了太學院,太學院的建築大多朱顏碧瓦,雖無層樓疊榭,但屋舍也是林立分明。走過幾排教舍,入了後院便是一棟兩層小樓,管事領著九娘入了小樓,來到一處房間前敲了敲門。
“進來。”
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就見一間布置整潔的書房中,迎麵正對門的方向擺了一張大書案,書案之後坐了一名須發花白的老者,看年紀約莫有五十多歲的模樣,此人正是太學院的掌院博士司馬宏宇。
管事上前恭敬的和司馬博士客套了幾句,便引著九娘上前施禮。之後管事離開,司馬博士則是領著九娘來到旁邊的一間屋舍,讓一名姓秦的典學領著九娘去教舍。
到了第二排第一間教舍,此時方是第一堂課上罷,第二堂課開始的時候。見到秦典學到來,教舍中的男女學生俱是主動起身問好,秦典學一邊點頭一邊來到正前方一張書案之前,站定,道:“今日有新學生到來,希望大家以後能和睦相處。阮靈兒,待會兒散課後,你帶帶新學生熟悉一下學院情況。”
“是,秦典學。”教舍中靠右側後方的位置,一個長相乖巧的少女應道。
秦典學側首看了下蕭九娘,道:“蕭妧,你可以去自己的座位上了。”
偌大一間教舍,隻擺了橫五豎六一共三十張矮案,每張案後各有一坐席,席上覆有軟墊。九娘抬眼望去,見靠右後側空了一張矮案,便拿著書囊往那處行去。
行走之間伴隨著一陣陣好奇的目光,不多到底有授業的秦典學所在,大家都是比較收斂的。
來到自己書案前,九娘發現恰巧一旁的座位上,正是那名秦典學所說散課之後帶她熟悉學院情況的阮靈兒,便對她善意的點頭笑了一下。
阮靈兒生得嬌小玲瓏,和九娘差不多大的年歲,卻是頗為靦腆害羞的模樣。見九娘對自己笑,不禁小臉漲得通紅。
秦典學已經開始在上麵講課了,九娘聽了幾句,知曉秦典學講的是《禮記》,便將之前備好的書卷拿了出來。
太學院課程繁重,《論語》、《孝經》、《爾雅》是必修課,然後便是五經中的《周易》、《尚書》、《毛詩》、《左氏春秋》、《禮記》,必須選修兩門。此外儒家六藝也是必修。未來到國子監之前,九娘還不覺得,方才行走在來教舍的路上,經過秦典學一番講解,九娘現在頭都是大的。
要知道她在蘭陵族學中那兩年,加上上輩子的雜學,也不過隻學了《孝經》和《爾雅》,《論語》隻學了一點,現如今不光除了將這三門重新學起,還要選修五經,還有儒家六藝,想起六藝中的射、禦,九娘就不禁打個寒顫。
可是人已經來了,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學下去,免得惹人笑話。更何況入國子監以來,九娘覺得裡麵的這種氛圍還不錯,在這裡總好過日日在家和人爭鬥不休,且也能避開一些上層貴女們之間的一些社交場合。鑒於上輩子的經曆,九娘其實並不喜那些所謂社交的場合。
九娘在下麵心思紛亂的磨蹭著手裡的書,上麵講課的秦典學目光移到這處來,不禁搖了搖頭。
*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院中響起一陣鐘聲,秦典學說了一句散課,才轉身離去。
待秦典學離開,教舍中的學生俱都開始收拾著自己的東西reads;天縱狂妃,相公太傲嬌。這太學院的課程安排很是鬆散,每日不過四堂課,上下各兩堂,此時正是第二堂課結束,待下午再上課,便要等到未時了。
九娘望了望窗外天色,現在也不過巳時三刻的樣子,離下午上課還有近一個半時辰。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阮靈兒。”
身旁響起一個細小的聲音,九娘側首望過去,就發現那阮靈兒一副躊躇不前,十分猶豫的模樣。
這個少女膽子有些小,這是九娘的第一印象。
“我叫蕭妧,在家排行九,你可以叫我九娘。”
阮靈兒似乎非常吃驚九娘的和善度,小臉更紅了,不過到底鼓起勇氣道:“秦典學讓我帶你熟悉學院的情況,這會兒離下午上課還早,你餓嗎?若是餓了,我帶你去飯堂用飯,若是不餓,我就帶你四處逛逛。”
“我現在還不餓,咱們走吧。”
兩名少女各自提起自己的書囊,離開了這間教舍。
……
國子監占地麵積很大,不提其他作用的屋舍,光是上課的學院便分了五處很大的院落,太學院是其一。
過了五處學院,靠後方右側的方向是學生們日常用飯的飯堂,以及住宿的宿館和一處供學生課間閒暇時休閒的後花園,不過學院中少有學生會在宿館住宿,這些人的家大多都在長安,且貴族官吏子弟遍布,會在宿館住的學生不是家中不在長安,便是一些庶民家的子女。
阮靈兒帶著九娘到處看了看,便領著她往後花園去了,這花園與一般大宅邸家中的花園並無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那麼精致華美,以簡潔為主,不過麵積倒是挺大,草木蔥鬱,隔幾步便有石桌石凳,以及供休歇的涼亭。
此時花園之中有許多人,有身穿國子監常服的男學生拿著書卷搖頭晃腦不已,也有女學生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嬉笑,九娘和阮靈兒夾雜在一眾學子中,並沒有惹得旁人注意。
在園中逛了一會兒,阮靈兒和九娘講了許多國子監學生都知曉的常識,見時間差不多到了正午,便領著九娘往飯堂去了。
這飯堂隻是簡稱,從外表看去頗為不俗,樓高三層,占地麵積不小。第一層是普通學生用飯之地,在此處用飯是不用花錢的,膳食統一供應,不可點菜。第二層比第一層要高檔一些,有菜單可點菜,但用飯需付錢。至於第三層比第二層又是高檔一些,三樓全是雅間,隻有那些出身極為富貴且注重排場的學生才會結伴來此處用飯。
九娘見彼此隻有兩人,且初入學不易太過惹眼,便領著阮靈兒往二樓上去。
這少女領著她在國子監逛了許久,不光不見厭煩,且極為有耐心,請人吃頓飯這是必須的。可是阮靈兒卻是連連擺手,說道在一樓吃便好了,二樓的飯菜太貴。
九娘心中疑惑,她雖是初入學,卻是了解一些基礎情況的,能在太學院念書大多非富即貴的出身,太學院隻收皇親國戚及三品以上大員的子孫後輩,這阮靈兒的行為舉止著實不像出身大宅門的貴女。不過這是旁人家的事,初次見麵也不宜多問,九娘的好奇心其實並不太多。
且九娘發了筆橫財,平日裡那些錢除了讓蓮枝拿去收買下人,大多是用不上的,好不容易有個使錢的地處,豈能讓自己不儘興。更何況她是真心想感謝阮靈兒,見多了世家貴族那些個心眼多的貴女們,甫一見到這麼實誠的少女,九娘不由便心生好感,硬是拉著阮靈兒上了二樓。
其實阮靈兒之所以會推拒,不過是天性不想給人添麻煩,見九娘態度堅決,便也不再推拒跟著她上二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