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皖一言驚醒眾人。
“蕭九娘,你想乾什麼!”
蕭六娘又氣又惱,再也憋不住出聲了。
她本是暈了過去,可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身上一陣痛,之後渾身燥熱陷入一片熱浪中。她一直處於一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中,直到眾人闖入整個人才徹底清醒過來,可等她清醒過來時也晚了,身子被汙了,還被人當場抓了現行,她隻能驚懼交加躲在被子中不敢動彈,心中複雜的滋味彆提了。
本想待眾人離去,再撕了這敢冒犯她的流氓,可左等右等這些人竟然一直不走,且自己還被當場揭破了……
蕭六娘此時大腦一片空白,麵若死灰,她知道自己這下完了。
一聽這聲音,朝霞郡主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狀似癲狂的衝上前去,揮開蕭九娘,拉了床上人去看。
一看,竟然真是自己的女兒。
她麵容扭曲,眼睛一翻,便暈了過去。
“娘……”
蕭六娘哭哭啼啼的裹著被子,下了榻去扶朝霞郡主,樣子可憐至極,隻是這會兒沒人認為她是可憐的了。
王大夫人心口一陣悶痛,這會兒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覺得吃驚了。事情已經如此,再做什麼也挽救不了,王大夫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聲音淒厲的道:“各位,今日府上老夫人過壽,眾位還是不要在此多做逗留了!”
她麵容冷厲,眼中的光芒似是想噬人,這番戲已看完,雖仍有些餘興未了,但也不適宜就這樣和王家人鬨僵,眾貴婦們也不再多做逗留,俱都麵色訕訕的離去了,反正今日之事足夠她們近日做飯後茶談。
“王大夫人,此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九娘又是一擊,王大夫人眼神狠戾的望著她。
九娘並不理會,勾了勾唇,轉身隨眾人離去。
*
王老夫人的壽宴還未結束,整件事便在來賀壽的人群中傳開。
王老夫人坐在首位,依舊是滿臉慈愛的笑,卻任誰都能看出這笑容中的僵硬,想必碧霞居所發生的事已經為她所知。
王府為王老夫人辦壽宴,本是值得慶賀之事,卻未曾想這壽宴竟然辦成了這樣。雖壽宴依舊繼續進行著,可王家所有人俱都知曉,壽宴一旦結束,方才所發生之事就會傳遍整個長安城,是時王家人會成為全長安城的笑柄。
錯就錯在王家人太過自信,竟選了在王老夫人壽宴上設計蕭九娘,是自信此局定然會圈住蕭九娘,還是自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在他們掌握之中。不管是如何想,事實證明,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九娘並未在王家逗留,離開碧霞居後,她便直接回了安國公府。
她自然是回去告狀的,落井下石,這種事她從來沒少做過,尤其落井下石的對象是朝霞郡主和蕭六娘,她更是不遺餘力。
九娘當著安國公夫人麵哭訴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儘皆講訴了一遍,其實她即使不說,要不了多久蕭家人也會得知。可她是蕭九娘,還未及笄的小娘子,遇見這種齟齬事,可不是應該回家找長輩們哭訴做主。
安國公夫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即惱恨朝霞郡主死不悔改設計九娘,甚至不惜拿蕭家的名聲做賭注,也感歎蕭六娘運氣太差。可不管怎麼樣,王家丟人的同時,蕭家也跑不掉,雖是作為苦主,可是因著朝霞郡主乃是主謀,作繭自縛、沒害到彆人反而害了自己的標簽,已經深深印在蕭家人的臉上。
真是丟人,丟人啊!
同時她也對九娘升起了一種忌憚心,整件事情雖然被人刻意引導的圓了起來,可若仔細深思便能感覺出端倪——
既然設計的是蕭九娘,那為何蕭六娘會那麼湊巧的出現在當場,且替蕭九娘背了鍋?這是最大的疑點。
當然也可以說是蕭六娘運氣太差,機緣巧合才會橫遭此劫,可安國公夫人卻是個老人精,且她知曉雖九娘一直表現的低調,可朝霞郡主卻不止一次兩次想對付她。自打蕭九娘冒出頭,除了一開始被朝霞郡主刁難了兩日,餘下便再未在她手中吃過虧。一次躲過了兩次躲過了,次次都能躲過,且從不落於下風,不得不說這就是一種本事。
安國公夫人有近八成的把握,蕭九娘定然在此事中做了什麼。
可九娘不說,她自然也不會過問,這是一種心照不宣,大家都懂。
一直到了深夜,朝霞郡主才帶著蕭六娘回府了,回府後她便緊閉崇月閣的大門,崇月閣整整一夜都未曾消停,‘劈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響了一夜。
可蕭家所有人都知曉,此事還沒有完。
*
另一邊,王家。
壽宴到了天擦黑時方罷,本來按理說這壽宴會一直持續到夜裡的。可王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眾人皆都沒了心情。
布置華麗的堂中,王老夫人坐於首位,麵色僵硬帶有一絲怒氣。她的身側靠右下方的位置坐著兩位小叔王金宏和王金祥,下首兩邊分彆坐著王家各房的幾位當家人以及當家夫人,王祖耀也在,跪在堂上中央的位置,整個一三堂會審的局麵。
王家是個大族,且不提太原老家那邊,這邊王府中也住了祖孫曾近四代人。其中王老夫人所在的這一房是大房,王金宏和王金祥分彆是二房三房。
大房這一脈分為四房,其中王家大郎君如今王家的掌家人王琥,乃是這一代的嫡長子,即是嫡又是長,當之無愧在親爹逝世後擔任王家掌家人的位置。王大夫人是他的正妻,兩人孕有二子一女,其中長子王大郎王蘇,次子王四郎王玎,以及七娘王嫣兒。二房的二郎君王渠,與王二夫人孕有一子兩女,分彆是王三郎王晗,王八娘和王十三娘,另外三房四房也是人口眾多,可謂是枝繁葉茂。
這還僅僅是大房這一脈,王金宏和王金祥如今也是爺爺輩兒的人了,下麵後輩子嗣無數,如今這三房人盤踞在王府中,王府看似占地頗大,可這麼多口人擠在一起也是滿滿當當的。
回歸正題,待壽宴過後,王家一眾當家人便聚在了此處,對之前發生的那件醜事進行了酌商。
其間的事情經過,也被問得極為詳細,不管如何,王家這次是栽了,雖不至於傷筋動骨,也是顏麵儘失。
二房三房四房的幾位夫人趁機對王大夫人落井下石,隻是王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反擊了回去,扯來扯去扯到最後責任被歸咎在蕭九娘身上,若不是此人陰險狡詐,王家這番也不會丟這麼大的臉。
所以說這有些人啊,甭管他表麵表現的有多麼的光明磊落,發生了什麼事隻會往彆人身上推,自己卻不會反省,王家人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心思險惡想算計蕭九娘,又怎麼會發生之後的一切。當然王祖耀也脫不了罪責,若不是他太蠢,沒認準人,怎麼會捅下這麼大的婁子。
“大嫂,出了事你也彆光往我們四房身上推,此事之前商量好是交給你們大房去辦的,其他幾房也不過隻是從中協助罷了。這番事情敗露,你抓著我們四房不放,可是欺負我這個做弟弟的是個軟性子?”王家四郎君王正斜著眼道。
能說出這話,可以想見也不是什麼軟性子,若是換做其他事,王正就算再怎麼寵愛這個庶子王祖耀,也不會明晃晃的和王大夫人作對,可如今他也不是沒成算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王祖耀既然玷汙了蕭六娘的清白,那麼不用說,為了兩家的顏麵,也必須把這事給圓過去。
至於怎麼圓,還用說?
方才朝霞郡主未走之前,雖唾過王家四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甭管他是□□還是什麼,能叼到天鵝肉就是本事。此事本就是大房的事,王嫣兒傳話回來說承元帝有意將蕭家九娘許給太子做側妃,雖此事暫時打住了,但王家人也不想冒這個險。鑒於朝霞郡主與蕭九娘有嫌隙,王大夫人姐妹二人便籌劃了此出。
整件事王家人也都是知曉的,也俱都讚同,沒出事之前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此番出了事誰也不想把責任攬在身上。
其實王正這麼說也沒有錯,四房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隻是他渾然忘了之前知曉能得個貴女做兒媳婦,他們四房可是死賴活賴的將這樁好事搶了過來,嫡子舍不得拿出來丟這個臉,便便宜了作為庶子的王祖耀。
如今事情雖然出了差錯,但蕭九娘和蕭六娘對四房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彆,甚至在其心目中更加合適,要知道這蕭六娘可是嫡女,有個郡主的娘還有個當公主的祖母,一旦得了這麼親事,一直在王家矮人一頭的四房便會脫穎而出。
王正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王大夫人又怎麼不明白他齟齬的心思,恨得牙都彎了。
可外甥女的清白毀在王祖耀的手裡,此事暫且還沒商議出來個結果,她也隻能忍著。隻是她心中將四房一眾人俱都唾棄了個遍,所罵之言自然與朝霞郡主一般無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等等。
王琥自然不會任弟弟擠兌自己的夫人,他板著臉斥道:“老四,你給我少說兩句,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可這件事是當初大家一起商議過的,為何會如此做,也是為了王家的以後。如今出了差錯,大家也都不願,你大嫂妹妹那邊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她如今心中也煩悶,你何必要與她較個高低。”
王正嘴裡嘀咕了兩句什麼,倒是不再出言。他也懂得他心中所想之事若是想成,還得通過王大夫人。
“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如今這事怎麼辦吧?”王老夫人道。
王金祥撫了撫胡子:“為今之計也隻能錯打錯著,為了兩家的顏麵,想必蕭家那邊應該會配合我們才是。”
王金祥的意思十分明顯,那就讓王祖耀和蕭六娘成親唄,到時候找個借口說兩人本就是互相心悅,才會一時忍不住有了私情。雖這樣一來,王家和蕭家人還是很丟臉,但總好過王家設計人蕭九娘不成,反而丟了顏麵的強。
王家人如今唯一慶幸的就是,因為其間有個朝霞郡主,所以眾人俱都將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按外人所想,是因為朝霞郡主容不下這個庶女,才會夥同自己的親姐姐做下這事,而不是因為其他彆的事情。
承元帝有意想將蕭九娘給太子做側妃,這件事十分隱秘,外人並不得知,若不然將此事聯係在了一起,那就是明晃晃的和承元帝做對了,王家人還不想找死。
隻是這事能成嗎?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聚在了王大夫人的臉上。</P>